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困在大腦BUG中的人,如何跨過回歸社會的“最後一公裡”

接過工牌的那一刻,康睿臉上綻出燦爛的笑容,盡管他并不能真正了解,入職到底意味着什麼。

但在母親夏靜看來,那張小小的工牌,是自閉症兒子正式踏入社會的門票,“這意味着他沒有脫離社會,他可以做一個對社會有用的人。”

從被說“這樣的孩子還是少帶出來”,到進入特殊教育學校完成高中學業,再到通過康複服務機構掌握繪畫技能進而獲得工作機會,康睿的經曆,也是二十多年來社會對精神殘障人士從排斥轉向接納的縮影。

困在大腦BUG中的人,如何跨過回歸社會的“最後一公裡”

▲正在籃球課上學習胯下運球的康睿。受訪者供圖

第二次全國殘障人士抽樣調查結果顯示,中國有精神殘障人士827萬,約占殘障人士口總數的10%。“十三五”時期,殘障人士事業取得長足進步,據中國殘障人士聯合會統計,2020年,全國獲得康複服務的精神、智力殘障人士數量為264.8萬人,較2019年增加了21萬人。2021年7月,國務院印發《“十四五”殘障人士保障和發展規劃》,其中明确提出,要全面推開精神障礙社群康複服務,将康複專業技術人員規範化教育訓練納入支撐。

一些神經科學家認為,精神疾病是人類大腦進化中的BUG。對于這個特殊群體而言,邁出家門,融于社群,走向社會,從來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但即便如此,他們中的許多人,仍在越來越多的良性幹預下,竭力建構着與外界之間的穩定聯結。

“你是不是又發病了?”

“沒有人會願意和瘋子一起生活。”說這句話時,崔光俊的情緒穩定,語言表達也很清晰。身為一名精神分裂症患者,他直言,這是長期以來康複訓練和藥物控制共同作用的結果。

作為一種持續、通常慢性的重大精神疾病,精神分裂症也被稱為破解精神疾病的“黑匣子”,目前緻病原因仍不明确,公認為多基因、多因素共同作用的結果。根據世界衛生組織的統計調查顯示,該病多始發于青春期後期或成年早期,在常見的導緻殘疾的疾病中位列第三。

崔光俊極其不想成為别人口中的“瘋子”,事實上,也從來沒有人真的當面這麼稱呼過他。但現實是,背負着“這種病”幾十年,如今已是花甲之年的他,仍然隻能和母親一起生活。

困在大腦BUG中的人,如何跨過回歸社會的“最後一公裡”

▲崔光俊長期以來在亞運村街道溫馨家園做康複訓練,圖為他在活動中表演曲藝。受訪者供圖

年輕時的崔光俊,也曾神采飛揚地夢想過未來。1978年,16歲的他被配置設定到一家印刷廠上班。龐大的印刷機,飛旋的紙張,轟鳴的作業聲……彼時的崔光俊覺得,一切既新鮮又生機勃勃。

然而,日複一日地在一百多分貝的噪聲中工作,最初的熱情漸漸銷聲匿迹。那時的他多被安排在晚班,每周有五天,他下午3點便要守在印刷機旁,機器的轟鳴聲在廠房内來回彈射,等到晚上11點下班,耳朵仿佛失聰了一般。

崔光俊開始覺得,自己一天比一天遲緩,動作也随着紙張在印刷機裡進進出出日漸固化。他感覺自己也變成了一台不知疲倦的機器,一旦休息,就仿佛被切掉電源一般陷入空洞的沉寂。

“原來和機器待久了,人真的會慢慢木掉的。”崔光俊慢慢地回憶道。

就這樣工作了九年之後,1987年,他突然出現幻聽,再也不能把控自己的情緒,“老想摔東西,還總是感覺有人跟蹤我。”迫不得已,廠裡把他從印刷流水線上換下來,安排進入後勤工作,負責一些打掃衛生、檢查水電氣表的雜活。

但情況并沒有好轉。1990年,崔光俊被确診患有精神分裂症,屬于精神殘疾二級。因為家庭條件等原因,他想繼續留在廠裡,至少不用另謀生計,廠裡也接納了他,唯一的要求是“不能影響其他人”。

崔光俊徹底把自己封閉起來,很少與人交談。2008年,印刷廠因經營問題倒閉,崔光俊失業了,此時的他,已經喪失了語言交流能力。

沒能組建自己的小家,是崔光俊一直以來的遺憾。他覺得,是疾病讓他失去了建立一個新家庭的資格——畢竟,哪怕在兄弟姐妹面前,“這種病”也是一道難以消弭的隔閡。

事實上,從2008年11月26日至今,崔光俊始終堅持在北京市朝陽區亞運村街道的溫馨家園做康複訓練。借由訓練和藥物,他的病情有了明顯好轉,逢年過節家庭聚會時,他也能參與到聊天中去。但是,隻要他的聲音稍微提高一些,兄弟姐妹們馬上便會緊張起來:“你是不是又發病了?”

