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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食催吐18年,爸爸說60斤的我“就像個吸毒的”

2003年9月,剛上大二的我身高1米53,體重126斤,立下了減肥的flag。

剛開始,我采取的還是很健康的方式,比如不再大包小包地吃零食、不再晚上十一點還要幹掉三包友善面、一日三餐正常、還會早起跑步。體重不停往下掉,我還依稀記得看着體重秤上的數字不斷變小的那種喜悅,記得聽到同學們說我變瘦時的那種快樂。

我享受着這樣的快樂和喜悅。經過一學期的努力,我從126斤減到了108斤。寒假回家,父母也震驚于我體重的改變,說我瘦了之後好看多了,爸爸還說他以前都不好意思說我屁股大得像石磨 。

而我的快樂和幸福,也就停留在了那個寒假。

瘋狂節食減肥,暴食催吐找上我

當時,我沒有最基本的健康素養,不知道該如何健康減重。那個寒假,我隻想着繼續減重、快速變瘦,是以嘗試了“三日蘋果減肥法”等瘋狂的節食減肥方法。這些方法确實有效,卻讓我很是虛弱,沒有辦法進行運動。同時,我從小到大都那麼愛吃,這樣極端的減肥方式讓我特别痛苦。

盡管如此,我仍堅持節食。那個寒假我瘦了,但是在家的大多數日子裡,我都易怒暴躁、極度不快樂。體重秤上的數字依然在變小,我卻不再對此感到快樂了。我慢慢失去了感受幸福的能力,對任何事情都感受不到快樂。

暴食催吐18年,爸爸說60斤的我“就像個吸毒的”

我的快樂和幸福,停留在了那個寒假。| 電影《骨瘦如柴》

很快,我對進食也失去了掌控。吃東西成了極度痛苦的事,我會因為稍微吃多一點就焦慮不安,覺得那一小口會讓自己迅速變胖,那種可怕的想法讓我的腦袋像是要爆炸一樣難受。

一次偶然的機會,我發現一邊吃東西一邊喝湯水之類的,可以很容易将吃下去的食物吐出來。為了繼續減肥,我嚴格控制自己的飲食,而一旦感覺自己吃多了——所謂的“多”,在正常人眼中也許是正常甚至偏少的量——我就索性暴飲暴食、讓自己吃個痛快。等過足了口瘾,我就去催吐。

當時,我不知道大二那年關于減肥的錯誤做法會讓自己付出慘痛的代價,它幾乎毀滅了我對于人生所有美好的希望。

兩年暴瘦近50斤,我胃痛怕冷還閉經

大二下半學期開始,我和進食障礙(Eating disorders,ED)正式建立了共生關系。進食障礙是以進食行為異常、對食物及體重體型過分關注為主要臨床特征的一組疾病,具體可分為神經性厭食、神經性貪食和暴食症。

當舍友忙着上課、上自習、上圖書館、為美好前途添磚加瓦的時候,我卻過上了與食物相愛相殺的生活,每天奔波在各個吃的地方及其附近的廁所。我時刻計算着食物的熱量,一旦超出了自己的标準,我就開始暴食催吐。剛開始可能一個月幾次,很快就發展成一星期幾次,最後甚至一天幾次。我的體重繼續減少,而月經也不再來了。

暴食催吐18年,爸爸說60斤的我“就像個吸毒的”

爸媽說我瘦了之後好看多了。| 電影《骨瘦如柴》

我對自己的各種行為充滿了羞恥感。為了隐瞞暴食催吐這樣怪異的行徑,我還得經常撒謊。這讓我對自己唾棄至極,覺得自己是天底下道德最敗壞的人。為了減少撒謊的次數,我減少了與人接觸的機會。從那時候開始,我所有的精力好像就隻夠應付和進食障礙相關的事情。

