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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随筆】思念我的媽媽

【散文随筆】思念我的媽媽

媽媽是一位仁慈河和善、勤勞能幹、質樸誠實、堅韌不拔的傳統女性,她孕育了我的生命,培塑了我的生性,重塑了家族的生機,她就像永恒的光,照亮我前行的路。

春天,本是一個陽光和煦的季節,但這個春天,卻酷似寒冬和冷夜,黑暗突然籠罩着我,就在一瞬間,我失去了最愛我的媽媽,成了沒有媽媽的人,來不及拉住媽媽離去的手,來不及還媽媽一世的恩!不等我趕回去跪别送終,不等我盡兒子的孝道孝敬……

媽媽,你不是舍不得我嗎?

媽媽,你不是放不下你的佬兒嗎?

怎麼不說一聲就起身走了?我該如何去消磨心中的痛……妻子安慰我:媽媽是走得突然,對我們有些殘酷,但她沒有受到手術和病痛的折磨。

我唯有此想,内心才會好過一些!

以前,媽媽總是喊我幺兒,我對她說:我都40多歲了,莫緊鬥喊,後來,她改口了,我成了她的佬兒,我兒子成了她的幺兒。現在,我多想聽媽媽再喊我一聲幺兒,如果上天再給我一次機會,我一定高聲答應,一定聽媽媽的話,不和她頂嘴鬥氣,什麼事情都依順着她,帶媽媽去欣賞大好河山,去感受人間的美好。

(一)

3月17日,晨,我睜開迷蒙的雙眼,連日來的熬夜加班甚感疲憊,我回憶昨夜的夢:自己一個人身處茫茫的水中不停的向前劃遊,速度越來越快,快得在水中奔跑了起來,疑惑中尋思從來沒有過的夢境,窗外一陣巨大的雷聲炸響,将我的思緒拉了回來,這是今年的第一聲春雷。

我穿衣起床,辦公桌上的早餐已經涼了,正準備洗嗽就餐,8時46分,電話突然響起,姐夫急促的告訴我:媽媽送到漆河醫院搶救了!我頭腦一嗡,瞬間慌了神,慌亂之中撥打鎮上朋友的電話,在房間裡急切的抓狂……

8時53分,噩耗傳來:媽媽突發腦溢血,走了!

我的天塌了!頭部如同遭受一記重擊,一切來得這麼突然,一切似乎冥冥之中已經注定。我痛惜自己的無能為力,痛恨時間的來不及,從江夏區臨時辦公點趕回武漢家中,一個小時的車程,已經哭得嘴角和手指發麻,哭得呼吸性中毒。

想着媽媽倒下去的那一刻,想着媽媽的無助,早已淚雨滂沱。我想用最快的速度趕到媽媽身邊,回家的路很近,從來沒有這麼遙遠,4個多小時路程,是世界上最遠的路。沖進家中,媽媽的靈堂已經搭起,我撲倒在媽媽身邊,任憑我怎麼哭喊,媽媽就是不回答我……

每次回到家中,我總是習慣性的喊媽媽:毛巾在哪裡?幫我找臉盆……隻要是我需要的,媽媽會放下手中所有的活。現在你最疼愛的兒回來了,在用撕裂般的聲音喊你,你怎麼就是不理我,媽媽的臉涼了,但手還是軟的,緊閉着雙眼。

媽媽走得是那麼的突然,從接到電話,到媽媽去世,上天隻給了我7分鐘,還是隔空求助,沒能夠在身邊給媽送終,陪伴了我42載的媽媽,忽然就沒了,以至今天,我都不相信這是真的,每天早上起來,是最痛苦的時間,邊哭邊洗臉,将不止的淚水用洗臉水掩蓋。

2010年春,媽媽脾髒破裂住院,我火速趕回家中,那一次,我是幸運的,多虧了我的姐夫,第一時間将媽媽送到醫院救治,以至于到現在,我視姐夫如親哥,每次他和姐姐鬥嘴,我都站在姐夫這一邊。那次,我在媽媽的病床前守候了一個星期,12年後的今天,我沒有那麼幸運了,上天沒有留給我一絲機會挽救我的媽媽。

記憶中,媽媽5次住院,我隻有2次守在她身邊。那晚,盯着陪護室的心電儀和傳輸線,看着沒有意識的媽媽,心疼不已,隻要能夠醫治好您,我願傾其所有,哪怕是借錢治病、賣掉房子,也要救回媽媽,是媽媽給了我生命,是媽媽養育我成人。