“這樣的孩子還是少帶出來”

一個家庭成員的創傷,往往會蔓延到整個家庭。唐氏綜合征患者母親王璐深知其間滋味。

2002年,37歲的她懷孕了。這是王璐的第一個孩子,她心中滿是期待。對于高齡産婦而言,唐氏綜合征産前篩查如今已是建議執行的項目,但當年,它還未被大規模推廣。而且王璐還有自己的顧慮,她擔心羊水穿刺會帶來流産風險,最終放棄了檢查。“為了能保胎,這似乎已經不是一道選擇題。”

遺憾的是,不幸的機率還是找上了她。兒子李宗陽出生沒多久,就被确診患有唐氏綜合征。初為人母的喜悅,被醫生短短幾句話徹底擊碎,“這是一種由染色體異常而導緻的疾病。患有這種病的孩子,一出生在面容上就比較特殊,在以後的成長過程中,他還會有明顯的智能落後、生長發育障礙和多發畸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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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宗陽。受訪者供圖

如何養育這個孩子,成為這對新手父母即将甚至始終都要面對的棘手難題。為了既能照顧兒子又能保證家庭開銷,王璐和丈夫商量後決定,由爸爸照顧李宗陽的生活起居,媽媽的重心則偏向于工作及養家,偶爾照看兒子。那時的王璐相信,雖然兒子有些特殊,但隻要自己和丈夫分好工、各盡其能,依然可以把日子經營穩妥。

然而,李宗陽12歲時,丈夫決然地選擇了出家,這讓王璐猝不及防。她覺得,或許自己低估了另一半所要承受的痛苦和壓力。無奈之下,她隻能提前退休,全身心陪伴兒子。就這樣,轉眼又是7年。

從李宗陽開口學說話至今,19年裡,王璐始終在努力教他認識數字,分辨昨天、今天、明天以及你、我、他。她渴望兒子能夠多與人交流,能夠在遇到困難時向人求助,能夠日漸融入社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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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宗陽在亞運村街道溫馨家園學習制作甜點。受訪者供圖

撕裂,愈合,再撕裂,再愈合,類似的煎熬也在很多自閉症家庭中反複上演。在努力尋求内部自洽的同時,讓他們難挨的,還有外界的排斥和不了解。

夏靜的兒子康睿今年23歲,三歲多時被确診患有自閉症,精神殘疾三級。彼時,公衆對自閉症的認知并沒有像現在一樣鋪展開來,夏靜花了兩年時間,才搞懂為什麼自己的兒子跟别的孩子“不一樣”。

夏靜還記得,康睿一歲多時仍然不會開口講話,自己便帶他去醫院檢查。當她抱着兒子在診室外等結果時,康睿莫名地對護士身前的針管藥劑小推車産生了興趣,小手不停地去轉動推車底下的輪子。“這樣的孩子是最難教出來的了。”一旁的護士突然說道。

夏靜的眼淚開始止不住地往下掉。她想過兒子可能有發育遲緩的問題,但猛然從醫護人員口中聽到這樣一句話,所有預設瞬間潰不成軍。

康睿稍大一點兒,一次,因為眼睛疼,夏靜又帶他去看眼科。擔心孩子不配合檢查,夏靜提前跟醫生說明了兒子的情況,換來的卻是一句冷冰冰的回應,“以後這樣的孩子還是少帶出來了。”

刹那間,夏靜愣在原地。“這就是二十年前人們對自閉症孩子最真實的反應。”

“他可以做一個對社會有用的人”

随着年齡的增長,康睿的病情變得愈發嚴重。到底該如何将一個特殊的孩子撫養成人?夏靜翻閱了很多書,依舊沒有找到标準答案。

一些現有的資料提到,在自閉症譜系障礙(ASD)中,無論是社會交往缺陷、交流能力異常、興趣狹隘、行為刻闆等主要特征的呈現程度,還是感覺敏感性和智力水準的高低差别,患者之間呈現從輕到重、從低到高的連續譜系分布。

“自閉症孩子的差異有如光譜一般,症狀有輕有重。”認識到這一點後,夏靜仿佛在黑暗中看到了光亮,“孩子并不是完全不能培養的。”

2004年,康睿五歲,夏靜将他送進一家專門接納自閉症兒童的特殊教育學校。在那裡,從國小到高中,像康睿一樣的自閉症兒童,都能在老師的幫助下進行康複訓練,同時學習知識,培養興趣愛好。