大二大三渾渾噩噩地過去了,我的體重降到了78斤。因為長期暴食催吐,我的食道和胃也經常疼得不行。我變得非常怕冷,身體很糟糕,每天晚上都是伴着各種疼痛入睡,醒了也沒有神清氣爽的感覺,每天都很累。

疼痛抑郁、身心俱疲,可我不敢求助

到了大四,所有同學都忙着實習、找工作、還有畢業設計。而我出現了比較嚴重的抑郁情緒,學校也因為我的各種異常而把我的家人叫了過來。那段同學們最忙的日子,我在學校和父親的共同決定下回到了老家。

回家之後,我就這樣待着,用盡各種手段隐瞞自己的進食障礙,繼續與之共生。我每天依然過着吃、吐、冷漠、全身不适、身心俱疲的生活,父母一開始也沒發現我的病情。我每天總是對自己說這是最後一次催吐、明天起就要重新開始再也不暴食了——這樣的最後一次,卻是無數次的最後一次。

即将畢業的最後幾個月,我回到了學校,在同學們的幫助下順利領到了畢業證和學位證。自此之後,同學們各自踏上了美好的新征程,而我繼續痛苦、糟糕、掙紮地生存下去。2006年7月,大學畢業的我回到了老家,也沒有精力找工作,每天除了出去采購各種吃的就幾乎不出門,與别人也沒什麼聯系。那時候媽媽還要上班,是以我隻要稍微注意一下就可以繼續每天暴食催吐。

2006年7月到次年4月,我繼續過着暴食催吐的生活,體重也從76斤降到了60斤。當時的我根本不知道美醜,隻是執著于秤上的數字。我印象最深的一句話就是,爸爸罵我說“你就像個吸毒的”。

暴食催吐18年,爸爸說60斤的我“就像個吸毒的”

暴食催吐的我從126斤瘦到了60斤。| 電影《骨瘦如柴》

爸爸說的,是我的外在。而我已經無法客觀地感覺自己的外在了。我也很清楚自己确實是個“瘾君子”——對食物上瘾。而這種上瘾,危害可能并不比毒瘾輕。待在家的兩年裡,媽媽也逐漸發現了我的極度異常,我也極其痛苦,很想得到幫助卻不知如何求助。暴食、催吐、撒謊,這一系列行為讓我充滿了羞恥感,讓我完全沒有勇氣向任何人求助。

我幾乎跑遍了所有科室,除了精神科

2008年4月,媽媽退休了,她有了充足的時間處理我的事。首先是我工作的問題。她打聽到那年我們市裡有人才引進計劃,985和211高校的畢業生隻要符合相關機關的專業要求就可以申請。在媽媽的幫助下,我找到了一份事業機關的工作。

那一年,媽媽陪着我來到了我工作的市裡。為了能夠肆無忌憚地暴食催吐,我以各種理由不讓媽媽過來陪我。經過幾年的暴食催吐和減重,我的身體已經千瘡百孔了,胃和食道每天都疼,閉經也已經四五年了,二十幾歲就骨質疏松。牙齒也是慘不忍睹,至今還有一顆大牙沒有去補,補好的牙也因為繼續的暴食催吐而受到各種損傷。

我沒有再睡過一個好覺,每天都是整晚的全身各處疼痛。我頻繁去醫院,檢查結果都是極其不正常。于是我頻繁住院,輾轉于各個科室,包括消化内科、婦科、内分泌科、口腔科、疼痛科、神經内科以及骨科等等,但我的身體卻完全沒有好轉。家人甚至試了各種迷信方法,但我依然被進食障礙牢牢地掌控着。

從小接受科學教育的我,那時候真的很希望那些迷信有用,因為我每天都過得極度痛苦。小時候看的電視劇裡說,人如果極度痛苦就可能失憶。那時候,全身都出了問題的我依然不遺餘力地每天暴食催吐。每天睡覺時,我都希望自己要麼看不到第二天的太陽,要麼第二天醒來就失憶,這樣就可以有一個新的開始。但是,每天醒來我都會失望。我經常會懷疑,難道我還不夠痛苦嗎?但我知道,那種痛苦是極端的,文字無法傳達萬分之一。

