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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88年一農婦來到北京,病床上的蔡暢聽到名字後:我們54年沒見了

1988年9月的北京,已經入秋了,中國共産黨早期上司人之一的

蔡暢

躺在醫院的病床上,她一擡頭就能透過窗戶看到外頭的楓葉。她現在身體非常虛弱,連說話都不太友善,早在幾天前秘書就為了照顧她的身體不再安排會客。

但今天秘書卻一反常态,急匆匆走進病房後湊到蔡暢的耳朵邊上,告訴她一件事:婦聯的同志說有個農婦無論如何都要見她一面。在聽到那個農婦的名字後,蔡暢原本混濁暗淡的雙眼瞬間迸發出光彩,她說不出半個字,隻是盯着秘書不住地點頭,表示自己一定要見她。

這個農婦叫做

賴月明

,早在1938年的時候,

陳毅

就曾經派人去江西尋找過她,但派出去的人回來後卻帶來了一個令陳毅和蔡暢心碎的消息:賴月明為了抗拒逼嫁,跳崖自盡了!

賴月明是什麼人?一個在50年多前就已經“死去”的人現在怎麼會突然“複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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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賴月明

賴月明,乳名

賴三嬌

,1914年她出生在興國白石村的一戶人家中。新生兒的誕生對這個一貧如洗的家庭來說并不是什麼好事,因為這對夫妻實在是分不出半點多餘的口糧養育自己尚在襁褓中的女兒了。

為了讓賴月明能有口飯吃,在她三歲那年,猶豫了很久的父親狠下心來,将她過繼給了叔父。

但賴月明并沒有是以過上好日子,叔父家的情況也沒好到哪裡去,隻是勉勉強強能擠出一口飯給她吃,更别提後來叔父為了排解心中的苦悶,竟然染上了吸鴉片的毛病,賴月明的處境就變得更加艱難。

在她14歲那年,叔父将她賣給了傑村圩一戶姓謝的人家做童養媳。

童養媳是個什麼概念?在舊社會,要是一戶人家的經濟條件已經不足以承擔嫁娶的花銷,就會幹脆從窮到沒飯吃的人家抱來一個年紀小的女孩子,給口飯吃,等女孩子長到一定歲數就讓她給自己的兒子做老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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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影視劇中的童養媳

賴月明在謝家的地位和被買回來的奴隸差不多,但是她沒有别的辦法,因為要是離開了謝家,她連飯都沒得吃。就在賴月明以為自己這輩子隻能這麼痛苦地煎熬下去時,希望來臨了。

1929年春天,中國工農紅軍來到了傑村圩,成立了蘇維埃政府。他們來村子裡是為了解救老百姓,而想要真正拯救這些貧苦的底層勞動人民,首先就要解放他們的思想,為此,紅軍派出宣傳隊融入到村民中,傳播革命知識,鼓動當地的婦女參加婦女改善委員會。

賴月明經過紅軍耐心的勸說,一咬牙,毅然離開了給自己帶來無盡痛苦的謝家,她心中已經做好了最差的打算:哪怕最後餓死在外面,也要争取自由。

來到婦女改善委員會工作的賴月明勤勞工作、積極學習,所有人都将她的努力看在眼裡,1931年,她被大家推舉成為委員會的主任。第二年的4月,組織上為了進一步培養婦女幹部,決定派賴月明前往瑞金師範學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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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現在的瑞金

可惜的是,雖然賴月明非常珍惜這次來之不易的機會,但她并沒能順利完成學業。

蔣介石

自從發動“四一二”反革命政變後,就不再掩飾自己反動的猙獰面孔,他多次下達訓示,指令國軍部隊對紅軍進行“圍剿”,賴月明無奈之下,隻能中止學習。

從學校出來後,中共中央将她指派到了位于甯都的少共江西省委辦公處兒童局工作。在反“圍剿”期間,賴月明除了帶領着兒童局内的兒童團幫紅軍戰士們站崗放哨、傳遞情報,還協助當地的婦女同志慰勞紅軍。

