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詩說新語‖綠楊煙外曉寒輕,紅杏枝頭春意鬧

詩說新語‖綠楊煙外曉寒輕,紅杏枝頭春意鬧

文丨王亞楠(方塘智庫詩酒文化研究中心實習研究員)

《玉樓春·春景》

—— 宋代 宋祁

東城漸覺風光好,縠皺波紋迎客棹。

綠楊煙外曉寒輕,紅杏枝頭春意鬧。

浮生長恨歡娛少,肯愛千金輕一笑。

為君持酒勸斜陽,且向花間留晚照。

經曆了長約一周的“倒春寒”,氣溫又再次到了10°以上,逼近20°,春天真正輕輕快快、爽爽朗朗地來了。因寒流躲藏起來的花、草、鳥、人又舒舒緩緩地出來了,草地上歡快的風筝在父母和孩子的慢跑中飛起來了,枝頭上各樣的花朵就要綻放了,正是“綠楊煙外曉寒輕,紅杏枝頭春意鬧”。

在古詩詞中有一個現象,人們知道的名句要多于名詩,更多于名詩人。比如大家都熟知“一寸光陰一寸金”,但有幾人知道王貞白是誰,《白鹿洞》又是什麼詩嗎?還有諸如“今朝有酒今朝醉”“多情自古空餘恨”“山雨欲來風滿樓”等名句。

同樣,大多數人可能不知道宋祁是誰,但大多聽過“紅杏枝頭春意鬧”這句詞的妙處。因為這一句,宋祁也被時人稱作“紅杏尚書”。其中,“紅杏”标記了宋祁作為文人的風流意氣,“尚書”則是記錄了宋祁為官的最高成就。

據說這首詞創作于公元1060年(宋仁宗嘉祐五年)後,宋祁和歐陽修曆時十多年編撰的《新唐書》終于完成,宋祁因撰書有功遷左丞,進工部尚書。此詞應該是作于宋祁任尚書期間,具體創作時間不詳。

歐陽修是當時文壇的領袖,宋祁可以與他共同編史,可見宋祁的學問修養。在北宋時期,有名的兄弟才子不少,像歐陽修的徒弟和接班人蘇轼,與他的弟弟蘇轍就是一對,《宋史·蘇轼列傳》記載,宋仁宗在讀過蘇轼與蘇轍兄弟的試卷後,大為贊賞,欣喜不已,回到後宮對曹皇後說:“朕今日為子孫得兩宰相矣!”而宋祁與他的哥哥宋庠,時人稱“二宋”,他們比“二蘇”還長一輩,而且在科舉考試中成績比二蘇還要高。

據《宋史》記載,宋祁與兄長宋庠同時考中進士,禮部拟定宋祁第一名,宋庠第三名。章獻太後認為三甲之中兩兄弟三分其二,不符合科舉考試的原則,且不能讓弟在兄長之前,就提拔宋庠第一名,而置宋祁第十名。盡管宋祁因為此種理由失去了狀元的頭銜,但“二宋”的名聲依然傳遍京城,“雙狀元”一時傳為美談,河南商丘“雙狀元塔”曾經記叙了這段佳話。

雙狀元塔坐落開封雍丘清風洞(今河南省商丘市民權縣雙塔鄉雙塔集村)。佛教在唐代極為盛行,在唐朝末年的時候,這個村子裡建了一座總成寺,寺内建有兩座浮屠,人稱雙塔。北宋天聖二年(1024年),村裡的宋庠、宋祁兄弟一同進士及第,且為“雙狀元”,人們兩兄弟的成就與家鄉的“雙塔”之間有某種聯系和感應,于是把“雙塔”稱為“雙狀元塔”,村名也改為“雙塔村”。

曾經的雙塔高約20餘米,塔身有台階,可拾級至塔頂,在中秋時節,登高望遠、天朗氣清、金風飒飒,落葉蕭蕭,以前的人稱之為“雙塔秋風”,曾經列為“杞縣八景”之首(其地原屬杞縣)。

有人說宋祁的一生,“在政治上是憂國憂民、敢于進谏的官員;在生活中是及時行樂、風花雪月的詞人;在治學上是勤奮嚴謹、滿腹經綸的學者。”其生活上的浪漫多姿在該詞中可見一斑。

