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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南日記》|胡竹峰:抱羅粉與水南村

《海南日記》|胡竹峰:抱羅粉與水南村
《海南日記》|胡竹峰:抱羅粉與水南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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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南日記》|胡竹峰:抱羅粉與水南村

著名青年散文家胡竹峰手稿。

2021年5月18日,晴

早餐食單見抱羅粉,不知所雲,覺得稀奇,要了一份。端上來一看,原來是湯粉,比米線略粗一些。

粉之好,好在家常。做法家常,調料家常,吃的心情也家常。各地均有好粉,長沙、成都、昆明、南甯、合肥......粉的高下,取決于湯。我偏愛豬骨湯、雞湯,小火熬制,再放兩塊腌肉提鮮。澆頭不同,滋味滿樹繁花,濃郁清淡皆相宜。

我吃的抱羅粉澆頭有紅燒牛肉、酸菜,外加幾根筍丁。粉線潔白柔軟,嬌弱無力,入口卻頗有嚼勁,爽滑鮮香,湯料亦好,是微辣的紅湯,得了厚味,又不失樸素。此粉以文昌市抱羅鎮所産者最為豐美,遂以地得名。文昌飲食吃過幾次文昌雞,肉質細軟,皮脆骨酥,滑嫩異常。文昌雞盛名天下,抱羅粉猶抱琵琶半遮面,藏在深閨人未識。

海南名聲大的,第一是天涯海角。

天無涯,海無角,人間卻偏有一處地方為天涯海角。這是人的心相。天之涯與地之角相距遙遠,人間卻偏有一處地方即是天涯還是海角。還是人的心相,可知人心無限。

歇坐海邊,落日隐隐西墜,染得半天如火,那火燒至海面,水天一色金光燦爛。海浪拍打過來,水花笑嘻嘻漫過沙灘,不及避開,鞋面已濕了大半。潮水仿佛慚愧了一般退下海,須臾又鬧哈哈卷過來,反反複複,不知疲倦。

天涯海角的石頭多為蒼色,周身嶙峋,如龜殼似龍鱗,手撫之如觸荊棘,令人肅森莊嚴。看過一塊塊雜陳的石頭,疑心是女娲煉石補天留在人間的遺物。那些石頭極大,大美難言。有人不以為然,覺得不過幾方石頭而已。菩薩也不過是木是石是泥,因人力所為,有了菩薩形,人就要跪拜的。天涯海角的石頭也如此,天涯海角的人都來看這天涯海角。

今天的人來天涯海角是閑情,古人往往是落難。不獨蘇東坡,還有李德裕,趙鼎、盧多遜、胡铨......

有人落難還有金鳳還巢的一天,守出個柳暗花明。有人落難,山窮水盡,生機全無,落得郁郁而終。宋初權相盧多遜貶往崖州,病逝于水南村,臨終作遺表感慨,以前身居高位,一呼百應,如今要死在這遙遠的地方,隻有荒草萦骨了。盧多遜的父親居家儉樸,兒子顯貴後,日漸奢侈,他憂愁不樂,說世代儒素,富貴突然到來,不知日後葬身之地啊。

水南村還在,那些失意又得意的人來來往往,那些滿載而歸的或一無所獲的漁船也來來往往,時間在來來往往中淪為過去。村口男女老少團團圍坐閑話,不知古為何物,但知今夕行樂。恩仇榮辱已成雲煙,隻有曾經的日常流傳不息,盧多遜詩裡的光景還在:

碧山翠林間幾戶漁耕人家,爬上籬笆的薯蓣一春有一春的葉蔓。夏天到了,繞屋的槟榔紛紛開了花。獵犬入山追捕野豬麖鹿,小舟裝滿魚蝦駛回家園。鹦鹉在結子累累的椰樹上築巢為家,鹧鸪在竹林裡鳴叫,竹荪遍地,家家衣食自足,谷物豐收戶戶暢飲美酒。

崖州的老房子極矮,立柱大梁頗多,為了抗壓躲避台風的緣故。幾戶晚清民國民宅,牆壁用的是青磚,窗棂屋檐有木雕,樸素裡有尊貴。屋檐下的柱子上,左右兩棵紅桃綠葉的香插,是為東成西就。民生艱難,平人萬事喜歡求一個圓滿求一個如意。

陽光如瀑,豔陽高照,午後車過分界洲島,一座不大的山脈隔開了瓊南瓊北,氣候迥異,文化有别。

下午到了萬甯。客舍樓下有園丁給樹木灌溉,水沖在樹上打過芭蕉,嘩嘩如鳴泉,三五個路人迤然走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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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源:南海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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