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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 霹靂藍
仿佛就前不久的事兒,
實際上已經過去兩年了。
兩年前(2020年)的1月,
發生了一件轟動全國的「暴力傷醫事件」。
受害醫生是北京朝陽醫院眼科醫生「陶勇」,
傷他的正是他拼盡全力挽救了雙眼的患者。
被砍近1年半後,
他在一次演講中笑着公開自己「領證了」:
“是那個地鐵可以坐黃座,
去公園不用門票的那個證。”
他領的是殘障人士證。
圖檔來源:網易新聞
1
“理想主義是無可救藥的”
2022年1月,
陶勇醫生作為嘉賓觀察員的職場類真人秀
《令人心動的offer》·(醫學生篇)收官,
此時距離他被砍,過去了整2年。
他似乎已經忘掉了傷痛。
節目中他風趣幽默,
接梗造梗不輸明星觀察員,
貢獻了不少笑點,
正經點評環節又金句頻出,
充滿了大愛和仁心。
隻是偶爾在醫學生們講述自己,
第一次上手術台,
第一次做手術的興奮時,
特寫鏡頭捕捉到他正輕輕地摩挲自己的傷手……
節目中,
他曾評價一位醫學生:
“理想主義是無可救藥的。”
彈幕裡有人說,這句他也許是說給自己的。
因為在遭受重創出院,接受的第一個采訪裡,
他曾說:“我可能真的有點單純理想主義。”
也許是因為這些年被現實「擊中」過太多次,
内心也經曆了無數次百轉千回,
這位理想主義者,
才有感而發說出了那樣一句評價。
2
沒有勇氣翻開的一頁
2007年,
他在出門診的時候,
遇到了一個非常罕見的病例——無虹膜症。
這是一種先天性的基因缺陷,
沒有虹膜,眼睛沒法聚光,
陶勇敏銳地察覺到這極有可能是家族遺傳,
一問果然,
患者家裡一個堂弟也是同樣的病。
2007年的陶勇,27歲,剛剛博士畢業,
年輕、有沖勁、理想主義者,
他做了一個“沖動”的決定——
跟着病人去他的老家河北邯鄲,
先坐火車,然後又再轉三蹦子,
颠簸了1個半小時才到。
堂弟的情況比先前那個病人還複雜,
不僅眼睛有問題,智力水準也偏低,
吃飯還需要人喂,
堂弟的母親給他喂飯時,
陶勇就在旁邊,
就在這時,
那位母親問了陶勇一個問題:
“以後我走了,
我這孩子連孤兒院都不要,
你能幫我照顧他嗎?”
……
年輕的陶勇不知道怎麼回答。
後來,
他再也沒有勇氣去聯系這一家人。
“我無法翻開那一頁,
一想起這件事,
我就想起他媽媽問的那句話。”
正如陳曉楠所說,
每一個眼睛的疾病後面是一個人生,
是一些特殊的人生和命運。
這種無力感,
不是一個「有着理想主義的醫生」能承擔的了的。
這也許就是,
行醫生涯給理想主義者陶勇上的第一堂課。
3
那些「陶勇式金句」
除了因自己親身經曆有感而發的那句:
“理想主義是無可救藥的”。
節目中陶勇的絕大多數發言,
都是精準、溫暖,甚至充滿哲理的,
連一向犀利的易立競都多次被“擊中”,
聽完忍不住感歎“天呐”。
面對大家都曾經曆過的職場競争和自卑受挫心理,
他溫柔開腔:
“人和人就是特點不同,
在比較中失去的,
要在存在中找回來。”
而當其他嘉賓一緻對,
「給病人畫漫畫」的那位醫學生,
給出了更高的評價時,
陶勇從患者角度堅定自己的立場:
“沒有關懷的醫學是冰冷的,
可是翻過來,
沒有技術的關懷是濫情。”
接着又細心解釋:
“我覺得患者他需要關懷需要溫暖,
可是他來醫院的第一不是享受服務,
第一還是享受治療的,
這是他的第一需求。”
談論“特殊病人”的就醫羞恥感,
在陶勇臉上看不到任何偏見,
他反而去寬慰病人:
“我常常跟他們說,
你們是病人,不是罪人,
真正可怕的不是HIV,
而是無知和偏見。”
在醫學生們經曆了第一個手忙腳亂的夜班後,
陶勇回憶自己踏入漫漫求醫路之初到現在,
那已經刻在心裡的責任感:
“醫生on call,一生都在on call。”
而關于醫生、患者和病痛之間的關系,
他的答案充滿了哲思:
“小醫生看的是病,大醫生看的是人。
小醫生治的是人的病,大醫生治的是病的人。”
陶勇無疑是一位「大醫」。
但同時他非常清醒:
“醫學它是個很特殊的學科,
在這個過程中跟人打交道,
有對生死的看法,有善惡的看法,
還有人性的方方面面,
以及社會的各個平衡。”
細細品味,
這寥寥數字幾乎概括了他四十幾載的前半生。
圖源網絡
4
關于「網傳1」
從有限的節目時長中這些有限的金句中,
我們足以窺見身心遭受重創兩年後,
重回公衆視野的陶勇醫生更加溫暖、睿智,
依然對醫生這個職業充滿熱愛。
但是,
就像他自己多次強調的那樣,
不希望被「神」化。
他和大家一樣是肉身凡胎,
面對選擇面對考驗面對人性的糾葛,
也會進退兩難,
也許在媒體渲染和「被神化」的背後,
下面這些關于陶勇醫生的「幾件小事」,
同樣值得了解。
看過陶勇醫生的專訪或者演講,
很難不對他産生「溫文爾雅」的第一印象。
也是以,“溫柔”幾乎成了他的标簽。
但在某次采訪中,記者問他:
“你(對病人)發過脾氣嗎?”
他沒有猶豫連說了兩個“經常”。
在大衆心裡醫生應該始終保持親和耐心,
但,事實上非常難。
出門診的陶勇經常面對的,
是像菜市場一樣無序吵鬧的狀況,
在給病人看眼病,
這個需要高度集中精神的過程中,
他還要時不時出來維持秩序,
“如果你脾氣特别好,鎮不住那個場子。”
5
關于「網傳2」
而在另外一個「網傳」中,
他又要求把「經常」這兩個詞去掉。
有人問他,
聽說你之前經常給患者墊付醫藥費,
陶勇的聲音立刻提高了一度:
“經常倆字去掉,沒有經常,
經常是不可能的,
我不是富二代沒有那麼多錢。”
圖源網絡 陶勇和小患者
雖然“否認”自己經常給病人墊付醫藥費,
但是,有些時候他“實在忍不住”。
有一次一個病人三十來歲,河北人,
雙眼視力都很差,
一個眼睛零點零幾,
一個連幾根手指都看不清,
他的妻子在飯店給人洗床單,
結果又不小心手伸到洗衣機裡攪到了,
沒辦法,
他隻能自己從河北“摸了一路”來北京看病。
陶勇實在于心不忍就把病人的挂号費退了,
還幫他們墊付了檢查的各類費用。
有記者問他,
“這幾百塊錢對病人意味着什麼?”