在工作的這段時間中,賴月明遇到了對她一生而言都至關重要的人,那就是時任江西省委組織部長兼婦女部長的蔡大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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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蔡暢

她與蔡暢的相識說來卻非常驚險,是源于一場謀殺案。

在當時,兒童局所在的地點甯都是中央蘇區的主要區域,雖然當地的土豪劣紳都已經被紅軍隊伍打倒,但他們心裡當然不願意放棄以前錦衣玉食、動辄欺壓百姓的日子。是以這群人背地裡常常會搞一些小動作,破壞紅軍的行動,伺機卷土重來。

賴月明才到兒童局工作一個月,就親眼見證了戰友的枉死。

那天一大早,天才蒙蒙亮,少共江西省委的同志們就已經從床上爬起來準備展開一天的工作了,但讓所有人都很疑惑的是,竟然沒看到一個同志的身影。

這個人就是平時必定最先起床的通訊員

小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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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影視劇中的紅軍形象

眼看一個多小時過去了,同志們總算意識到情況不對勁,就算小曾前一天跑山路送檔案累壞了,也不至于到現在都沒個人影。

大家當機立斷,跑到小曾的住處敲門,但喊了半天卻沒人回答,有急脾氣的同志一腳把門踢開,所有人這才發現小曾根本沒在房裡。賴月明和一批同志分頭在村中尋找,另一些人則去向蔡暢報告這件事。

最後,小曾的遺體在山坳裡被找到了。

蔡暢知道敵人不可能隻行動一次就收手,為了保證其他同志的生命安全,她立即主持召開了會議。

“從今天晚上開始,樓下不要再住人了,把原本住在樓下的同志們轉移到樓上,要是房間不夠用,就讓一部分同志去省委住,另外,夜裡也要加設崗哨,記得通知城内的巡邏隊,加強對這片地方的警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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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影視劇中的站崗放哨的紅軍

會議結束後,原本住在樓下的賴月明就被配置設定到了省委,與蔡暢生活在同一個屋檐下。蔡暢為人和善,對賴月明這個新來不久的同志非常照顧,不僅每天都在百忙之中抽出時間教她學習文化知識、為她講解革命道理,哪怕是外出工作的時候,也會盡可能帶上她,讓她有機會在實際工作中接受曆練。

賴月明心中對于蔡大姐的栽培與關愛十分感動,對她而言,蔡大姐就是她尊敬的老師。而蔡暢不僅做了她的老師,還在不久後為她和陳毅牽橋搭線,促成了一段姻緣。

這一年,配合主力紅軍作戰的江西軍區部隊回到甯都暫時駐紮,為接下來能有充足的精力投入戰鬥而進行休整。而率領這支部隊的首長,就是陳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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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陳毅

蘇區人民熱情地迎接這支紅軍部隊,少共省委特地安排了文藝隊進行慰勞演出,演出的最後一個節目就是由賴月明和少共省委宣傳部長

李美群

對唱山歌。

兩人優美婉轉的歌聲讓底下坐着的紅軍戰士們紛紛鼓掌叫好,不少人起哄喊着“再來一首”,其中就包括了陳毅。

演出結束後,看出陳毅對賴月明心存好感的同志找到了賴月明,想要給她做媒,但賴月明并沒有答應。她拒絕不是因為看不上陳毅,而是覺得自己隻是個普通的小幹事,又沒什麼文化,實在配不上陳毅這個大首長。

但就在賴月明以為這件事已經“沒戲唱了”的時候,蔡暢就和丈夫

李富春

一起找上了門,并且告訴她,他們已經去見過陳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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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蔡暢(左)與李富春(右)

部隊裡的同志們之是以這麼熱心撮合,是因為陳毅此時身邊正缺一個賢内助。原來,在紅軍一、二次反“圍剿”勝利之後,陳毅突然接到上級通知,參加第三次反“圍剿”的軍事會議。但當陳毅開完會急匆匆回到興國家中,見到的卻是妻子

肖菊英

的遺體。

短短幾天時間,愛妻就因落水而亡故,陳毅心中的悲痛可想而知,身邊關心的人看他一天天消瘦下去,就想着為他介紹一個合适的妻子,不僅可以幫助他走出悲傷,也可以照顧他的生活起居。

蔡暢注意到陳毅在觀看演出時盯着賴月明,和丈夫商量之後就對陳毅說了想給他介紹對象的事情。

陳毅一聽見這話,趕緊擺手,大聲說:“不行,這絕對不行!人家(賴月明)配置設定過來是為了工作的,你們卻把她介紹給我做媳婦,這不是配置設定媳婦嗎?”

