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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家張祚臣談青島屋檐下的布羅代爾式表達

認識海波(螞蚱眼)的時間不長,确切地說我們并不能算“認識”,盡管文字的交流不少,但是我們至今卻未曾謀面過。

第一次“認識”海波,是他在我的一篇關于家族曆史的博文後面留了評論,親切地稱我為老鄉,此後我們便一直以“老鄉”互稱。後來知道其實我們有很多共同的朋友,但遺憾的是總是錯過見面的機會。

海波的部落格是我經常光顧的地方,知道海波從小癡迷于文學,盡管後來從事了其他的工作,但是對于文學的夢想卻始終沒有放棄,有了部落格這個媒介以後,海波似乎找到了抒發的機會,一篇篇玉珠落盤般文字鋪陳出來,講述着他的忠厚與善良,清貧與困頓(現在看來,我是叫他騙了圖檔)。海波的文字機智、風趣而又汪洋肆意,但是在嘻哈的外表之下,卻是作者極細緻、極慎密的心靈世界和極強烈的人文關懷。

“文學、攝影是我的人生後腳”這是海波對自己的人生總結。“文字讓我神經兮兮,攝影又花光我自牙縫積攥多年的積蓄。”在他的部落格中,有一張抓拍照片使人過目不忘:在前行的汽車中,一個孩子從車窗探出腦袋,嘴唇咬住手指,正用好奇的眼神注視着外面的世界。這幅作品使我想起了法國攝影大師卡蒂埃.布列松,布列松認為“決定性的瞬間“揭示事物的本質,照相機就是攝影師的武器,要使它随時處于待命狀态,海波的這幅作品向我展現了職業攝影家的素質。

海波給我的驚喜遠遠不止這些,而後他又身背相機,一頭紮進街裡,流連、伫立于青島的屋檐下,拍下了這一張張我們曾經熟知而又無意中忘卻的老青島的照片,但是這些照片記錄的卻并非是逝去的歲月,卻是生活在青島屋檐下老青島人的現實狀态。如果說繁華、喧嚣的東都城區代表的是青島的現在,那麼陰暗、擁擠的老城區則可以看作是青島的過去,是活着的曆史。曆史就是他者的故事,有一種史學派認為,一切發生過的都是曆史,在這個意義上來說,海波鏡頭所記錄的已經是曆史了。

在青島屋檐下的系列照片中,海波用強烈的明暗對比,低曝光量的設定,較好的表現了老樓裡的幽暗和陰郁的氣質。暗黑的門洞、斑駁的牆皮、腐朽的樓梯、狹窄的過道,但是這一切并不都指向沉甸甸,我們在他的照片中經常看見的卻是孩子的燦爛笑臉、好奇的眼神,還有慵懶安靜的老人、晾曬衣物的婦女、穿着背心的鄰居大哥,透過鏡頭,我們感受到的是一種溫暖的力量,對于生于斯長于斯的海波來說這一切曾經那麼熟悉,正因為熟悉,海波的鏡頭所及才會具有振聾發聩的力量,這些故事才不會是“他”者的故事,這些故事浸透着作者悲憫的情懷和溫暖的記憶。

法國有個年鑒學派,布羅代爾是年鑒學派的代表人物和集大成者,與傳統的史學派别主張“客觀”“科學”的史學觀,熱衷于政治、軍事、外交的研究不同,年鑒學派主張研究“全面的曆史”,特别是人類的物質文明、社會和心理的曆史,把研究的觸角伸向人們的衣、食、住、行等。布羅代爾在其皇皇巨著《十五至十八世紀的物質文明、經濟和資本主義》中,研究了十五至十八世紀歐洲人的”日常生活”,并認為由“日常生活”構成的“結構”才是曆史的決定力量。海波在他的攝影作品裡也擯棄了宏大叙事,甚至弱化了對美學和技術的追求,把視覺停留在了平民的日常生活裡,停留在了那些憂郁的、瑣碎的、庸常的故事裡,如果說,史學界有了年鑒學派,有了布羅代爾,那麼攝影界也有了自己的年鑒學派,有了海波。

2008年10月

作家張祚臣談青島屋檐下的布羅代爾式表達

海波(螞蚱眼)尼泊爾攝影作品選

作家張祚臣談青島屋檐下的布羅代爾式表達
作家張祚臣談青島屋檐下的布羅代爾式表達

(作者是青島日報副刊編輯,作家,訪美學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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