“到城市的東郊去踏青春遊,感覺到景色風光越來越好,漂亮的船兒慢悠悠地行駛在波紋驟起的水面上。水邊的楊柳籠罩于輕煙之中,寒冷的氣流已經退去,在枝頭上隻有綻放的杏花在争攘着春天。人生總是飄浮無定、光陰短暫,為何常常要怨恨和苦惱呢,豈能吝惜千金而輕視了美人的一笑?和朋友一起端起酒杯,共同欣賞夕陽的餘晖,為我們的歡樂聚會勸夕陽在花間多停留一會兒。”

這首詞上阕從遊湖寫起,可能是久在寒冬,也可能是久居城内,忽然走進春天,眼前所見到的一片鮮豔明麗,仿佛使自己褪去了僵硬與疲倦,是以覺得“春光好”。湖水擺脫了冬天的束縛,輕盈歡快,像輕紗一樣,被春風吹出了褶皺。這不僅是自然的變化,其實也是人身心的變化。從冬天進去春天,人們會覺得身心一輕,萬事爽朗。湖水、綠楊、輕煙、紅杏,處處春意,宋祁為我們描繪出一幅生機勃勃、色彩鮮明的早春圖。

“紅杏枝頭春意鬧”,曆來為人稱贊,詞人用它寫出了一派盎然的春意,蓬勃的生機。清代劉體仁在其《七頌堂詞繹》中說:“紅杏枝頭春意鬧,一‘鬧’字卓絕千古。”王國維在《人間詞話》中說:“著一‘鬧’字,而境界全出。”

但是也有人說用的不好,清代李漁在《窺詞管見》中說:“争鬥有聲之謂鬧,桃李争春則有之,紅杏鬧春,予實未之見也。‘鬧’字可用,則‘吵’字、‘鬥’字、‘打’字,皆可用矣......餘謂“鬧”字極粗極俗,且聽不入耳,非但不可加于此句,并不當見之詩詞。”

其實作在學過國文的都知道有一種修辭叫通感,在這裡人的視聽感覺是互通的,把無聲的靜态畫面說成有聲的動态場景,仿佛在視覺裡獲得聽覺的感受。不但使人覺得那杏花紅得熱烈,甚至還可使人聯想到花上蜂蝶飛舞,春鳥啭鳴,進而感受到春天帶來的活潑生機。

下阙說理叙事,詞人被眼前的春光吸引、感動,轉而想到了那些平常經常抱怨生活苦惱、感歎人生短暫的人,想到了那些整日裡忙忙碌碌、追名逐利的人,真是不應該啊,在大好的春光裡有什麼比得上眼前的美人一笑呢?或許也可以是自己的親人夫妻。當此之時,應該抛開一切煩惱和名利,盡情的享受美景和美酒,與親朋好友一起歡聲笑語,不辜負美好的春光。

有人解釋說“詞人言人生如夢,虛無缥缈,匆匆即逝,因而應及時行樂,反映出‘浮生若夢,為歡幾何’的尋歡作樂思想”。我認為這樣想未免有點消極,此時的詞人應該是對春天美好、陽光和健康向上的精神的向往,對人類向往美好、創造快樂生活的贊美,這種感情即使不為詞人所當有,也應為我們現在人所當有,尤其是現在春天來臨、疫情侵擾的當下。

其實古人大都有過“花朝節”的習俗,據《廣群芳譜·天時譜二》引《誠齋詩話》:“東京(今開封)二月十二曰花朝,為撲蝶會。”又引《翰墨記》:“洛陽風俗,以二月二日為花朝節。士庶遊玩,又為挑菜節。”不同地方的節日時間不同,但都在早春時間。

到清代,一般北方以二月十五為花朝,而南方則以二月十二為百花生日。花朝節,是指中國百花的生日,簡稱花朝,也稱“花神節”“百花生日”,節日期間,人們結伴到郊外遊覽賞花,稱為“踏青”,姑娘們剪五色彩紙粘在花枝上,稱為“賞紅”。

而今這種節日性的氛圍反倒是散淡了,甚至是消失了。在放眼望去都是鋼筋水泥、汽車公路的城市裡,人工栽植的花木似乎也成了和街道兩旁的路燈一樣的必要設施,而不再是能夠讓人放下憂慮、放下勞作,盡心欣賞和陶醉的美好景色。

我有時總會驚歎,為何古人能寫出那麼好的詩詞文章,後來我明白古時候的他們與自然相處的多,古人講“天人合一”“師法自然”,他們把自己當作自然的一部分,自然鍛煉了他們細緻的觀察、豐富的情感和健康的精神。我想,在此春天來臨之際,我要鄭重地呼籲大家:回歸自然,享受春天的美好!

編審:袁媛丨編輯:徐豐超丨設計:孫月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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