蔡暢聽得忍不住笑,剛要說話,就被陳毅打斷,他認真地說:“真的不合适,人家姑娘才18歲,再說了,我天天在外頭打仗,萬一哪天不好了,豈不是連累她?我現在這樣一個人就很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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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陳毅的态度也是拒絕,但蔡暢能夠聽出來,他話裡話外對賴月明是十分照顧的,這才找上了賴月明,想要問問她怎麼看。對于賴月明而言,蔡暢就是自己的親人,她如實地說出了自己的想法,認為兩人差距懸殊,并不般配。

蔡暢卻說:“這一點你用不着擔心,共産黨講的就是平等,夫妻之間哪需要論什麼誰的官大誰的官小,都是我黨的好同志嘛!陳司令犧牲的妻子肖菊英生前也是宣傳幹事,不止如此,他的警衛員最開始都是‘睜眼瞎’,一年下來,陳司令都把他們教得能看書會寫字了,你也可以讓他教你啊!”

這番話說得賴月明鬧了個大紅臉,支支吾吾半天講不出反駁的話,她低下頭,算是默許了。就這樣,蔡暢不辭辛勞地連軸轉了十幾天,總算說動陳毅,成就了這樁婚事。

兩人結婚的日子定在了九九重陽節,為了讓婚禮看起來不至于過于簡陋,陳毅不僅特意弄來了一匹布給賴月明添嫁衣,還為了她拿出自己從前辛辛苦苦積攢下的夥食費擺了酒席。在那個物質匮乏的年代,一匹布、一桌酒席都是不可多得的奢侈品,這也足可以看出陳毅對賴月明的看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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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女紅軍的老照片

在結婚前夕,蔡暢送了一塊布給賴月明當作新婚禮物,這也是賴月明收到的唯一一份禮品,她當場就感動到不知說什麼才好。

蔡暢和她開玩笑:“姑娘在結婚前總要提幾個條件,等到結婚後才好管住自己的男人,月明,你也來說幾條啊,這可是最後的機會了。”

賴月明仔細想了想,說了好幾件自己想要的東西,也提了希望陳毅教自己讀書寫字的心願,最後,她本來要講希望陳毅和自己能夠白頭到老、永不分離,但因為害羞沒有說完。

那時候的賴月明沒有想到,後來陳毅竟然盡自己的能力達成她所提的全部要求,唯有沒有說完的最後一個心願,在陰差陽錯之下成為了這對夫妻一生的遺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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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陳毅塑像

但此時剛剛新婚的賴月明還是非常幸福的,即使婚房裡隻有一張床、一張桌子和一盞油燈,對她來說卻已經足夠。陳毅陪伴了她幾天,就急匆匆地離開,投入到反“圍剿”的戰鬥中。

當時所有的革命者都是這樣的,他們争分奪秒地大步前進,沒有人會停下腳步。對于現在的我們來說,推遲一天做事無傷大雅,但對包括陳毅在内的革命者而言,勝利遲來一天,就意味着會有無數人民在這段時間裡因舊社會的迫害而丢掉性命。

這并不表示他們不想家,恰恰相反,和家人難得相聚的每一刻,在他們眼中都是珍貴到值得銘記一生的。

有一回,賴月明半開玩笑地對陳毅提起,兩人結婚這麼長時間,真正呆在一起的時候卻屈指可數。陳毅認真地看着妻子,說:“

有人勸過我,把你也調到軍區工作,這樣我們就能常常見面。但是,第一,我是總指揮,不能搞特殊,第二,我不能耽誤你的工作。革命比夫妻、家庭都要重要,革命者應該完全服從革命鬥争的需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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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描述紅軍反“圍剿”的繪圖