暴食催吐18年,爸爸說60斤的我“就像個吸毒的”

難道我還不夠痛苦嗎?| 電影《骨瘦如柴》

2010年,我再次住院,這次住的是血液風濕科。出院時醫生的結論是幹燥綜合征,我需要使用包括激素在内的藥物治療,還需要時不時抽血檢查。但那時我魔怔了,為了不讓自己變胖,吃藥時我自行把激素舍棄了。

我心裡總覺得,自己這些症狀隻是進食障礙伴随而來的身體問題而已,哪天我與它徹底分手之後,也許所有的病症就消失了。剛出院時,我還每個星期去門診拿藥複查,但這樣每個月的花費就接近兩三千了,當時我的工資才兩千出頭,而且吃藥并沒讓我身體好轉,是以我果斷放棄了。

尖酸刻薄撒謊成性,我卻沒有吓跑媽媽

那時,我的身心狀況也讓媽媽覺得隻要她一刻不在我身邊,我就有可能消失在這個世界,那她就再也見不到我了。是以,從2010年開始,無論我用多麼刻薄的語言對待她、用任何理由哄騙她,她都堅持和我住在一起照顧我。這樣我的暴食催吐更艱難了,為此撒謊也更加頻繁。

被媽媽“盯着”的日子裡,沒辦法肆無忌憚暴食催吐的焦躁感、經常為此撒謊的罪惡感、還有面對媽媽的愧疚感和自責等,這些新增的情況經常讓我感覺要瘋掉。每當感覺要撐不下去的時候,我隻能和自己說:這是最後一次了,你再原諒自己一次,不要放棄。但每天我都是在失望中惡性循環。

從2010年到2015年,媽媽大多數時間是和我在一起的,我的身體也越來越差。2010年之前,我或許不知道該去哪治療,但過後五年間,通過網絡搜尋的資訊還有《與進食障礙分手》和《進食障礙咨詢與治療》這兩本書,我很清楚自己該去哪兒治療、如何獲得幫助。

暴食催吐18年,爸爸說60斤的我“就像個吸毒的”

《與進食障礙分手》、《進食障礙咨詢與治療》 | 圖書封面

北京大學第六醫院有專門針對進食障礙的門診、住院部及一整套治療方案。據我當時的了解,住院十幾天就要花費好幾萬,而且這個病不是住院就會好的,出院之後還需要家人朋友的幫助,還要進行心理治療以及各個相關科室的身體治療等,并且複發率極高。我生活在南方小城市,請長假去北京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我的家庭也不富裕,去北京治療的費用以及後續各種配套治療也完全沒辦法跟上。

我已經瘋狂暴食這麼多年了,幾乎每天每頓都暴食,我非常清楚住院不能暴食對我來說有多難。更何況,我對自己的人生徹底絕望了,花那麼大代價去北京治療、回來大機率繼續被進食障礙奴役,這實在是一個不明智的舉動。父母養了我這麼大,從沒享過我一天福,我真的不想給已經老了的他們增加一筆這麼大的經濟負擔,更不想自己對他們的愧疚越來越多。

就這樣,我選擇放棄去北京求醫,進食障礙又順利奴役着我。

瀕死體驗初登場,十年催吐首次未遂

我一直都知道,像自己那樣的身體、那樣瘋狂的暴食催吐,我可能随時會猝死。盡管對生已然沒有什麼寄望,但我又沒有勇氣自殺。媽媽沒什麼文化素養,這些年總是念叨着“身體發膚受之父母”。是以,我甚至覺得猝死也許是一種好的解脫方式。

但當死亡真的離自己很近時,我卻感到萬分恐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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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亡的恐懼向我襲來。| 電影《骨瘦如柴》

