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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寶桢總督吃啞虧

作者:強哥臭老虎

丁寶桢總督上的這個當,又叫“爵路生意”。這行人專門冒充達官顯貴行騙。此道中人在清末民初亂世最為盛行。

民國初年,四川到處都在募兵和辦“招安”,能招一連人當連長,出定錢款可當營長。搞“爵路生意”的人見有機可乘,就借以行騙:先租下一個大院作公館(或強占一座廟宇當司令部),挂出x×路或××軍司令部牌子,門口站上幾個武裝士兵,人伕轎馬排場極大,私刻關防,印制大批委任狀,便開始賣“官”。講好價錢,多少錢當多大官,給錢就發委任狀、關防印信,把錢弄夠了,便悄悄逃遁。花了錢的人隻等享官福過官瘾,哪知錢落官空,上當了。

這裡且說丁總督吃啞虧的事情

此事發生在光緒三十二年,丁寶祯任四川總督時,有巴縣人,姓王名福生,幼喪父母,依其舅父張升在四川将軍錫良府中充任長随。王福生年雖十七八,人卻精靈聰慧,善察人意,深得主人喜歡錫良任滿返京,因與成親王交好,常相往還,成親王見王福生伶俐可愛,就向錫良要來作了貼身書童。福生進王府後,幾年間,成了親王不離左右的親随,到王府走門路的官員,不經過王福生禀報引見,休想見到王爺一面,王福生竟成了官場小小“名人”。他卻不争氣,與王府上房丫頭私通。事發後王爺大發雷霆,将他打回老家。王福生回到重慶,幾折幾騰,囊中空空,于是整日東遊西逛,巴望平地裡冒出一筆大财來。

一日,王福生閑逛較場壩,忽見看相先生胡文山,陡然一驚:“這人活像成親王!”接着便生出了一個發财的歪點子,對胡文山道:“請先生借個地方說話。”王福生将胡文山領到家裡,如此這般地說出了他的計劃一要胡文山裝成成親王去騙總督丁寶祯!

丁寶桢總督吃啞虧

四川成都北郊“趕場天”

丁寶祯身為一省封疆大吏,不知作何考慮,竟然未經咨請戶部奏呈皇上禦批,便擅自提高鹽賦。四川百姓大苦,借朝廷施行新政之機,聯名上書總理衙門。控狀呈到光緒那裡,龍顔大怒,禦筆一批,“着成親王查奏議處”。京官中與丁寶祯交好者立即電報書劄知會:成親王即将奉旨來川查辦鹽案,丁公多加檢點!丁總督得此資訊,近日裡正坐卧不安。一王福生借的正是這個機。

那天之後,胡文山就住在王家,由王福生教他成親王動作、派頭、咳嗽聲等等。半個月閉門操練,已達維妙維肖,王福生去鄉下找了幾個親戚打扮作當差人,便帶着“王爺”起程,去省城成都。

丁寶桢總督吃啞虧

“王爺”一行到成都後,住在陝西會館,會館管事是王福生舊日熟人,嘴最碎,半點話包不住。王福生對他說:“成親王微服來四川查辦鹽案,不能住衙門,要嚴守機密1·管事點頭答應,但他哪裡保得住“密”,消息尚未過夜便傳遍了全城。其實,王福生正是要借他這嘴巴放出風聲。

風聲很快傳到丁寶祯耳裡,丁寶祯因得過京城密信,深信不疑,立即移密傳喚會館管事。問他:“你可曾親眼見到王爺?”

我親眼得見!小的不敢撒謊!

是何模樣?

中等身材,短須,白面,長指甲

有何習慣?

“每日卯時起床,淨手焚香寫福字,然後喝參湯,吃早茶。嗯……誰人跟随?

“王福生。”

王福生被革差回家,但此事王府為避家醜外揚,并不曾聲張,丁寶祯哪裡知道。一聽有王福生跟随,當然全無疑慮,便說:“你去悄悄把王福生叫來,”管事忙道:“啟禀大人,王福生曾告誡我,如若洩露王爺來川之事,要殺我頭,小的萬萬不敢。