年前臘月二十六,我到家第二天,天空飄着雪花,媽媽說最近腿部腫痛,患靜脈血栓好幾年了,我領着媽媽到常德醫院,做了腿部彩超和血液化驗,醫生告訴我不用服用華法林了,改用利伐沙班更加穩妥,我還心感甚安,開了新藥,準備回家過年。

媽媽是在田邊倒下的,爸爸聞訊趕來時,已經不能說話了,否則,怎麼會不呼喊我?媽媽脾髒破裂那年,她不肯上手術台,躺在推車上喊:我要等我的兒呢,怕自己再也醒不來,直到我在電話中哭着哀求她,才同意手術。

爸爸說,媽媽倒地時,用顫抖的手拍他,作為她最大的依靠,我在哪裡啊?想到此,我淚如泉湧……

(二)

我是媽媽最疼愛的人,媽媽是最疼愛我的人。

媽媽手臂上一直有一圈牙印,是我8歲那年用牙齒咬的,兒時的我缺鈣導緻骨瘦如材,媽媽領着我到處找赤腳醫生燒“燈火”,弱小的我被綁在梯子上燒胸口,疼得大哭大鬧,媽媽怕我哭破了嗓子,伸出她的手臂放到我的嘴裡,狂亂中的我将她的小臂咬出了血,清醒後我問媽媽:你疼嗎?媽媽搖頭,還帶我去館裡吃餃兒,我不肯吃,說媽媽受傷了,吃了餃兒傷口長得快!一下子把媽媽逗樂了,以後很多年,她都在親友面前拿這件事當玩笑話。

媽媽愛幹淨,小時候,我和姐姐的衣服是村灣裡小孩中最幹淨的,頭發也梳得整齊溜光,夏天她要我将襯衣下擺紮進褲子裡……姐姐小時胖墩墩,我卻瘦削單薄,那一兩個月的時間裡,早上去學校媽媽會塞給我一毛錢,讓我在校門口買油粑粑吃。節約的媽媽一直省吃儉用,上街了水都舍不得買,媽媽相信算命,每次到鎮上趕場,餓了也不吃碗面條,卻一味的為我找先生“隔邪”,她曾不止一次說,有什麼險讓她頂擔,隻要兒女能夠平安!

在那個年代,村裡很多同齡人國中都辍學了,爸媽卻給了我們姐弟二人最堅定的許諾:隻要你們讀得進,我們就是借錢、讨米,也不讓你們兩姊妹辍學。是以,他們日夜的勞作,白天出上工、種田種地,錢不夠交學費了,又铤而走險的在夜裡加工鞭炮,常年的操勞,讓他們在中年時就留下了病根。

小時候,媽媽很少打我,她懲罰我的方式很簡單,大多是讓我跪在地上,最狠不過用竹枝打幾下屁股;爸爸卻是個粗人,一年暑假,我們姐弟幾人從學校窗戶翻進教室,偷拿了裡面了新作業本,爸爸知道後,揍得我們嚎啕大哭,媽媽摸着我屁股上的棍痕說:幺兒,不是自己的東西,掉在地上都不能拿,哪怕是一根針!

1999年高三上學期,我檢空軍飛行員,媽媽見我備考壓力大、臉色瘦黃,為了讓我補足營養、強健體格,她放下家中所有農活,住到桃源四中的校内宿舍,每天給我做飯洗衣,那段時間,是我在校三年夥食最好的時期,見我臉色日漸紅潤,她笑意滿滿。

聯考前的某一天,她從漆河鎮上買菜回來,激動的對我講:這是給你買的“安神補腦液”,能補腦考好成績。模拟考試的前一晚,我喝了後我反倒睡眠不好,責怪媽媽沒買好,她内疚了好幾天……

在母愛的呵護包容下,我就是這麼任性的幸福着。

2002年,與飛行員失之交臂的我,參軍到部隊報考軍校,但檔案内政審表塗改需重新更換,隻有3天的準備時間,逾期将失去考試資格,我讓媽媽抓緊時間辦理。

我清晰的記得,當時正值五一放假,我不知道媽媽是如何在假期的夜晚,手持電筒,挨個敲開村委會、學校、派出所從業人員的家門,乞求他們給我填表蓋章;我也不知道,從來沒有出過遠門的媽媽,在沒有手機的年代,僅憑一封家信上沒有具體位址的部隊代号,她是怎麼跌跌撞撞的來到廣州?如何換乘到惠州市羅浮山,如何找到我營房的?

我背着槍從考核場走回來,發現一樓洗衣間有人在洗衣服,轉頭一看,竟然是我一年半沒有見到的媽,正将我滿是汗味的衣服從床底搜出來搓洗。媽媽後來告訴我:她就是在地上爬,也要将政審表送到我手裡。

我的娘啊,天下之大,唯有母愛情深厚重!