2015年4月的某個周末,媽媽有事要回老家幾天——又是一個可以毫無顧忌、瘋狂暴食的日子。我一大早就采購完畢,從早上8點一直吃到深夜11點,準備的食物全部被消滅幹淨也滿到了喉嚨口。隻差最後一步,隻要我把身體裡的食物全部吐幹淨,進食障礙就可以放我去休息了。

伏在馬桶上準備催吐時,我突然心跳加快,整個人出現了非常可怕的身體反應。緊接着,死亡的恐懼向我襲來。我想打120求救,但是看到滿室狼藉以及被我反鎖的門,還是放棄了。我害怕萬一自己死了,還要被說是吃死的。雖然因進食障礙做了很多不體面的事,但其他時候我還是需要自尊的。

最後,我給媽媽打了電話,哭着說:“媽媽,我害怕死的時候一個人孤零零的,媽媽對不起。”

電話那頭,焦慮的媽媽哭着說:“不要害怕,菩薩會保佑你。”

然後她就不停地念“救苦救難的觀世音菩薩”,并讓我也跟着念。那一刻,我居然希望世界上真的有神,念着念着,我在不知不覺中睡着了。

這是十幾年來我第一次沒有執着地完成催吐。

正面剛的序曲:到北京求醫

接下來的3個月,那可怕的瀕死體驗又出現了兩次。我不得不承認,瀕死體驗的戰鬥力真的很強,但它還是沒有辦法讓我和進食障礙徹底分手。最後,我受不了進食障礙和瀕死體驗的雙重折磨,決定去一趟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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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決定去北京求醫。| 電影《骨瘦如柴》

我帶着媽媽,請了假,并在北京租了兩個月的房子。因為經濟問題,我并沒有去北京大學第六醫院住院,而是挂了專家号,每周去門診一次。期間我還認識了一些病友,參加了一些團體互助活動,同時也因為身體的其他問題奔波于各大醫院的各個科室。

即使如此,我還是帶着媽媽到處遊玩,畢竟來一趟不容易,而我也不知道自己還有多久的人生。

那兩個月我格外清醒,發現自己除了吃還是有少許作用的。我每天都要做很多攻略,當然每天還要忙着與進食障礙做鬥争。時間很快過去了,我知道該回到我來的地方了。最後一次心理門診,醫生再次強調了環境的重要性。

在北京最大的收獲是,我整整63天沒有暴食催吐。我很清楚,這個數字從0到1、再從1到63有多麼難。我在北京重新煥發的生命力,還有北京極好的醫療條件,媽媽都看在眼裡。她建議我辭去工作,留在北京。

可是我什麼能力和自信都沒了,想在北京生存并治病談何容易?媽媽說她會幫我,但已經連累她三十幾年的我,不想讓她為了我連晚年都還要為金錢奔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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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媽說她會幫我。| 電影《骨瘦如柴》

轉折性的勝利:暴食可控,催吐停止

2015年9月,我回到了熟悉的地方,進食障礙變得更強大了。我與它的對抗也變得艱難,但瀕死體驗的恐懼和威力也很猛烈。當進食障礙的摧殘來襲時,瀕死體驗也會偶爾來襲,對瀕死感的恐懼讓我更加不敢暴食。

再加上,我在北京學到了與進食障礙對抗的技巧,比如讓自己盡可能遠離食物的誘惑(避免囤積或購買暴食時喜歡吃的高熱量食品、避免在外就餐)、讓家人監督飲食并陪伴我、嘗試積極的心理暗示(偶爾多吃了一點點也原諒自己,既不呵責也不放縱,告訴自己“多吃了就多吃了,沒有繼續吃就不算失敗”)。是以,在接下來的那一年裡,我與疾病的對抗雖然很辛苦,但取得了轉折性的勝利——暴食的沖動經常有,暴食的行動卻不頻繁,而催吐不再發生。

