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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詞最美情書,出自李之儀之手:跨越時空的思念與愛戀,感動世人上千年

宋詞最美情書,出自李之儀之手:跨越時空的思念與愛戀,感動世人上千年

詞發展到北宋中葉,已然成為一種抒情體裁的文學。經過幾代詞人的開拓與努力,詞的情感内涵得到延伸,詞的時空境界得到拓展,詞的藝術品位也得到提升,真正讓詞進入文學殿堂。

詞作可以像詩歌一樣表現創作主體的豐富複雜的心靈世界、性情懷抱,而詞的這一特征被婉約詞表現得淋漓盡緻。

“文抽麗錦,拍按香檀”的婉約詞,主要描寫兒女情長、離愁别緒,詞風清麗、婉媚,在詞意所流露出的情感含蓄委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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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到宋代婉約派詞,李之儀可以算得上是一位傑出的婉約風格的詞人。他曾提出詞是“自有一種風格”的論斷,對确立詞的獨立地位有重大意義。

後來,女詞人李清照的《詞論》提出的詞“别是一家”的理論,即是對李之儀“自有一種風格”的延續、拓展、深化和完美注解。

蘇轼曾評價李之儀“才高識明”,并稱贊他的文章“入刀筆三昧”;《四庫全書》的編者也認為李之儀的“小令尤清婉、峭蒨,殆不減秦觀”;清末詞學家兼詞學評論家馮煦也認為李之儀的詞“長調近柳(柳永),短調近秦(秦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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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之儀的最美情書

李之儀既對詞作有深厚的理論見解,同時也創作了大量的詞,李之儀本身就是一位優秀的婉約詞人,而他寫給戀人的這首《蔔算子·我住長江頭》就很有名,堪稱詞中的最美情書:

我住長江頭,君住長江尾。日日思君不見君,共飲長江水。

此水幾時休,此恨何時已。隻願君心似我心,定不負相思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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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首詞,是一通長情的告白,是一封真摯的情書,因為這首詞,與他的一段珍貴的、動人的愛情故事有關。

李之儀,字端叔,自号姑溪居士。少年時代的李之儀飽讀詩書,聰穎過人,且師從于範仲淹之子範純仁。22歲那年李之儀進士及第,從此開啟了他的仕宦之旅。

宋徽宗崇甯初年,李之儀提舉河東常平。正待他在仕途上有一番建樹和作為時,,因為黨争的緣故,李之儀仕途受阻。崇甯二年,李之儀又一次被貶,這次他來到了太平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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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太平州的李之儀,不僅生活陷入困境,連家人都飽受磨難。所謂世事無常,福無雙至,禍不單行,女兒及兒子相繼去世,與他相濡以沫四十年的妻子胡淑修也撒手人寰。

李之儀在《與祝提舉無黨》中寫道:“某到太平州四周年,第一年喪子婦,第二年病悴,涉春徂夏,劣然脫死。第三年亡妻,子女相繼見舍。第四年初,則癬瘡被體,已而寒疾為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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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的詞人正處于人生中最艱難的時刻,但就在此時,有一位歌女走進了詞人的生活,她就是楊姝。

楊姝的出現,給李之儀的生活帶來了許多慰藉,她的溫柔的真情逐漸撫平了李之儀内心的褶皺,每當李之儀陷入對苦澀往事的回憶時,楊姝總是會用琴聲将李之儀的思緒從痛苦的記憶中超脫出來。

那是楊姝最為熟悉的一首琴曲《履霜操》,當琴聲響起時,那如水的旋律從琴弦緩緩流淌而來,一切仿佛在那一刻停止了喧嚣。在這輕柔的旋律和靜默的空間中,琴聲如戀歌一樣想象着時間帶走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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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之儀一時間情難自禁,他不曾想到世間竟然還有一位女子懂他,這琴聲不就是此時此刻他内心的寫照嗎?李之儀情不自禁地思忖:

往後餘生,隻能縱橫文字的經緯,構造一處清幽的詩意栖居地,靜靜地在裡面休憩,默默地等待生命的蛻變,在這詩意的栖居地,還有他的紅顔知己楊姝。

琴聲是他們愛情的見證,愛情總是伴随着數不清的隐秘,在心裡悄悄綻放。在愛情的感召下,李之儀給楊姝寫了好多詞曲,而楊姝将這些詞曲付之管弦。在詞章與音樂的交彙中,他們不僅邂逅了愛情,也印證了愛情、收獲了愛情。