在持續的專業幹預下,康睿終于開口講話,慢慢還開始識字。夏靜的心,終于定了下來。她覺得,孩子手裡似乎有了拐杖,自己腳下的路也清晰寬闊起來。

在陪康睿上課的時間裡,夏靜漸漸發現,原來每個自閉症兒童的家長都有着相似的心路曆程——從懷疑、震驚、焦慮,到接納與平靜,幾乎無一例外。

而接觸的自閉症孩子越多,夏靜就越發懂得“譜系”的殘酷。比如,哪怕是在相仿的年紀、近乎同時地接受康複訓練,有些孩子依舊連喝水時的吞咽動作都要反複練習,有些孩子卻能夠做到生活基本自理,甚至勝任一份工作。但相同的是,沒有哪個自閉症家庭能找到一蹴而就的捷徑,“我們都是在摸着石頭過河。”

2012年,一個偶然的機會,夏靜了解到北京市金羽翼殘障兒童藝術康複服務中心可以通過繪畫、聲樂器樂、舞蹈和籃球課幫助殘障兒童康複,便為兒子報名參加該機構的繪畫和器樂課程。自此,康睿開始了“學校+興趣班”的新日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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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睿在家跟媽媽一起包餃子。受訪者供圖

一切似乎在慢慢走向穩定,直到2018年,康睿順利完成高中學業,夏靜再一次陷入憂慮——之後的路該怎麼走?

大齡自閉症青年如何就業,始終是一個沉重的話題。據金羽翼殘障兒童藝術康複服務中心創辦人張軍茹介紹,高中畢業後的自閉症青年,99%都回歸了家庭。因為無學可上、無處就業,他們此前學習到的知識和社會交往能力,往往會随着時間的流逝慢慢退化,“無所事事、單一的生活環境,共同造成他們的狀态每況愈下,也給家庭和社會帶來極其沉重的負擔。”

那年春天,夏靜過得有些心浮氣躁。而一個意想不到的電話,吹散了她心中郁結已久的苦悶——張軍茹告訴她,有家書店願意聘請康睿,負責書店海報繪畫以及整理圖書的工作。

入職那天,接過工牌的康睿笑得很開心,夏靜知道,兒子并不能真正了解什麼是工作,隻是她笑,便也會跟着笑。但在夏靜心裡,這份工作是一張标志着康睿踏入社會的門票,“意味着他沒有脫離社會,他可以做一個對社會有用的人。”

盡早的幹預和充分的信任

康睿并不是唯一的“幸運兒”。相關資料顯示,近年來大陸新增殘障人士就業人數持續增加,即便在疫情影響下,2020年,也有38.1萬殘障人士實作就業,總就業人數占适齡殘疾勞動人口的43.25%(僅為持證殘障人士)。

在康睿入職書店的第二年,曾跟他一起在金羽翼殘障兒童藝術康複服務中心學習繪畫的王浩然,也得到了一份心儀的工作——盡管是一名精神殘疾三級的自閉症患者,但這個19歲的大男孩能了解工作對于自己和媽媽的意義。

在他6歲時,爸爸因病去世,全靠媽媽梁靜在藥店“三班倒”,才将他撫養長大。“我有工作,能掙錢,就可以減輕媽媽的負擔,”王浩然堅定地反複說道——盡管他的表達,一定是在間斷和重複中交替進行的。

梁靜說,她基本不需要過問兒子的工作。有時為了完成公司的一幅畫,兒子會主動放棄周末出去玩的機會。在公司同僚的指導下,他的畫畫功底也越來越有進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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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作中的王浩然。受訪者供圖

事實上,在自閉症患者群體中,王浩然的康複情況屬于較為理想的。比如,早在上國中時,他就可以獨自出門上學。

第一次總是最難的。某種程度上,這也是一個單親家庭危險而又無奈的選擇。梁靜并不放心,反複叮囑兒子到學校後打電話報個平安,但王浩然還是忘記了。因為兒子的手機是靜音狀态,梁靜隻能挨個給認識的老師打電話,直到那頭有聲音告訴她,“浩然安全地坐在教室裡呢。”

自此,王浩然每次到學校後,都會記得給媽媽發個微信,從來沒有忘記。漸漸地,梁靜繃緊的那根弦也松弛了下來。

更讓她不敢置信的是,兒子還很“善于”創造驚喜——他可以按照網上的教程,為下晚班的媽媽烤一些面包或者蒸一屜包子。“蒸包子,連我都不會。”梁靜感慨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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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靜下班後,王浩然向她展示自己剛烤好的面包。受訪者供圖

王浩然再大一些的時候,為母子二人準備晚餐的活計,基本被他攬下。除了反複叮囑各種各樣的安全用氣、用電需知,梁靜基本可以不用操心,“反正他做什麼,我吃什麼,瓦斯、電器每次他都關得很好。”她甚至萌生了一個大膽的想法,“如果我出門幾天,浩然應該也可以把自己照顧得很好。”