之後兩年,在媽媽的陪伴下,我主動暴食的想法也極少了,但進食障礙依然在生活的方方面面影響着我。我不敢在外就餐,很多東西不敢吃;我的胃很大,總是吃撐,總是疼痛,總是不懂什麼是飽;我與人相處也有很多問題……那年9月,弟弟的寶寶出生了,媽媽沒辦法總是陪伴我了,于是我過上了自己照顧自己的生活。

慢慢地,我的體重從60斤升到了80斤。我以為不再暴食催吐後,各種名額和身體的不适都會随着時間的推移慢慢變好,但事實卻不是這樣。我依然每天受各種疼痛困擾,每天都很累,沒有睡過一個好覺。特别是冬天,那種疼痛讓每分每秒都很是難熬。剛開始,我還會寄希望于醫院,多次無用之後,也就不想再花錢遭罪了,但每年依然會因為各種情況住一兩次院。

暴食催吐18年,爸爸說60斤的我“就像個吸毒的”

我知道,爸爸是愛我的。| 電影《骨瘦如柴》

2019年之後,瀕死體驗又開始頻繁纏上我,主要出現在我身體極度不适時。瀕死體驗出現時,如果有家人陪伴,我就不容易恐懼,會和自己說“沒關系,我死的時候不是孤零零的”。但如果沒有家人在身邊,我就會極度恐懼。

媽媽特别忙的時候,爸爸會來陪伴我。我和他各吃各的,幾乎不講話,也極少碰面,各自在自己的空間活動。但我知道,爸爸是愛我的。

進食障礙18年,媽媽隻要我活着

從北京回來這幾年,雖然我已經極少暴食催吐,但我知道進食障礙一直都在。我依然會每天稱重,依然在體重偏低的情況下變胖了就會焦慮,依然很多東西都不敢吃,依然會因為吃而撒謊。

如今,我的進食障礙年滿18周歲,已經成年了。我是該和它分手了,希望這次可以徹底地分手。

幾天前是媽媽的生日,我給媽媽打了個電話,問她說:“你對我失望嗎?”

電話那頭的媽媽回答:“我隻要你活着。”

暴食催吐18年,爸爸說60斤的我“就像個吸毒的”

媽媽說她隻要我活着。| 電影《骨瘦如柴》

坐在公共汽車上的我瞬間落淚。是呀,這些年來,每次看到翻垃圾桶找食物的流浪漢,我就會想,如果沒有媽媽自己可能就是這樣的——暴食的時候,我會為了找吃的而做各種不體面的事情。看到被沖動支配失去理智的人,我也會想如果沒有媽媽我可能會那樣——很多時候,一旦媽媽阻止我暴食,我就會出現那種失控的狀态。

如果沒有媽媽在,我可能真的沒有勇氣繼續存活于世。

我在最美好的年紀選擇減肥,想讓自己變漂亮,但卻用錯了方法,結果一天也沒漂亮過,還搭上了青春、健康和幸福,往後餘生隻留下滿身疼痛和對生活的各種無望。父母一天天老去,我也一天天焦慮于自己将來是否可以一個人孤零零地活下去。

我希望所有人都不要遇到進食障礙,希望所有人都可以用正确的方式減肥,希望所有人都不要像我一樣付出這麼慘痛的代價。希望所有人都可以善待自己。

暴食催吐18年,爸爸說60斤的我“就像個吸毒的”

進食障礙18年,我該跟它徹底分手啦。| 電影《骨瘦如柴》

醫生點評

許珮玮 | 四川大學華西醫院心理衛生中心住院醫師

BMI(身體品質指數)是衡量人體胖瘦程度以及是否健康的一個常用名額,其計算公式為體重(kg)/身高(m)的平方,成年人的正常範圍是18.5~23.9(中國标準)。合理适當的減肥可以降低心血管疾病風險,但是對體重和體形的過度關注往往會帶來不良後果。