在其中一首名為《浪淘沙》的詞中,李之儀用唯美的文字镌刻了他們的愛情:霞卷與雲舒。月淡星疏。摩徽轉轸不曾虛。到當時留意處,誰是相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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聚散離别是人生的常态,宦海浮沉、仕途羁絆的李之儀為了生活不得不與楊姝做短暫的分别,而一旦分别,那種相思又成為兩處閑愁。

春去秋來,已是半年未見楊姝的李之儀,伫立在長江邊上,看着滾滾東流的長江水,他的情思就像這東流的江水一樣,内心久久不能平靜。

唐代女詩人魚玄機說:“憶君心似西江水,日夜東流無歇時。”李之儀内心那無法抑制的澎湃情思與魚玄機筆下的無盡相思的情感如出一轍。

于是李之儀寫下了這首《蔔算子》,寄給分隔兩地而又同住長江邊的楊姝,這首婉約多情的詞作因為唯美的文字和長情的告白而動人心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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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說完李之儀創作此詞的心境,再走進這首詞中,詞境也就清晰明澈了。先看上阕,開篇二句以長江為抒情載體,揭示地理距離的遙遠:我住在長江源頭,而你住在長江下遊。

重疊複沓的句式,一唱三歎的腔調,加強了吟詠的情味,仿佛可以感觸到詞人深情的思念與歎息,一位伫立江邊、翹首思念的人物形象被浩浩蕩蕩、煙波浩渺的長江完美地烘托了出來。

距離産生美。而“距離”一詞本身就是一個具有明确美學意義的詞彙。大陸最早的詩集《詩經》就以“距離”的遙遠來寄托相思,最典型的莫過于“蒹葭蒼蒼,白露為霜。所謂伊人,在水一方。”再如漢樂府《行行重行行》中的“道路阻且長,會面安可知。”都是思念之人的内心獨白與最長情的告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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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代交通不發達,通信無法實作,是以離别讓人黯然傷神。分隔在兩地的相思之情,是千百年來人們最為普遍也最為深刻的情感,因為時空的距離而形格勢禁,平添了無限的離愁與别緒、怅惘與悱恻,也因時空的距離,才有了離愁的朦胧美與感傷美。

詩詞中最為動人之處是其中所蘊含的真性情,而如若此真性情能在最大程度上引起人們的共鳴,那麼它就會擁有最悠久最鮮活的生命。

李之儀将深沉的情感澆築在詞中,使時間和空間的距離有了别樣的顔色,在這一刻,時空距離與詞人的情感心理早已交融在一起,密不可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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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的“日日思君不見君”一句,将詞人的思念之情和盤托出,距離越是遙遠,相思越是迫切。但他對感情堅信癡守、忠貞不渝,哪怕相隔再遠,等待再久,他也定要等到與心上人相會的那一天。他無數次幻想與她相見時的喜悅,但夢醒後仍舊是無窮無盡的憂傷。

“共飲長江水”是詞人的自我慰藉:兩地情思,一水相牽;既然同住長江邊,而且同飲長江水,那麼必然是心息相通、心心相印的。雖有千萬裡之遙,但長江就是我們相思的見證,也是相守的信念。

相思是美麗的,距離讓思念變得深切悠長,讓相思魂牽夢繞,刻骨銘心。“共飲長江水”是詞人感情的波瀾起伏,使詞情深婉含蘊,讀來格外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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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江水為典型意象,在大陸古代詩詞裡象征綿綿愁思,傳達詩人對生命短暫的感傷與哀愁。

是以,李白會說“抽刀斷水水更流,舉杯消愁愁更愁”;是以,李煜會說“問君能有幾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東流”;是以,柳永也會寫下“唯有長江水,無語東流”。

無論是表達了何種情感,詩人們都抓住了自然界中的水這一審美意象的特質,然後将這一意象融彙進相思詞中,則具有别樣的美感。

而李之儀以長江水為貫穿始終的抒情線索,悠悠江水既是阻隔雙方的天然屏障,又是一脈相通、遙寄情思的天然載體;悠悠江水既是悠悠相思、無窮離恨的象征,又是永恒愛情的期待與見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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盡管時空相隔無法改變,相思之情也沒有真正減輕,但那一刻“心理距離”對“時空距離”的幻化,卻使詞作在不經意間産生了微妙的審美意境,因而也具有了特殊的審美效果。