賴月明身為一個同樣為革命理想而奮鬥的人,怎麼會不了解這句話的含義,是以對于和丈夫聚少離多這件事,她沒有半句怨言,一直安安心心呆在後方,負責兒童工作。

她有時候也會幫助蔡大姐做些婦女工作。比如,前線戰士們的口糧都是後方提供的,但由于青壯年都上了戰場,滿足物資補給的任務就落在了婦女兒童的身上。為了鼓勵婦女破除迷信下田耕種(以前農村有種說法,女人如果下田幹活就會被雷劈死),蔡暢和賴月明召集甯都的婦女,率先下田,帶動所有人一起耕種,為農業生産争取到了寶貴的時間。

1933年,在黨組織的安排下,賴月明再次告别好不容易見面的陳毅,前往瑞金中央黨校學習。學習和實習都結束後的總結會上,軍委副主席

周恩來

親自為成績優秀的賴月明頒發了獎品,并稱呼她為“黨校第一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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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周恩來

離開學校後,賴月明就被配置設定到了石城縣當婦女幹部。

1934年10月,接近兩年沒見過丈夫的賴月明接到了來自石城縣委書記的通知:陳毅在戰鬥中負傷,周恩來訓示她盡快前往瑞金梅坑國家醫院照顧陳毅。心急如焚的賴月明立刻動身,那時候第五次反“圍剿”已經失敗,敵人四處搜捕共産黨人,她隻敢在夜裡趕路,費盡千辛萬苦,總算來到了陳毅面前。

久别重逢的夫妻倆說了好久話,直到深夜才躺下休息,但賴月明卻無論如何也睡不着,她借着微弱的月光去看陳毅受傷的那條腿。陳毅的右大腿被炮彈皮擊中了,雖然已經取出炮彈皮,但是兩個月過去了,傷口卻一直不能愈合,至今都往外滲着血水。

賴月明一看他腿上的血迹,就心疼得止不住流眼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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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紅都瑞金

第二天,賴月明等陳毅睡醒後就替他用鹽水清洗傷口,然後敷上消炎藥。為了減輕疼痛、促進傷口愈合,賴月明找來其他同志幫自己在房梁上搭了條結實的帶子,将陳毅的傷腿吊起來。

經過一段時間的精心護理,陳毅的腿傷已經差不多恢複了,甚至下床站立也不是什麼問題。但陳毅在這個時候卻對賴月明提出了一個讓她難以接受的請求。

“我們隊伍中有好多婦女、老人、小孩和傷員,這批人在隊伍裡,目标大、行動慢,很容易被敵人發現,應當将他們盡早疏散。”

賴月明一聽這話,立刻就明白陳毅這是在暗示自己帶頭離隊,她沒等陳毅說完,跪在床邊抱住了陳毅的腿,哭泣着說:“

我好不容易才見到你,你要我走,我就不走,就是死也要和你死在一塊兒,要是你不高興,就槍斃我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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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繪畫裡行軍中的紅軍戰士

陳毅閉了閉眼睛,好半天才壓下了自己心底的不忍,堅定地說:“我知道,所有人,包括你在感情上都一時接受不了這個做法,但一切都是為了革命,作為黨員、幹部就應該帶頭,以自己的實際行動說服其他同志!”最終,在陳毅的勸說下,賴月明含着眼淚離開了。

誰知道,這竟然是兩人最後一次見面了!

賴月明離開後,就回到了家鄉興國縣擔任縣婦女部部長一職,但後來縣委出了叛徒,導緻興國縣的黨組織遭受了嚴重破壞,賴月明是以與組織失去聯系,被捕入獄。

聽到這個消息後,陳毅肝膽俱裂,立刻托人打聽賴月明的下落,但都沒有半點消息傳來,後來他為抗日合作的事情領兵來到興國縣,也多次派人去監牢裡尋找賴月明,可惜都沒有找到。

直到奉命去賴月明父母家尋找的警衛員回來後告訴陳毅,賴月明已經不在人世了,陳毅才徹底放棄。他心中無比傷悲,寫下《興國旅舍》這首詩,以此懷念自己的妻子。

但他怎麼也沒想到,自己的妻子賴月明竟然還活在世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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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興國縣