他甚至不覺得這對别人有多大的幫助,
認為隻是為自己求了一個心安,
“更多的是渡己,而不是救人。”
6
關于「私心和真心」
「醫生能不能有私心?」
陶勇坦言他有,
且不隻是一瞬間。
同樣學了眼科的同學有些去了私立醫院,
收入更高更輕松也更自由,
記者問他:“你有考慮過嗎?哪怕一瞬間。”
陶勇沒有猶豫笑着說:
“怎麼可能是一瞬間呢?那是長時間的考慮。”
他始終放不下來找自己的那些窮苦病人,
甚至提出了一個非常「理想化」的方式:
“我認為比較合理的方式,
是大夫的收入從高端私立醫院去掙,
然後在公立醫院就當一個慈善,
就甭從這些窮人身上掙錢了。”
但是有時候真心不一定能換真心,
這些年,
他曾因為患者的不信任心力交瘁。
因為想要且隻想要從醫生口中聽到好的結果,
很多患者甚至帶着錄像機,錄音裝置來施壓
“逼着”醫生說出一個「好結果保證」。
一旦沒達預期,
就拿出錄音各種證據倒打一耙,
說到這,他輕輕說了一句:
“甚至砍我。”
很多的不信任讓他也很害怕,
“我隻能說我比以前的我更加膽小更加謹慎。”
以前是孤身一人,現在有了家人,
他不願以家庭為賭注,
這是他的無奈,也是醫生的無奈。
7
關于「醫患關系」
醫患關系的出現非一朝一夕之間,
醫患關系的解決也絕非一朝一夕。
但是因為在從醫之初,
老師和患者之間的一件事影響了他,
給了陶勇對醫患關系認知一個好的開始。
那是一次夜班,夜裡兩三點鐘,
一個男人滿頭大汗地沖到病房,
抱着一個剛出生沒多久的孩子,
急迫地說,孩子不行了。
老師二話沒說,
沒有說任何挂号走手續的問題,
迅速開始搶救,
其實,孩子的身體從一開始就是冰涼的,
但是老師竭盡全力搶救了2個多小時,
一直沒有放棄,
到了最後實在無力回天,
才把孩子抱出來跟家長說,
“我們盡力了。”
從頭到尾沒有提錢的事兒。
那位家長鞠了個躬,帶着孩子離開了。
那時陶勇第一次,
親眼目睹真正的醫患之間的關系,
也就是這次,
給他未來如何對待病人打下了堅實的地基:
“醫學它不是一個職業,
就并不是說一定要是買賣,
而且人和人是可以互相信任的。”
陶勇和為他擋刀的田女士
8
關于「信任」
有可能發生奇迹
陶勇曾經說過,
醫生和患者是共同對抗疾病,
應該站在統一戰線。
一旦有了這個認知加上雙方信任,
是可以創造奇迹的。
8年前,
一對廣西的父母找到了陶勇,
他們的女兒隻有6歲得了白血病,
眼底情況非常之差,視網膜滿目瘡痍,
女孩的爸爸媽媽跑了很多家醫院,
沒人接收。
最終讓陶勇下定決定為她治療的原因是:
女孩父母完全的信任完全的配合,
還有這個6歲女孩的懂事。
在治療過程中,要往眼睛上紮針,
但是這個女孩為了給父母省錢不讓麻醉,
隻點一滴麻醉效果很弱的眼藥水,
她就開始講笑話分散注意力,
這個小女孩整整被紮了10多次。
陶勇、女孩父母和女孩一起創造了一個奇迹。
女孩的視力恢複到0.5,
參加繪畫比賽拿了一等獎,
得了5000塊錢獎金,
就這麼困難的一個家庭,
他們又拿出了1000塊錢,
捐給了另外一個雙眼惡性惡性良性腫瘤的孩子。
而在陶勇出事之後,
這位雙眼眼球被摘除的孩子的爸爸,
又聯系陶勇,要把這1000塊錢捐給他。
“有的時候疾病難,
但是還有辦法,
其實是有可能發生奇迹的。”
這一切的基礎都是「信任」。
9
關于「陶勇」
人生正值壯年遭遇重創,
但是從傷痛中走出之後,
他依然在說:
“我真的非常慶幸我選擇了醫生這個職業。”
學生談起他的口頭禅,
不約而同都是那句:
“我怎麼感覺不到你對醫學的熱愛?”
面對自己竭盡全力救回的患者,
毫不留情地朝自己揮刀的荒謬。
他說:
“面對,解決,放下,
因為我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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