在梁靜看來,兒子現在的狀态,是盡早幹預和充分信任融合出的最優結果,“當孩子能夠獨自完成一些事情時,放手也許會得到出乎意料的效果。有些自閉症孩子并不是特别依賴家長,也具備一定的生活自理能力,反而是家長有些依賴孩子。”

因為從小就對火車、列車有着超乎尋常的癡迷,進入特殊學校讀國小時,王浩然就常常拿來爺爺的報紙,剪下上面的火車或者列車圖檔收集起來。地鐵自然也沒有被放過,通過搜尋北京地鐵線路圖來比對繪制,他已經把每一條線路都熟記于心。

這也是王浩然最不能割舍掉的愛好。後來通過網絡,他結識了一群“列車迷”,他會跟大家一起聊列車的型号、年代,一起尋找可以拍攝列車行駛的點位。因為腦子裡有張“地圖”,他從來沒有迷路過。

但自閉症的陰影并沒有完全退去。去年冬天,梁靜在上班時突然接到了王浩然的電話,“媽媽,這次完蛋了,我必須麻煩你了。”

原來,那天王浩然照常出門拍攝列車,但把相機支架落在了公共汽車上。等坐下一趟同路公交趕到終點站,看到支架包就在值班室門口,他二話不說拿上就走。從業人員以為他偷拿東西,但他的語言能力又無法解釋清楚,從業人員最後報了警。經過梁靜的一番解釋,王浩然才得以拿回自己的支架包。

不過,梁靜也看到了積極的一面。比如,她從來沒有教過王浩然,但他卻懂得可以坐同路公交到終點站拿回東西。這也成為母子間的一個謎題,因為王浩然并不能用語言解答媽媽的困惑。

回歸社會的“最後一公裡”

更多精神、智力殘障人士,還在康複的道路上摸索前進。他們的家人想盡辦法,想要引着、扶着他們慢慢走入社會。

王璐希望能創造一次機會,讓李宗陽學會出門在外遇到困難如何解決。她要充分考慮到兒子可能遇到的各種情況,盡可能把每一種境況的處理都讓兒子嘗試一遍。

她正在鍛煉李宗陽獨自乘坐公交去上學。起初,她會跟在李宗陽身後不遠處,如今,她可以坐下一輛公共汽車。按照她的計劃,再往後,需要找到一個合适的人——她比較熟悉,但兒子完全陌生——跟在兒子附近,等他搭錯車、坐過站或者落下東西時,告訴他應該怎麼做。

在王璐看來,隻要兒子學會如何跟别人交流,就意味着他懂得求助,她相信,會有人願意幫助他,這樣的人也會随着社會的進步越來越多。

夏靜也已經開始鍛煉兒子的獨自出行,教他看紅綠燈;教他跑遠之後稍停一停等等爸爸媽媽;教他在路上遇到困難時找人求助。

雖然很多人都誇贊過王浩然的自理和自立能力,但作為媽媽,梁靜很清楚兒子在語言表達和情緒控制上還有很多不足之處。她和兒子已經做出了最大的努力,“接下來就是等待社會給予自閉症患者更多的接納和包容。”

事實上,這樣的期待正在一步一步落進現實,而特殊兒童家庭,也不再需要像曾經那樣“孤軍奮戰”。

據中國殘障人士聯合會統計顯示,“十三五”時期,大陸殘障人士康複機構和從業者數量持續大幅增長。截至2020年,中國殘障人士康複機構數量達10440個,較2019年增加665個,同比增長6.80%;中國康複機構在崗人員數量達29.5萬人,較2019年增加3.1萬人,同比增長11.74%。

崔光俊還在等待一個“希望”。溫馨家園的長期康複訓練,幫助他學會了剪紙、泥塑、詩朗誦和戲曲。在那裡,他跟許多境況相似的人成為了朋友,一起過節、過生日。

但他常常感覺還不夠,“總像是一隻腳跨進社會,一隻腳還留在外面。”他希望未來的養老院,也能像溫馨家園那樣,有一個可以容納自己和其他病友的空間,平等而有人情味。

崔光俊的等待或許并不會很漫長。2021年,民政部、國家衛生健康委、中國殘聯聯合印發檔案,為全國開展精神障礙社群康複服務工作提供了基本依據和操作規範,并建立政府購買精神障礙社群康複服務制度。截至2021年12月,全國三分之一的省份建立了精神障礙社群康複機制。

王浩然告訴梁靜,下個周末,他還想去北京豐台站拍拍車站和列車,那裡是他去了十幾次依然拍不夠的地方。在那個車站裡,高鐵會走高架,普速會走地面,地鐵會走地下,同一個空間中,不同的車輛安然落座于各自的軌道,它們錨定方向,一起朝未來駛去。

新京報記者 薄其雨

編輯 李彬彬 校對 劉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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