進食障礙患者常見的性格特征是低自尊和完美主義,對身材和體形要求苛刻,起病多從節食減肥開始。其中神經性厭食患者會有意地嚴格限制進食,體重明顯下降,且低于正常值。神經性貪食則表現為反複、不可控制的、沖動性的暴食,然後通過不恰當的補償性行為來阻止體重增加,比如過度運動、誘導嘔吐、濫用瀉藥等,患者體重往往正常或輕微超重。暴食症的患者沒有不恰當的補償性行為,體重明顯增加。

本文作者持續限制能量攝入,在病情好轉之前BMI常年維持在12.8左右,體重異常低下,強烈恐懼體重增加并持續采取催吐等防止體重增加的行為,對體重和體形的感覺扭曲,符合神經性厭食的診斷。神經性厭食又可以分為兩個亞型,暴食/清除型在近三個月内有反複的暴食或清除行為(誘導嘔吐、濫用瀉藥等),限制型則無。

既然想節食,患者為何會出現暴食行為呢?一方面,過度節食會導緻内分泌和大腦神經活動的改變,人體對食物的渴求更加明顯、而控制進食的能力減弱,是以更容易發生壓力性進食。另一方面,由于患者對控制感的需求以及對體重體形的過度關注,會對設定的節食目标持有“不成功就是失敗”的态度,可能強化節食-暴食的不良模式。此外,暴食可以分散注意力,使人平靜,可能有助于短時間内應對不良情緒。一些清除行為的存在,使得暴食後體重依然得到控制,進一步促進了暴食。

暴食催吐18年,爸爸說60斤的我“就像個吸毒的”

進食障礙主要分為神經性厭食和神經性貪食等。| unsplash

體重減輕和營養不良可直接引起很多軀體疾病,體重減輕越嚴重,受累的器官越多。作者最先出現的是閉經,這是由于患者的促性腺激素釋放激素分泌減少,進而阻礙排卵,造成功能性下丘腦性閉經。事實上,體重減輕正常體重的10%~15%就會使大部分女性的月經周期紊亂,而多達20%的女性神經性厭食患者在體重減輕之前就出現了閉經。即使在體重增加後,10%~30%的患者仍然因為不正常的暴食和清除行為、運動或應激而持續閉經。除此以外,多種内分泌的異常還會引起骨密度降低,可通過體重恢複和月經周期恢複獲得改善。

作者文中有胃痛的表述,進食後的飽脹感可能是胃輕癱的表現,嘔吐可能誘導食管炎産生燒心感,還會導緻牙釉質被胃酸軟化和腐蝕。對心血管的影響包括心髒結構的變化(心肌萎縮、二尖瓣脫垂、心包積液等)、心動過緩、低血壓等,進而導緻乏力、虛弱、胸痛、心悸等。

除了身體的不适,神經性厭食患者常常同時罹患至少1種精神障礙,包括焦慮障礙、抑郁障礙、沖動控制障礙、物質使用障礙和人格障礙。從作者的表述中可以看出明顯的情緒不良,反複出現瀕死感、心悸和呼吸困難等驚恐發作的症狀,某一時期的抑郁、焦慮心境突出,是以尤其需要關注自殺風險。

進食障礙的治療主要包括營養治療、軀體治療、精神藥物治療、心理治療和社會幹預,并根據個體差異,将上述子產品有機結合使用。正如作者所說,治療需要一個多學科團隊,包括精神衛生醫生、心理治療師、護士、營養師和内科醫生等。治療上需要營養處方,監督飲食,禁止暴食和清除行為,增加或保持适當熱量攝入,恢複體重和内分泌功能,治療軀體并發症,關注患者對進食的認知,處理可能引發進食障礙的情緒問題、人際問題和其他潛在問題。軀體狀況不穩定、依從性差、有自殺風險的患者需要住院。

個人經曆分享不構成診療建議,不能取代醫生對特定患者的個體化判斷,如有就診需要請前往正規醫院。

作者:何欣

編輯:李施瑾、黎小球

稽核:蘇木紫小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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