儒家向來以“君子”作為入世有為的理想人格,孔子本人一生也誠誠懇懇地踐行着君子之道。孔子重視“仁、禮”,君子之是以能稱之為君子,就是因為君子自然、自發地将仁跟禮人格化、具象化了,“人能弘道,非道弘人”,“仁、禮”同“君子”不是外跟内的“二”的關系,而是合和為“一”的關系。“仁、禮”即君子,孔子即說:“質勝文則野,文勝質則史。文質彬彬,然後君子。”
那麼儒家上下所有成員哪個可以擔當君子之名呢?極大多數後人想到的不二人選決計非孔子莫屬。但如果讓孔子本人來回答這個問題,孔子應當是要謙讓一下的,然後舉出一個他的弟子,聽者一想,還真是,愈想愈覺得是,這個人就是顔回。
顔回,名回,字子淵。顔回是孔子親口承認的他最得意的弟子,畢生奉行并弘揚孔子的教誨。孔子對顔回的感情也超越了一般的師徒關系,待顔回如子,甚至開玩笑說,“使爾多财,吾為爾宰”,稱他們是莫逆于心的忘年交也不為過。

顔回
孔子為什麼這麼偏愛顔回呢?
從文、質合和的點上來看,首先,顔回天分極高,對于孔子教授的理論能夠領悟貫通,沒有任何的疑問,是以從來不提問,甚至這種敏慧導緻孔子都懷疑顔回是不是非常愚笨。但是經過觀察,孔子消除了自己的疑慮。子曰:“吾與回言終日,不違,如愚。退而省其私,亦足以發,回也不愚。”
“足以發”就是能夠将自己學到的知識緻用,而且能舉一反三。《論語·公冶長》裡便有一段記載:子貢的學問修為相當高,孔子喻之為“瑚琏”。一天孔子問子貢,“女與回也孰愈?”子貢答道,“賜也何敢望回?回也聞一以知十,賜也聞一以知二。”孔子聽後,說:“弗如也,吾與女弗如也。”
宋儒胡寅解釋說:“聞一知十,上知之資,生知之亞也。聞一知二,中人以上之資,學而知之之才也。”孔子對于求學之人的資質也分過類:“生而知之者上也,學而知之者次也,困而學之又次也”。第一類人是“生而知之”,一生下來悟性就極高,一聽就懂,好像一出生時就知道。從孔子對顔回的評價,大概顔回是這種人。第二種是“學而知之”,比第一類人差點,但是通過學習,也可以達到聖賢的水準,子貢大概就是這種水準了。第三種人是“困而知之”,這種人主動性差,遇到困難了,才去學習,隻是為了解決眼前的問題才去學習。還有一種“困而不學,民斯為下矣”,即使遇到困難還不去學習的人,屬于愚民,不屬于求學之人。
另外顔回學習的時候認真刻苦,從不懈怠。子曰:“語之而不惰者,其回也與!”
孔丘
最重要的是,顔回真正做到了知行合一。所謂“知的懇切處即是行”,魯哀公問孔子:“弟子孰為好學?”孔子對曰:“有顔回者好學,不遷怒,不貳過,不幸短命死矣,今也則亡,未聞好學者也”。
好學不怠,凡事不遷怒他人,同一個過錯不犯第二次,這種德行展現出來的就是最最懇切的知。因為顔回将孔子的理論作為自己的行為準則去踐行而後确證了,從孔子對其評價“回也,其心三月不違仁,其餘則日月至焉而已矣”可以看出,衆弟子中,隻有顔回能長期奉行仁義。
孔子講過:“君子憂道不憂貧”,此話在顔回身上可以得到全景式的展現,顔回在切實的生活中非常窮困,“一箪食,一瓢飲,人在陋巷,人不堪其憂”,衣食住行無不潦草,别人看着都替他發愁。然而顔回對這樣艱難的處境報以何種态度呢?答:“回也不改其樂”。回也不改其樂,安貧樂道,這是顔回将“仁、禮”的思想作用為德行的結果。
生而敏慧,學則發奮刻苦,行為處又能止乎于禮,并且将所知在長期的高潔習慣中徹底建構為自我的道德與本能,“不遷怒,不貳過”,安貧樂道。文質彬彬,知行合一,顔回是一個罕見卻真實地活在嚴格意義之下的君子,這即是孔子最喜歡顔回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