看完上阕,再看下阕,下阕開頭兩句“此水幾時休,此恨何時已”,大意是說:悠悠不盡的江水什麼時候枯竭,别離的苦恨,什麼時候消止。這兩句仍然寄情長江水,進一步抒寫别恨:長江之水,悠悠東流,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休止,自己的相思離别之恨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停歇。

這是李之儀巧妙地化用了漢樂府《上邪》中的“山無陵,江水為竭”的詩意,用自然界大機率不會發生的事情強調離愁别恨的不可能停息,凸顯詞人的相思之苦如長江之水一樣綿綿不絕、奔騰不息。李之儀将民歌率直熱烈的風格變為含蓄婉曲的腔調,讀來意味深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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詞人以這樣的口吻,一方面表明主觀上祈望恨之能已,另一方面又暗透客觀上恨之無已。江水永無不流之日,自己的相思别離與離愁别恨也無法停歇。

當詞人的情感傾訴越強烈,再現的心理距離就越拉近實際的空間距離,離恨如同江水,終有停歇之日;反之,情感欲望越低落,心理距離就越拉長空間距離,江水無休,離恨也愈加無期。

但李之儀對這份情感是忠貞不渝的,強烈的思念令他更傾向于對情感的樂觀堅守與守望相助。

是以當他面對江水進而審美把握外部世界的同時,也潛藏着尋求主觀心靈慰藉和向往精神自由的深層次情感内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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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之儀以極具感染力的語言,很好地踐行了心理感受對時空距離的超越,織就了幾分獨到的心理認知:距離産生美。

全詞最後兩句“隻願君心似我心,定不負相思意”,大意是說:隻願你的心,如我的心相守不移,就不會辜負了我一番癡戀情意。這是詞人對心上人的期望,期望他像自己一樣心無旁骛,守情不移。

江頭江尾的阻隔縱然不能飛越,而兩相摯愛的心靈卻相通。這樣一來,單方面的相思便變為雙方的期許,那麼,離愁别恨便可以化為永恒的相愛與期待。這樣,阻隔的雙方心靈上便得到了永久的滋潤與慰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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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江,這一天然屏障阻隔了雙方的見面,卻阻止不了彼此的思念,長流的江水又是一脈相通的、也是遙寄思念的載體。

李之儀的《蔔算子》,圍繞長江這一抒情線索,将無盡的相思之情、無窮的離愁别緒表達出來。長江既是詞人的落腳點,又是雙方永恒愛情的期待與見證。這首詞的結尾寫出了“思而不得見”的情感中蘊含的真摯的、永恒的思念與愛戀,給人以江水長流、愛情長久的感受。

當我想你的時候,你會不會也剛好正在想我?愛是需要回應的,真正的愛是要有回聲的,而不是一個人的付出。伫立江邊的詞人似乎聽到了千裡之外的愛的回聲,這個愛的回聲突破了時空的限制,在時空的長河中激起一朵朵驚豔了時光的浪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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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對詞人來說,不管他們身在何處,不管他們之間的距離有多遠,時空的距離并沒有阻遏他們的愛情,相反,他們對彼此的思念反倒更加濃烈。這擲地有聲的愛的回聲讓今天的我們都能感受到愛情的永恒和美好。

同住長江邊,同飲一江水,卻因形格勢禁、相隔兩地而不能相見,李之儀隻能對空長歎,但他對楊姝的相思之情猶如這奔湧的江水一樣綿綿無絕期。

李之儀的這首婉約詞《蔔算子·我住長江頭》,以長江水為貫穿始終的抒情線索,悠悠江水既是阻隔雙方的天然屏障,又是一脈相通、遙寄情思的天然載體;悠悠江水既是悠悠相思、無窮離恨的象征,又是永恒愛情的期待與見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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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話詩詞

《蔔算子·我住長江頭》全詞讀來清淡、明朗,沒有刻意的雕琢和堆砌,都是詞人情感的自然流瀉,尤其是下阕,詞人借長江水言情,情感如浩蕩江水回環往複,抒情深婉含蓄、隽永綿長。

詞人的形象、情感及整首詞的曲調風格都極為淳樸,富有民歌的特色。在一唱三歎的旋律中,人們仿佛讀出了詞人回蕩于天地之間的心靈顫音,思緒與情感都不禁随之起伏。在感情跌宕之時,詞人巧妙地采用了設問句加以強化語氣,推進詞意,并使語感也随之增強。

同時,詞作構思新穎,讀來讓人回味無窮,是一首真正的“意盡而情不盡”的經典之作,一封具有生命力的永恒的情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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