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讀印:趙之琛“雲渚”,簡說篆刻中方與圓的價值

之前的系列文章裡,我們讀過趙之琛的一方“神仙眷屬”,這次我們再讀一方趙之琛的印,就是這方“雲渚”:

讀印:趙之琛“雲渚”,簡說篆刻中方與圓的價值

(趙之琛“雲渚”)

先說兩句題外話:

北邊的“徽宗”發展到晚期,出現了一位有争議的篆刻家徐三庚。實際上,南邊的“浙宗”發展到晚期,也同樣出現了一位有争議的篆刻家,就是名列“西泠八家”第七位的趙之琛,一般認為,趙之琛篆刻的問題在于浙派發展到他手裡,漸漸走向“程式化”,他“有意表現斧鑿之痕,鋸齒燕尾,千篇一律,浙派程式已趨結殼”(李剛田《篆刻學》)。

趙之琛當然是大藝術家,他的書法和繪畫都值得一提,否則後人不會給他那樣高的藝壇地位,他也不會獲得那麼多當代名流的青睐(他的印作中,有很大一批是應索之作,且潤金豐厚)。

讀印:趙之琛“雲渚”,簡說篆刻中方與圓的價值

(趙之琛的畫)

實際上,藝術欣賞從來都是“各花入各眼”,沒有高下、優劣、對錯之分,因為它帶有強烈的主觀性。趙之琛的篆刻我們不做定評,我們隻來看他的作品。

再有,趙之琛收到更多的非議,還有一個原因,就是他的作品太多了,而且多是來往應酬之作,在商業作品,大量刻相似的内容出現“公式化”是無可奈何的情況,畢竟一個藝術家的精力也是有限的,并且,藝術家也要生活,掙錢也無可厚非。

說歸正題,這次我們把目光聚焦到這方作品中的“方”與“圓”元素,認真思考一下它們的價值。

之前我們布置古玺作業時,已經提到過在一方篆刻作品中的綜合使用,其實這裡是老調重彈。方與圓是一對辯證概念:

方是靜态的,它安靜,穩定;圓是動态的,它流動,活躍;方是端正的,直線的、它陽剛味十足;圓是彎斜的,曲線的,它充斥着陰柔之美。一味的“方”,就過于呆闆、生硬;一味的“圓”,就會趨于柔媚、疲軟。(見拙文《篆刻學習中的“方”與“圓”》)

中國篆刻離不開方圓,因為篆書是圓轉的,而印面是方正的,四四方方(随形印從來都不是正格)。是以,将方與圓兩種元素在同一方印作中達成完美統一,常常是一個篆刻創作者需要思考的主要問題。吳昌碩說:“夫刻印并不難。而難于字型之純一,配置之疏密,朱白之分布,方圓之互異”(《耦花庵印存》序)。顯然,在吳昌碩大師眼裡,方與圓的考量也是篆刻的重要任務之一。

通常情況下,兩字印的創作相對容易一些,因為需要考慮的東西少了些,需要處理的沖突少一些,印面兩字在左右上下都可以找到印面邊框的依托,考慮揖讓也隻需要考慮兩個字之間的關系即可。但相對來說也有難處,就是因為内容過于簡單,能夠被篆刻家排程的元素也相應減少,求得變化的機會也相應減少了。晚清天才篆刻家趙之謙也曾因為印面元素過少而大傷腦筯,在“坦甫”一印的邊款裡說“篆不易配,但求其穩”:

讀印:趙之琛“雲渚”,簡說篆刻中方與圓的價值

(趙之謙的“坦甫”及邊款)

趙之琛的這方“雲渚”,也是兩字印,是以,它也有章法上的難點。除了采用經典的“闊邊細朱”(它的優越之處在于闊邊與細朱的粗細視覺對比)的古玺印式之外,趙之琛解決這個難題的辦法,就是充分利用“方”與“圓”。來看:

讀印:趙之琛“雲渚”,簡說篆刻中方與圓的價值

(印面中兩字分别處理出來的方與圓)

印面兩字,“雲”字是上下結構,處理成了上圓下方;“渚”字是左右結構,處理成了左圓右方。這是典型的“方圓互異”。“雲”字甚至為了避免全字上部的“方”,省去了頂橫(有了頂橫,“雲”字的上部就變“方”了);“渚”字“水”部為了求圓,用了隸書的篆法處理成三點水,而且這三點雖然都是“圓”,卻有不同的姿态。

除了單字的方圓互異之外,還有單線條與“對稱位置”的方圓互異,如圖:

讀印:趙之琛“雲渚”,簡說篆刻中方與圓的價值

(單線條與“對稱位置”的方圓互異)

“雲”字“雨”部左右兩對稱弧線末端,處理成了一方一圓(藍色是方,黃色是圓);中部兩橫,處理成了一端方,一端圓;“渚”字“者”部的兩斜筆末端,也處理成了一方一圓。

還有一個問題,印面上的左右兩字是如何實作團聚的呢?對,是用的對角相似筆畫的呼應,這是我們之前的《布丁讀印》系列文章裡提到過的呼應和團聚手段。

讀印:趙之琛“雲渚”,簡說篆刻中方與圓的價值

(相似筆畫的斜角呼應起到的團聚作用)

有了這組呼應,印面左右兩字緊密團結成了一個整體,不再是割裂開來的兩部分了,他們之間産生了聯系。

當然,這方印還有一點值得一提,就是“渚”字三點水的突出效果,這三點是“跳”出來的,是印面的突出元素,他們與其他元素截然不同,是效果卓絕的“三點”。

(【布丁讀印】之123,部分圖檔源自網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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