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女子師範大學到武漢招生，元靈和同學們很興奮，老師也鼓勵大家報名。
但回到宿舍，大家又都偃旗息鼓了。
原來，他們中的大多數人都在家裡訂了娃娃婚，知道家裡面不會同意他們繼續上學的。有的同學都急得哭了起來。
元靈說：“我們要反對封建家長的包辦婚姻。你們哭麼事，平時都說自己是知識女性，五四青年，怎麼一遇到事就知道哭！”
一位同學說：“我是想逃婚，但學費怎麼辦？”
另一位說：“家裡知道了，還不是要到學校把我押回去啊！”
元靈說：“聽說師大是不用交學費的。”
大家又興奮了：“不交學費？那我就去報名！”
元靈說：“我們悄悄地報名，不要讓家裡知道，到時候我們直接跑。”
剛畢業的姬元靈和蕭家台的同學蕭秀雲一同回到老家。姬母見到女兒回來了，很是高興。她計劃着第二天帶女兒到親家家裡拜訪，并與蔡老爺商量孩子們的婚事。
元靈告訴媽媽，自己已經考上了北京女子師大，幾天後就要到北京複試，并要媽媽給自己一筆錢交師大的保證金。
姬母聽後氣得哇哇大叫：“你真的不要這個家了！你知道我守寡把你們拉扯大有多麼不容易嗎！你還要丢下我這個孤老太婆不管！我一個人在家裡麼樣活喲！”
元靈橫下一條心，就是要出去讀書。
“做人要講良心呐！你悔婚，叫我們姬家以後在姬家台麼樣做人！”
元靈說：“您家曉不曉得，現在城裡早就不認娃娃親這回子事了。都麼事年代了，您家麼樣還那樣封建愚昧！”
姬母叫道：“我封建愚昧？我供你們都讀書，連你個女伢都抛頭露面到外面讀書，兩個兒子都送到外面做事，我還封建愚昧？你有良心嗎！”
姬母将元靈的屋門反鎖上，說了句：“你别想出這個門！”就坐在椅子上堵住門口。
屋裡的元靈急得要掉眼淚。
一天過去了，母女倆就這樣僵持着，一天都沒有進水米。
元靈餓得躺在床上不動，但她又怕媽媽餓出問題來。半夜，他對媽媽說：“您家就做點飯吧，我也餓。”
姬母嗆道：“餓死你！你心裡還有老娘？老娘陪着你餓死，叫大家戳你的脊梁骨，叫你一輩子不得安神。想吃飯？莫想！”
元靈說道：“我就是不要和鄉裡的女伢一樣，我要跟哥哥們那樣出去做事。”
姬母說：“那好，訂的親不得反悔，你嫁人後可以回到武昌去教書，叫嚴關也到武昌去做事。這次你就是不能到北京去！”
元靈叫了聲:“那還是餓死我算了！”
母女倆就這樣僵持着，一夜沒睡。
天亮了，蕭家秀雲到姬家來找元靈，見到這個陣勢，不知所措。
姬母見到秀雲，說道：“你們是讀的麼事書，讀得都要造反了？”
秀雲忙賠着笑臉：“哪裡啊，您家元靈是有本事，考上好學校了，那個學校還不收學費，畢業了還不要當個女校長？不像我，考不上。”
老太太說：“考不上才好！考上了人就丢了。”
元靈在屋裡叫道：“秀雲，你不要跟她啰唆，反正我也沒有錢，也走不了，死在家裡算了！”
秀雲忙勸道：“元靈，你也莫做傻事，跟姬娘娘好好商量嘛。”
元靈說：“有麼事好商量的，我就是不想活了！”
老太太說：“好，好，都不活了。秀雲，你走吧，去跟鄉鄰們說，準備給我們收屍！”
秀雲吓得趕緊跑了。
秀雲到蔡老爺家，緊張地把姬家發生的事，原原本本告訴了蔡老爺。
蔡老爺問：“元靈真的考上了？”
秀雲說：“真的考上了。她怕家裡不讓考，是偷偷地考的。”
