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讀印:丁敬“陳氏可儀”,跟着名家學習漢白文印式章法的基本手段

接着讀“浙派”鼻祖丁敬大師的印。我們說過,那些宗師級的大篆刻家最值得反複研讀。

讀印:丁敬“陳氏可儀”,跟着名家學習漢白文印式章法的基本手段

(丁敬坐像)

丁敬大師在69歲那年,給自己的外甥陳鴻賓刻了一對兒白文印,一方印文“陳鴻賓印”,一方“陳氏可儀”。這是丁敬大師晚年的作品(大師享年71歲),是真正到了“人印俱老”境界的大神級作品。實際上,這種最普通的漢白文印式作品,才最見功力。我們就來結合大師的作品讨論一下創作漢白文印的基本手段。

我們隻讨論其中的一方,就是這方“陳氏可儀”:

讀印:丁敬“陳氏可儀”,跟着名家學習漢白文印式章法的基本手段

(丁敬的“陳氏可儀”及其邊款)

這方印的邊款簡單,隻說“硯林村叟為可儀賢甥制”,另一方印的邊款長一些:“吾甥可儀,孝友敏練,能文而工書,與兄衛叔有難兄難弟之目,誠大邱門中昂昂千裡之駒也,老夫每樂為之篆刻,不自知其眵之且倦矣,此名字兩印尤合作。敬身叟記于硯林,時年六十又九,癸未二月望後二日。”

由此邊款内容可知,此時的丁敬,已經目力、精力不及,這是他創作習慣積累出來的作品。

篆刻中漢四字白文印印式的創作,其樣式來源于漢四字白文實用印章,其最大的印面特征是:“均分印面,任疏任密”。即,正方形的印面被劃分成大小等同的四個小正方形,每個小正方形的面積大小相等。如圖:

讀印:丁敬“陳氏可儀”,跟着名家學習漢白文印式章法的基本手段

(漢印實物:範昌私印)

印面被四個字均勻分布在印面上,創作者不考慮每個字的繁密和簡單,都安排在相等的印面面積之内:

讀印:丁敬“陳氏可儀”,跟着名家學習漢白文印式章法的基本手段

(均分印面,任疏任密的漢白文印章法特征)

如上圖所示,漢白文四字印,不會因為1号位的“大”字字形簡單而縮小占地面積,也不會因為2号位的“醫”字的字形繁密而增大占地面積。四個字在印面上的地位等同,平正均勻,是以漢白文四字印的氣息就是“平正安穩”,因為它平均,對等。

但是漢字畢竟起源于象形和會意文字,是以,它必然有疏密的差異,為了滿足這種差異,漢人在印面的章法處理上,偶然也會創造出不同的章法審美樣式,比如:

讀印:丁敬“陳氏可儀”,跟着名家學習漢白文印式章法的基本手段

(不同的章法樣式)

第一方,牛勝之印,因為“勝”字字形繁密,是以,工匠們将“印”字拉長,形成了“對角呼應”的章法;第二方,周君嚴印,因為“嚴”字字形繁密,匠人單獨放大了它的占地面積,讓它占去了部分“君”的面積,形成“三疏一密”的章法。

這些章法類型為後世的藝術家“推而廣之”,比如丁敬的這方印:

如果我們把均分印面的水準均分線與垂直均分線标示出來,就會發現,丁敬大師在這方印的章法方面,做了這樣的處理:

讀印:丁敬“陳氏可儀”,跟着名家學習漢白文印式章法的基本手段

(十字均分線)

“陳”與“儀”兩個字形繁密左右結構的字,被處理放在對角位置,這是主動處理的結果,因為字序采用了“回文”字序,用的是“1342”的字序,其目的就是為了造成對角呼應的明顯章法,兩個字形繁密左右結構的字,都侵占了其他二個獨體結構字形簡單的字的均分位置:“陳”字不僅占據了同側“氏”的位置,還向橫向異側的“可”字借位,而“儀”字不僅占去了上部“可”的位置,還向橫向異側的“氏”字借位,這實際上達成了印面左右、上下的對等平稱衡。

讀印:丁敬“陳氏可儀”,跟着名家學習漢白文印式章法的基本手段

(明确的有規律的對角呼應)

漢印的均分印面,任疏任密是匠人們創造的安穩平正的“靜态”章法美;篆刻家們創作的這種在“變化”中求得印面的“對角呼應”與“比重平衡”的章法,是“動态”章法之美。這是實用印章與篆刻作品的分界。

藝術是求“變化”的,不論是線條,還是字形,亦或章法,“變化”是藝術的最進階形式,篆刻藝術家們的創作“變化”的過程,它從來就不是把文字刻得均勻、整齊,而是發現創作的文字素材的字形差異(這種差異天然存在),并加以好好利用,創造“變化”。使之滿足人們對于審美的要求——人的視覺心理,天然對有規律的圖形或者有某種規律的圖形、線條有審美滿足感,比如整齊的隊列、樹木、排好的事物(當然也不排除人們對于野性的、淩亂的、亂頭粗服、野山荒原之美的渴望,隻不過,那屬于另一類審美類型了)。

丁敬直到目眵、神倦,依然能刻出這種精美至極,妙到毫颠的作品,這是因為他對基礎篆刻技法的熟知、熟習的原因,實際上,所有的篆刻大師,都是由這些簡單的篆刻手段點滴積累、堆積而成的。

(【布丁讀印】之97,部分圖檔源自網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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