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戴湖城文學20年5月14日
作者:沈前吉
“川北涼粉”這個品牌”已風靡全國不少省份,我是川北人自然喜歡吃川北涼粉。川北涼粉是川北特有的小吃,雖不及蘭州拉面沙縣小吃那樣聞名遐迩,但在全國很多城市還是能找到它的蹤迹,盡管各地店堂的招牌不管是正楷行書隸書都正兒八經一字不差,但品象色彩味道卻相差十萬八千裡。真正相似的鳳毛麟角。
記得,那時一碗涼粉大約兩三百元(舊币,即兩三分錢),小販們挑着擔子,一邊是裝涼粉瓦缸,上面壓着一塊菜闆,菜闆上放着一大塊用白布罩着的涼粉;另一邊則是各種調料,尤以紅得發亮的辣子油和燙熟了的黃豆芽以及一把锃光瓦亮的黃銅刀記憶猶新。以至于後來長大成人因工作關系跑了全國不少地方,凡挂有“川北涼粉”的店家不管大小也不論店面是否豪華皆要前往,而評判是否正宗的标準現在細想起來覺得荒唐可笑,那就看切涼粉用的是否是黃銅刀,再看是否有一大盤燙熟了的黃豆芽備用。本應該觀察涼粉的質地調料的講究是否是正宗反而沒有細細的去考究。至于當年川北涼粉為什麼要用黃銅刀現已無從考證,但川北涼粉要加少許黃豆芽的習慣倒是一直延續至今。
記得在我七八歲的時候,母親和街坊幾個婦女在家門口烤着冬日的暖陽,或納着鞋底或做些針線活計,一邊擺着龍門陣,我和幾個小夥伴也在街沿邊玩耍。此時一陣“涼粉!涼粉”叫賣聲由遠而近,一個挑着涼粉擔子的小販沿街過來。年輕女人們一般都嘴饞,便将涼粉擔子叫到跟前你要一碗他要一碗,母親心疼兒子,也把我們幾個小夥伴叫過來,依然一人一碗。小販見生意興隆,隻見銅刀在菜闆上飛舞,陽光照在銅刀上,随着跳動的銅刀閃爍着金色的光芒,很快就打(把涼粉切成片,老家叫打涼粉)完一大堆。打完涼粉後他左手一下端着兩個裝滿涼粉的碗,右手抓一撮早已燙熟的豆芽,往兩個碗上各灑了一些,兩碗的豆芽竟然一樣多,沒有人去數過,要數估計也不會誤差一兩根。然後再在兩碗各灑了些鹽,各舀了兩勺姜蒜漿(将姜和蒜搗細加少許開水浸泡而成),再舀一小勺保甯醋,最後淋上一大勺辣子油,涼粉的香味一下就竄出來了,忍不住直流口水。川北的辣子油制法獨特,紅的鮮亮,香味刺鼻,吃到口中隻香不辣,給我留下深深的印象。後來為什麼又叫“川北涼粉”,為什麼這“川北涼粉”又流向很多省份,我确實知之甚少。
長大成人後,我便到貴州求學工作去了,但時不時還是想着饞得流口水的“川北涼粉”。十多年前我出差到北京,居然在北京鬧市區大栅欄附近一個胡同看到挂了一塊牌子“川北涼粉”的店鋪,不禁喜出望外。走到店裡看顧客不少,雖要等些時間但還是高興,一則确實想解饞,二則看到家鄉的小吃開到京城,也不免為他們高興。排隊到取涼粉的地方我不覺心冷了半截!這哪是什麼“川北涼粉”!隻見一個服務員從旁邊用塑膠大盤子端來八九碗打好的涼粉,另一個服務員用勺子在一個盆子裡舀了一大勺叫不出名子黑不隆冬的象醬一樣的東西,在每個碗裡倒上一些就發給顧客了。輪到該我了,我用四川話問:“這是加的啥子東西喲?”
“你說什麼?”她居然聽不懂四川話。這也難怪,你看遍布全國的蘭州拉面有幾個是蘭州人?賣沙縣小吃的又有多少是沙縣的。
“我說,你放在這上面的是什麼東西呀?”我改成國語了。
“這你不懂!這是川北涼粉的調料!”服多員答道。随後又補充一句“這是我們店精制的。”
我端好這碗由這家店精制調料的“川北涼粉”找個位子坐下,用筷子攪拌了下,一股酸酸味鑽進鼻孔。我夾了一塊放進嘴裡,一股怪怪的味道刺激着我的味蕾,實在難咽下喉嚨趕快吐了出來。我再聞一下,不僅僅酸酸的還有點沖鼻子,多聞一會就有想嘔吐的感覺。我放下碗,真想砸爛他這塊“川北涼粉”的招牌,這簡直是在侮辱我的味覺,侮辱我的家鄉!。
“川北涼粉”并沒有申請專利,就是賣耗子肉你也拿它沒辦法。他說他這是最正宗的,你能奈他幾何?我放下一塊也沒動的這家獨門絕計的“川北涼粉”,憤憤然地離開了這家店鋪。
在貴州遵義公園路也開有一家“川北涼粉”店,同時也在賣遵義小有名氣的“鴨溪涼粉”。這家的“川北涼粉”和北京那家相比,除了無豆芽和那把锃亮的黃銅刀外,雖不很正宗,但味道十分接近,能在他鄉異地能吃上一口七八分相象的家鄉味道也屬不易。而這兒的”鴨溪涼粉”在本地十分暢銷,它用的油海椒制法和老家的辣子油制法大同小異,老家的辣子油講究色香味,一勺辣子油紅得發亮,香得讓人垂涎欲滴,回味幽長;而遵義的油海椒用的朝天椒,顔色暗紅,一勺油海椒倒入涼粉中,有一種特殊的香味,吃進嘴裡吞進肚中,辣得你心跳,以至俘虜了你的味覺,辣得你吃了還想吃。雖然兩者相比各有千秋,但相同的一點是吃了還想吃。
我出生在川北,但我一生有一半時間在遵義度過,遵義就是我的第二故鄉。久而久之,我既思念老家的川北涼粉也喜歡上了遵義的鴨溪涼粉了。
退休後我常住成都,每年清明回老家掃墓,總不忘臨走時在柳林路吃上一碗榮獲南充市名小吃店鋪的“川北涼粉”;有時回遵義和老同學老同僚叙舊,也忘不了去公園路嘗嘗闊别很久的“鴨溪涼粉”!
涼粉,一種普通得再也不能普通的小吃,好像和我這一生有着特殊的緣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