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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琏:離婚後一直打聽着丈夫的消息,1967年從11樓高空飄然而下

“生如夏花”是泰戈爾的一首詩,出自《飛鳥集》第82首。英文原文隻有一句:Let life be beautiful like summer flowers And Death like autumn leaves.鄭振铎先生将其譯為:生如夏花之絢爛,死如秋葉之靜美。後來,“生如夏花”這幾個字就被廣泛引用到很多人的詩文裡了。

然而,這種“截斷”式的引用,僅僅是讓人們明白了生命要像夏季的花朵那般絢爛奪目,努力去盛開,而忽略了除去生命中的美麗,人生也難免會有不完美的地方和不如意的結局。也便談不上即使面對悲傷甚至是死亡,也要淡然看待,就像秋葉般靜美地接受所有的結局。更談不上告訴人們,最美的已被盡力争取經曆過了,沒有遺憾了。

陳琏

在這句話裡,我們想到了陳琏,在我們的意識當中,她分明做到了生如夏花之絢爛。有人是這麼描述她的:大大的眼睛,深深的酒窩,秀麗、端莊,是真正的大家閨秀。我們看她生前的照片,的确是這樣的,像一朵盛開在夏天的花,豔麗無比,絢爛奪目,非常漂亮。除了花容月貌,她還是一個才女,一個特别倔強和追求上進的人。

陳琏是陳布雷的女兒。陳琏的母親叫楊宏農,1919年生下陳琏不久,便因産褥熱去世。陳布雷是蔣介石最信賴的同鄉和最親近的侍從主任、國策顧問、智囊,在蔣介石身邊工作長達20餘年,被稱為蔣介石的“文膽”,是蔣介石的心腹要員。但據說,因為陳琏出生妻子去世,陳布雷當時表現得很激動,甚至是“迷信”,認為陳琏“克母”,将陳琏丢出窗外。幸運的是陳琏命大,被窗外的天棚接住。陳琏的外婆對陳布雷說,這孩子大難不死必有後福,你不要我要,将陳琏帶去身邊照顧了。

一段時間過後,陳布雷清醒了過來,意識到自己不對的地方,因而對大難不死的陳琏取乳名“憐兒”,對陳琏格外疼愛,但他沒有想到,陳琏卻在政治道路上選擇了和他南轅北轍,并于1939年考入西南聯大後暗中加入了中國共産黨,成了他8個子女中經曆最具傳奇色彩的一位。

陳琏早期經曆是這樣的:很激進,她不顧父親陳布雷的反對考入杭州高等學堂,由于對中國國民黨政策不滿逐漸接觸中國共産黨。1939年考入國立西南聯合大學,1942年赴重慶中央大學。1946年陳琏畢業赴北平貝滿中學做教師。在這個過程中間,她和父親陳布雷有過一段這樣的故事:1942年初,她找到黨組織,急切地要求準許自己去延安。但黨組織考慮到她的身份,勸她留在陳布雷的身邊,利用機會影響陳布雷,讓陳布雷為人民為抗戰做些有益的事情。這樣一來,許久和父親陳布雷未曾聯系的她回到了家中。

陳布雷

見到女兒陳琏,陳布雷喜出望外,但他卻不知道女兒陳琏已經加入了共産黨。有一天,他見女兒陳琏捧着一本《論持久戰》在讀,被吓了一跳。看着他吃驚的樣子,女兒陳琏對他說:“中國已經到了亡國的邊緣,抗日救亡是急不可緩的愛國大事,是每一個青年的天職!”他向來反對自己的子女搞政治,但女兒陳琏的話卻使他無法反駁,也便隻能默默容忍了。都說社會是個大江湖,多少可以看到陳布雷身處“江湖”卻管不了自己女兒陳琏的無奈。

陳琏的丈夫叫袁永熙,在與父親陳布雷一起經曆這個故事時,他們還沒有結婚。袁永熙是貴州修文人,出身名門望族,其祖父是清朝顯宦,并與徐世昌是兒女親家。此外,袁永熙還是國民黨政府外交部次長葉公超的内弟。陳琏于1939年20歲時,考入國立西南聯合大學。當時,國立西南聯合大學的革命青年運動非常活躍,陳琏秘密活動的上級就是袁永熙。

1940年,袁永熙擔任西南聯大的中共地下黨支書,後來又擔任總支書記。其時隻有23歲的他患上了肺病,陳琏主動前來照顧,兩人很快相知并且相愛。1945年抗戰勝利後,袁永熙回到北平,任“平津南方局”地下黨負責人,北平學委書記,向外界公開的身份是“敵僞産業處理局”的職員。此時,陳琏已經大學畢業,也來到北京,擔任貝滿女子中學曆史教員。不久,已經26歲的她便向父親陳布雷提出要和袁永熙結婚。

陳琏:離婚後一直打聽着丈夫的消息,1967年從11樓高空飄然而下

接到消息後,陳布雷動用了很多關系對自己未來的女婿袁永熙進行“秘密詳查”,得到的結果不僅是,袁永熙不僅是外交部次長葉公超的内弟,而且,還是吳晗、朱自清這些人的好朋友,這讓陳布雷欣然接納了袁永熙這位才學人品俱佳,也和他能夠門當戶對的乘龍快婿。1947年8月10日,袁永熙和陳琏在北平成婚,但陳布雷沒有想到的是,其後僅僅一個多月,也就是1947年9月24日,袁永熙和陳琏卻被雙雙關進了牢房。