原來,賴月明逃出去後,在短時間内無法找到黨組織的同志們,隻好暫時回到家鄉,可養父卻堵在門口,痛罵她是“土匪女兒”,把她趕了出去。賴月明隻好暫時住在山上的破廟裡,以乞讨為生。

幾個月後,賴月明的生父聽到了這個消息,拄着拐杖将女兒接回了家,為了保證賴月明的安全,父親把她關在家裡,對外人說自己的女兒已經自殺了。

但年邁的老父親實在無力撫養女兒,隻好秘密将女兒嫁給了其他村子裡的一個補鞋匠,沒過多長時間,補鞋匠客死他鄉,周圍的老百姓又在傳“陳毅已經被反動派殺害了”這個消息,萬念俱灰的賴月明才在别人的介紹下,嫁給了一個負傷殘疾的紅軍戰士

方良松

,照顧他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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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補鞋匠老照片

時間一晃就到了1959年,在11月的一天,因為小兒子一直鬧着要吃糖,賴月明隻好背着他走進百貨商店,就在付錢的時候,她的動作忽然停住了。因為她看到了一份放在櫃台上的報紙,照片上那個外賓身邊站着的人,赫然就是自己已經“被迫害緻死”的丈夫。

即使二十多年沒有見面,即使陳毅老了許多,但賴月明還是一眼就把他認了出來。她拿着報紙又哭又笑,眼淚止不住往下掉:“是他!是他!”

賴月明回到家中後就立刻和方良松講了這件事,她激動得嘴唇都在發抖:“我要去找他!”方良松沉默了很久,最後隻說了一句話:“你要是走了,這個家就要散了。”

賴月明當時就愣在了原地,是啊,她要是走了,年幼的兒女要怎麼辦?就在這時候,身邊的孩子們也聽懂了母親要離開的話,他們摟着賴月明的腿,哭得撕心裂肺,把賴月明的心都哭化了。

她抱着這些孩子,苦澀地放棄了尋找陳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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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1985年,也就是陳毅逝世的十三年後,來自江西的一封信才被送到了蔡暢手中。蔡暢看完之後,難以置信賴月明竟然還活着,她大喜過望,立刻批複至江西省婦聯,并讓女兒

李特特

代自己看望賴月明。

1988年年中,曾與賴月明一起工作學習過的

危秀英

給賴月明寄去了一封信,告訴她蔡大姐現在病重,哪怕躺在床上也一直惦記着她,希望賴月明能來趟北京見見大姐。

不能見陳毅最後一面,對賴月明而言已經是終生的遺憾,這一回,無論如何她都要去一趟北京。

賴月明帶着小兒子來到首都,她人生地不熟,不知道怎樣聯系蔡暢,隻好先去求助婦聯。在婦聯同志的幫助下,賴月明總算見到了自己的老戰友蔡暢。蔡暢眼也不眨地盯着她,好半天才艱難地發出幾個含糊的短音,賴月明卻明白她的意思:

她們已經54年沒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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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蔡暢(左)與賴月明(右)

由于蔡暢身體不适,賴月明隻呆了半個小時。臨走前,蔡暢緊緊攥住她的手不肯撒開,想在最後拍一張合影,賴月明禁不住又流了淚。

舉着相機的秘書說:“賴老,您笑一笑吧,您這麼難過,我的手都在抖。”

賴月明一聽這話,趕忙拿袖子去擦臉上的淚水,蔡暢也輕輕撫摸她的手背。賴月明想按秘書說的那樣露出笑容,但她腦子裡亂糟糟的,一會是年輕時的陳毅,一會是年輕時的蔡大姐,到最後也沒笑起來。

相機定格的畫面裡是兩個青春不再的共産黨戰士,但它記錄的不止是長達54年的分離,不止是陳毅與賴月明的生死相别,它所記錄下的,是在過去那段漫長艱難的歲月裡,與家人分别、為了革命行走在戰火的每一個英雄。

他們是遺憾的,也是滿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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