蔡老爺說道：“好！好！這事由我來說。”
蔡老爺和秀雲帶着幾個燒餅趕到姬家。秀雲不敢進門，在門外偷偷地聽。
見到蔡老爺，姬老太太像見到了救星，一肚子的委屈化作眼淚，哇哇大哭。
蔡老爺故作不知地問道：“親家哭什麼？出了麼事大事了？”
姬母哭訴道：“親家您家可是要給我做主啊，兒女們沒有一個孝順的。男伢出去做大事，也就算了，這女伢也這樣不聽話，叫我麼樣辦呐！”
蔡老爺說：“哪個敢說姬家的兒女不孝？哪個不曉得您家出了個大孝子啊！”
姬母說：“您家就莫提當年了，現今不是報應？原想他們出息了回家孝敬我，現今我老了，一個都不願意回家孝敬我啊！這個死女伢也要跑到京城裡去啊！多大了？嚴家還等着送親呐！”
蔡老爺說道：“唉！我們兩家是一樣的啊。您家看我們，老了老了，還不是成了孤老孤太？我還指望您家那個孝子回來給我們兩老送終呢！”
見找到了知音，姬母平靜了一些，說道：“是啊，伢們麼樣都不懂得體諒我們呢！”
蔡老爺說道：“好了，好了。您家先把門打開吧，我問一下元靈。”
一臉憔悴的元靈出來，喊了一聲“蔡爹爹”，也哭了起來。
蔡老爺笑了：“你們娘倆搞麼事咧，想就義成仁咧。快，先把燒餅吃了！”
姬老太太哪有心思吃。元靈倒是毫不客氣，抓過燒餅就往嘴裡塞。
看着元靈的吃相，老太太氣不打一處來。
“你還要出去讀書？讀麼事書？”蔡老爺明知故問。
“我考上了北京女子師範大學中文系。”元靈邊吃邊咕噜道。
蔡老爺一拍大腿：“好啊！這是光宗耀祖啊！我曉得這個新式大學，你這可比前朝殿試考中進士還要難得！沒想到啊，一個女伢子！”
姬老太太還沒來得及說話，蔡老爺對姬老太太說：“親家，這是天大的好事啊！您家看，願不願意辦一場慶賀的宴席？我來主持，也好叫教館的後生們好好學學！”
這個蔡老爺突然轉了風向，姬老太太一時不知該如何應對。
蔡老爺又問元靈：“盤纏準備得麼樣了？”
元靈朝媽媽努努嘴：“還沒有呢，學校通知要帶保證金的。”
姬老太太撇過臉去：“反正我是沒有錢給的！”
蔡老爺說：“這也是我們教館的榮耀，這錢我們教館出！另外，我來出盤纏！”
姬老太太哭笑不得：“親家老爺啊，您家到底是來搞麼事的啊，麼事都依着伢們。”
蔡老爺勸道：“親家啊！當年您家安邦和我，到東洋那麼遠去讀書，臨了老了不還是回老家來了嗎？您家莫怕，兒女總是丢不了的。”
“那嚴家的親事呢？……”這才是姬母的心病。
蔡老爺大包大攬起來：“您家放心，這事還得辦，隻是要等元靈學成歸來。我去跟嚴駝子說！”
姬母仍不放心，問元靈：“那你把書讀完後，馬上回來成婚，答不答應？”
元靈應允地點着頭。
蔡老爺擠着眼睛對元靈吼道：“你麼樣這種方式回答？點頭不行，要說句明白話。”
元靈明白了蔡老爺的用意，大聲說道：“我答應啦，讀完書就回家成婚！”
往期文章
作者簡介：
段紀武，1965 生，湖北武漢人，祖上三代均為鐵路人。本人從事火車司機工作十年，後改行酒店管理工作，現為新媒體公司管理人員。喜好文學，愛好字畫，性情豪爽，經曆豐富。五十而後覺，開始系統将所感、所思、所曆、所好之事變成文字。不是文化人偏做文化事，隻是留下痕迹，無悔此生。
圖檔 | 摘自網絡 編輯 | 金手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