袁永熙和陳琏的被捕是因為意志薄弱者的叛變出賣,在獄中,他們受盡折磨,國民黨特務用盡一切辦法,也沒能使他們屈服。特務用皮鞭死命毒打他們,用竹簽子刺他們的手指,往他們的鼻子裡灌辣椒水……使他們多次昏死過去。甚至,特務逼迫陳琏到刑訊室觀看袁永熙受刑。但他們都經住了這些考驗,始終沒有暴露自己的黨員身份。

因為特務們無隙可乘并一無所獲,當年12月初,袁永熙和陳琏被押解到南京。愚忠又好面子的陳布雷經過反複權衡,最終隻給蔣介石寫了這樣一封短信:“女兒陳琏、女婿袁永熙,因‘共黨嫌疑’自北平解抵南京,該當何罪,任憑發落,沒口無言。”最終是,特務們隻能給袁永熙和陳琏戴上“共黨嫌疑”之名,又因這有葉公超出面具保,袁永熙和陳琏才分别得以出獄。

陳琏出獄的時間要比袁永熙早一些,時間是1948年1月底,袁永熙是當年5月底。陳琏出獄後回了浙江慈溪老家,袁永熙出獄後,陳布雷接他到了自己的公館,還請了一些人為他接風洗塵。這是陳布雷與袁永熙第一次見面,當時的情形多少有些尴尬,但翁婿兩人卻相處得十分融洽。之後,袁永熙與陳琏遵照地下黨組織的安排,潛伏在陳布雷身邊,繼續從事秘密的地下活動。據說,這些經曆在後來還被拍進了電視劇《潛伏》中。

袁永熙

1948年11月13日是陳布雷自殺的日子。在自殺的前一天夜裡,陳布雷将叫袁永熙來寓所見面,并對袁永熙說:“政治這個東西不好弄,你和憐兒千萬不要卷到這裡面去。我搞了大半輩子政治,一生的錯誤就是從政而不懂政治,以緻無法自拔,于今悔之晚矣!”而在此前的半月,一向深居簡出的他突然提出要袁永熙、陳琏夫婦陪他去拜谒中山陵。

今天,這段故事在很多資料裡被放大,但被放大了的無非是陳布雷的死因,而這個死因在我們看來無非是一句話——有時候,一個人一旦把一些事看透,也就覺得活着沒什麼意思了,絕望了。陳布雷可能就是這樣的。這也讓我們把他對袁永熙所說當成了他的臨終遺言,當成了他就女兒陳琏給袁永熙的最終托付。

當時的情況是,抗戰勝利以後,陳布雷察覺到了國民黨的政治黑暗、官吏腐敗以及經濟凋敝和喪失民心,他已經意識到僅靠自己的書生之筆并不能改變什麼了,進而在極度失望中飲藥自盡,以“自棄自了”的方式與人世進行了最終告别。但以此了結生命的他應該知道,生活中很多事并不會因為某些人總結性的遺言向後世傳遞而有所改變,女婿袁永熙和女兒陳琏也沒有是以而在日後盡是晴天。

打理完陳布雷的後事,1949年1月,袁永熙、陳琏由中共地下黨交通部門秘密護送,逃離國民黨統治的上海,經過一個多月的艱苦跋涉,經鎮江到蘇北,穿越硝煙方盡的淮海戰場,直奔石家莊,終于歸隊。很快,他們又加入了解放北平的革命隊伍。新中國成立後,陳琏任青年團中央委員,袁永熙擔任清華大學黨委書記,育有有一女(陳必泓)二男(陳必大、陳小代),但在1957年時,袁永熙受到沖擊,下放勞動,其後陳琏迫于壓力與其離婚。

陳琏袁永熙夫妻

這之後,陳琏的人生基本可以用三個片段加以說明:一是和袁永熙離婚後,她覺得一個人待在北京傷心,時間不長,便決定離開北京前往上海。臨行前,她向袁永熙的外甥女孫士詢告别,抱着孫士詢哭着說:“我之是以下決心離開北京,是因為在北京走到哪裡,都會想起一些事情而心酸。現在孩子漸漸大了,我怎麼對他們講你舅舅的事?”其後,她出差至北京,總要找到孫士詢,讓孫士詢到自己的房間住上一夜,以便打聽和了解袁永熙的近況。每一次都是邊聽邊哽咽,孫士詢入睡,她獨自流淚到天明。

第二個片段是,1967年11月19日的早晨,48歲的陳琏穿着一身整潔的衣服,從上海泰興路華東局宿舍11樓上飄然跳下。原因是:當時的她也受到了沖擊。随後,人們在她的桌上發現了遺書:“同志們,關于我被捕的情況,我1949年的交代是完全真實的!這一點你們将來總會明白的,然而我自己卻等不到那一天了。”需要說明的是,和袁永熙離婚後,她終生未嫁,獨自帶着三個孩子過活。

第三個片段是,1979年3月21日,上海市委為陳琏舉行了平反昭雪大會,随後她被譽為“家庭叛逆,女中英豪”。人們給予了這位命運坎坷并性格倔強的革命女性最誠摯的緻敬。但是,面對她從11樓上飄然跳下的那一刻,誰還能說她就像秋葉般靜美地接受了所有的結局呢?其實,人生往往就是這樣的,很多人都能做到生如夏花,卻做不到死如秋葉。就像走過了風雨,卻不一定能走來幸福。那麼,就讓一起來看看那此生如夏花時的模樣吧,這也許是活着的人給予逝去的人的最好安慰,而這與花和葉本身已經沒有多少關系了。

袁永熙與陳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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