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天看點

品讀|身為“誰誰媽媽”的同時,我們還是自己

品讀|身為“誰誰媽媽”的同時,我們還是自己

文〡玲子

來源:《品讀》2022年第2期

一個周六,兒子約了同學文哲一起去科技館。一進展館,兩個愛探索的小男孩立刻被各種新科技深深吸引,幾乎每個項目跟前都興奮地流連良久。

我和文哲媽媽跟在後面,有一搭沒一搭地閑聊。聊孩子們的學習,也聊養孩子過程中的酸甜苦辣,後來不知怎麼就聊到了我們自己。

時至年關,這一聊才知道,原來我們都是遠嫁的女兒——她的娘家在四川,我的娘家在山東,而因為遠嫁,我們都是一年難得回次娘家。因為疫情,她已經兩年沒回去了。這種惺惺相惜的情愫,一下子拉近了我們的距離。

文哲媽激動地抱了我一下,突然說:“哦,對了,我的名字叫袁俪,以後你就叫我名字吧。”

我也報上自己的名字,不禁啞然失笑,對她說:“算起來,我們也認識一兩年了,差不多每個周末都約着一起帶孩子玩,竟然都不知道彼此的名字。”

文哲媽媽也笑了,說:“可不是嘛,自從有了孩子,我就成了一個沒名字的人。走出來就一直被稱為文哲媽媽。咱們身邊常在一起的寶媽好像都這樣,都是‘誰誰媽媽’,從來不知姓甚名誰,成了一幫‘沒名沒姓’的女人了……”

品讀|身為“誰誰媽媽”的同時,我們還是自己

确實如此啊。自從有了孩子,我的圈子裡大多是寶媽們,各自的稱呼也順理成章成了“孩子名字+媽媽”。真名幾乎無人問起,自己也忘了告知。哪怕孩子們是從小一起玩大的,我們也都不知道彼此的真名,見面就喊 “嗳,誰誰媽媽——”大家仿佛已經習慣了這種因孩子而衍生的代稱,全然忘記自己也是有姓名的人。

那個周六以後,文哲媽媽便跟我約定,以後我們都以本名相稱。在微信上聯系時,也稱呼對方的名字,不再叫“孩子名字+媽媽”這樣的代稱。我們必須記得自己是個有名字的人,而不隻是誰的媽媽。

不禁想起我的母親。我的記憶裡,母親的名字隻存在于她的身份證上,生活中極少聽到被人叫起過。

數十年來,“小紅她娘”就是母親的名字,那是以我的小名而冠名的。我在家中的子女裡排行老大,是以即使後來又有了弟弟妹妹,村裡人還是習慣那樣稱呼我的母親。以我的小名冠以娘親的身份,陪伴了母親大半生。村裡大多母親都是這樣,比如“石頭他娘”“桂花她娘”“二美她娘”……至于真實的名字,大概除了自己和自家的人,再無人知曉。

母親前幾年才剛學會了寫自己的名字,是因為她在鎮上的銀行辦卡,存取錢需要本人簽名。那時已經年近六旬的母親,才終于學會了寫自己的名字。

她一筆一畫寫得很慢,卻是極其專注和認真的。确定自己寫對了,她笑着拿給我看。那一份興奮的笑容裡,竟含着幾分羞澀和小小的得意。我誇母親寫得好,她笑得更燦爛了。我那因兒女“丢”了自己名字的母親,終于用筆找回并記下了屬于她的真實姓名。

盡管依然沒幾個人知道母親的名字,依然叫她 “小紅她娘”,但她的名字已深深镌刻在了我的心裡。

品讀|身為“誰誰媽媽”的同時,我們還是自己

這個世界上,還有多少媽媽成了“沒名沒姓”的女人?她們被以孩子重新冠名,變成了“誰誰媽媽”,以母愛的名義。甚至還有很多媽媽,不僅僅“弄丢”了自己的名字,還“弄丢”了自己,曾經無數個夢想後來隻剩下唯一:“當個好媽媽。”

《愛的藝術》裡有這樣一句話:“如果一個人能富有成效地去愛别人,他也會愛自己;如果一個人隻愛别人,他就根本沒有愛的能力。”

作為女人,特别是媽媽,愛孩子是本能,但是,我們愛孩子的同時,也要記得愛自己一點點。畢竟先愛好自己,我們才能愛好身邊的人。

比如,照顧好自己的身體,才會有更飽滿的精力去照顧自己想愛的人;照顧好自己的情緒,才能用更溫和的心境去照撫自己關愛的人。

是以,因孩子而“失去姓名”的女人,都應該記得,自己也是個值得被愛的人;記得自己的名字——或詩意盎然,亦或略帶些俗氣,但都曾被愛我們的親人寄予過美好的願望。記得我們身為“誰誰媽媽”的同時,我們還是自己。

文〡玲子,原标題:《那些“失去姓名”的女人》

責編:張初 | 校對:秦黛新

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