丁寶桢總督吃啞虧

成親王,清朝皇族爵位,愛新覺羅·永瑆(1752-1823)是乾隆帝的第十一個兒子

丁寶祯眉頭一皺,計上心來,立即發話:本總督今日要巡查市井坐着綠呢大轎,便往會館巷口而來,真有那麼“巧”,恰恰遙見王福生閃進會館。丁寶祯即命人叫住王福生。王福生假作無可奈何狀,随人到總督衙門總督問他:“親王幾時到的?住在何處?”王福生忸怩半響,一一說了。丁寶祯道:“今後諸事還要仰仗王管家關照。”又命下人送上五千兩銀票區區薄禮,管家勿嫌棄。”王福生推回銀票道:“啟禀大人,小的斷然不敢,王爺知道,小的吃罪不起。”丁總督無奈,隻得将文案師爺叫出來另想辦法,自己躲在一邊。這文案師爺與王福生相識,算是故交,與王福生好說歹說,最後拿出一疊銀票,聲言送給親王作茶資,另有六千兩給王福生,“希望王管家促成丁大人能晉見王爺一面。”王福生勉為其難收下六千兩銀票,說:“其餘銀票萬不能代收。近來王爺心緒不佳……這樣吧,三天之後給你準信。見與不見,我可沒把握。”

第三天晚上,王福生來見師爺道:“已将求見之意禀告王爺,王爺未置可否。想是可以晉見了。你請丁大人明早來會館,趁親王散步時,相機行事。”

丁寶桢總督吃啞虧

成親王書法

次日黎明,丁寶祯來到會館廳上等候。不久,王福生急步進來:“親王正在花廳外面散步,請大人随我來。”丁寶祯跟着王福生來到花廳門口隻見成親王正在廳内,倒背雙手,面朝裡踱方步,王福生上前打千禀報:“票王爺,丁總督求見。”王爺略略側頭,鼻孔裡哼了一聲,道:“免見!”就拂袖進入後間上房去了。丁寶祯聽得清,看得明确是成親王不假1但親王不見,隻得垂頭喪氣離館回衙。丁寶祯回衙之後,立即命師爺給王福生送去銀票,轉呈王爺。王福生為難萬般地接了錢,對師爺說:“隻能暫時代收,事情不成原票退回。“丁寶祯得知王福生收了錢,心裡就穩當了,哪知當夜裡,王福生急匆匆來到總督衙門,又将銀票全數奉還,口中說:“不好辦,皇上、太後震怒,王爺承擔不起,請丁大人另想别法。丁寶祯慌了命師爺相陪,留下王福生飲酒從長計議。席間,王福生似乎略顯醉意,道:王爺說這次到四川不能坐官船,長途跋涉,吃苦受累,都是丁大人弄出來的。這是欽案,王爺說他也庇護不了,皇上身邊的公公們,軍機上,總理衙門,哪一處不打點到,都不好辦事。王爺說這事情隻好如實查清複旨,丁大人靜侯皇上旨意吧!”丁寶祯聽這一說,知是王爺嫌錢少,連忙吩咐加碼王福生這才接過銀票,沉吟半晌,道:“我盡力而為吧,請丁大人明早卯時來會館。

丁寶祯一夜難眠,早早來到會館,枯坐前廳等候。卯時,王福生慢步來到前廳,道:“請丁大人随小的來。”來到花廳前,透過窗戶,見王爺懸肘提筆正在書寫“福”字,寫完字,王福生進去遞上丁寶祯的進見手本,丁寶祯也趕緊進屋報名叩見。王爺也不應聲,也不看他踱着方步過去坐下,手微微一擺,示意丁寶祯坐下,打着官腔道:“丁大人,你辦的好鹽案!·王爺的聲音打着點兒顫,這是胡文山心中惶懼,但丁寶祯卻以為是王爺怒發,趕緊分辯:“啟禀王爺……”不容他話說完,王爺已把幾上茶碗一舉站在旁側的王福生見狀高喊:“送客——”

丁寶桢總督吃啞虧

王福生将丁寶祯送到會館門口,對丁寶祯道:“王爺雖然不快,但銀票已經收下,大人可以放心了。”“全仗王管家了。”丁寶祯哪還有半點總督氣派。

王福生目的一達,立即到錢莊兌出全部銀兩,與胡文山等人登上早巳定下的出川快船,逃之天天。

兩個月之後,總督衙門接到京城邸報:“成親王查辦鹽案,因病率旨定行。”丁寶祯立即發電詢問京城故交,複電之後,方知成親王從未出京,王福生早被開革。丁寶祯又怒又急,本想拿片子到有司衙門令其捉拿騙賊但大清律例:行賄與受賄同罪。如若讓朝廷知道,又添一罪無奈隻好作罷自認倒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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