(三)

近年,我愈發頻繁的感到父母漸老,希望他們在有生之年多出去遊玩。以前,隻能委托朋友帶他們去北京,爬長城,看故宮。去年,我崗位變動時間寬餘了,暑期我和妻子商議,帶着爸媽去北海涠洲島旅行,坐飛機、輪船、遊艇,看沙灘、大海、海鷗,媽媽嘴上說心痛我花錢,心裡開心極了。

何曾想,這成了我帶媽媽的最後一次旅行,我多想,帶二老吃遍美食、看遍美景,可是,媽媽卻沒有留給我足夠的時間,讓我孝敬苦了一輩子的她!

今年春節,我下定決心早點回去陪爸媽過年,才臘月二十五就到家了,參軍21年第一次這麼早探家,除夕年飯也一改往年父親掌勺,我給爸媽下廚做年飯,媽媽吃着兒子做的年飯、拿着兒媳包的紅包,臉上樂開了花,吃完年飯,我準備啟程去益陽嶽父家,媽媽一個勁的指揮爸爸,将我愛吃的臘肉、炸辣椒、酸辣椒往後備箱塞……這次分别時,媽媽出奇的沒有流淚,還笑着和我們揮手。

何曾想,這一别,就是我們母子的永别,一别再無期,相見隻能在夢裡。

再次回來,媽媽已經睡在冰冷的棺材裡,我隻能陪媽媽最後3天了,我能夠做的,隻能是盡自己的能力,給媽媽打一個像樣的葬事,除此之外,就是近近的貼着媽媽,夜安靜下來,我倚靠在棺材邊,就像兒時在媽媽身邊睡覺一樣,陪媽說着話,這3天,流光了30年的淚。

每天早晨,爸爸都在床上哭醒,為了不讓我聽見,老頭子硬是憋了被窩裡哭,将嗓子悶啞了。白天,我不敢在父親面前哭,怕觸及老人的傷情;不在左鄰右舍面前哭,不願他們看見一個哀情的家。夜安靜下來,我坐在媽媽旁邊,訴說衷腸……

我看着媽媽的遺像,她含笑看着我,是那麼的滿意,是那麼的知足。這張照片,是去年在武漢家中照的,那一天,兒媳給她買了件紅色旗袍,戴上了珍珠項鍊,不巧的是,旁邊放了一盆黃色向日葵。感謝我的妻子,把媽媽最溫和的笑容留了下來,要不然,我不知道用哪張照片給媽媽做遺像。

我跪在靈堂,不相信這是送走媽媽的哀樂,道士吹着海螺,酷似嬰兒的啼哭,就像嬰兒在喚醒她沉睡的母親;鞭炮炸不醒我的娘了,樂隊也吹不醒我的娘了,“起水”的隊伍在山澗穿行,這是兒時媽媽送我上學的路。媽媽天緣結的好,憋了兩天的雨,硬是沒有落下來,該送媽媽入土安息了,看着柩夫掀起一鍬鍬的黃土将媽媽埋葬,我覺得他們都是敵人。

兒時,我最喜歡鑽在媽媽懷裡,聞着媽媽的身上的味道;此時,我跪在墳前,将媽媽的遺像抱在懷裡搖啊搖,就像兒時媽媽将我抱在懷裡一樣。

回武漢的前一天,五次到媽媽墳前告别,陪她說說話,憋了幾天的雨,放肆的下,這可能是媽媽在留我吧,每一次離家,媽媽站在車前默默的流淚;這一次,兒子望着媽媽新墳流淚,兒行千裡母擔憂,我在媽媽新墳的泥土上,留下了一雙腳印,我想告訴媽媽:兒子不論走到哪裡,心裡永遠銘刻娘親恩。

媽媽,雖然沒來得及留下一句遺言,但您想交給我的東西,我都收到了,您省吃儉用攢下的錢,我一分不動,全部交給父親養老,我會一定會照顧好他的生活,帶他代你遊遍大美河山,帶他代你享受幸福晚年!

媽媽,雖然您不在了,但我會經常回家,家中還有父親和姐姐,還有您一磚一瓦修建的宅屋,那是您生養我的地方,我想将房子收拾得利利索索。您說過,百年之後要将您葬在房子後面,給我看屋。

媽媽,您辛苦了一輩子,終于可以安靜的睡下了,再也不用辛苦勞作,再也不要為兒女操心!媽媽,您安息吧!

您的佬兒 王超

2022年3月2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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