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面新聞記者 張傑
100年前,有個叫郭定生的男孩出生在中國河南開封輝縣一個郭姓家庭裡。生母早逝的他被繼母百般虐待,學業生涯也是以屢屢中斷。後又遭遇家道中落,父親去世。他經曆了國難當頭、内戰連綿,最後背井離鄉,卻因一腔正義抨擊時局,身陷囹圄數十載。接連不斷的災難沒有壓垮他,他雖曆經滄桑、滿身是傷,卻仍然懷有一顆赤子之心,用寫作在艱難困苦中尋找出路,用說真話的勇氣在改革中喚醒群眾。他就是當代著名作家柏楊。從20世紀50年代起,以郭衣洞之名從事小說創作,為寫作生涯之始。60年代用柏楊筆名撰寫雜文。因文筆犀利、内容深刻的雜文集《醜陋的中國人》而被大衆熟知。有這樣的說法,“有華人處,就流傳着柏楊的作品。”

《柏楊白話版資治通鑒》是柏楊以十年之功所著就的曆史巨作。《柏楊曰:資治通鑒啟示錄》則是柏楊親自從《柏楊白話版資治通鑒》中精選出862則“柏楊曰”點評,耗費五年時間編撰而成。 《柏楊曰》每則,柏楊都是先提煉《資治通鑒》中典型史實,再附史評,一事一議,小細節、大事件均一目了然,讀起來簡明易懂、生動流暢。他從曆史着手,去了解封建時代中國人苦難的根源;他以古為鑒,表達的是他作為一個現代人的領悟與感受。《柏楊曰:資治通鑒啟示錄》将《資治通鑒》最精彩的故事、最精彩的人物與柏楊最精彩史論的有機結合,因而也稱得上是《柏楊白話版資治通鑒》的“精華版”。2020年是柏楊先生的100年誕辰。歲末,《柏楊曰:資治通鑒啟示錄》由東方出版社出版。
“歸來仍是少年”
1967年,柏楊犯被判刑12年。深陷牢獄期間,驅逐内心的孤獨絕望,他開始大量閱讀曆史。如柏楊夫人張香華女士所說:“入獄後柏楊沒有了掌聲喝彩,人生的追求也不同了,逼得他有時間和空間檢討。”正是在如此艱難困苦的環境下,柏楊完成了《中國曆史年表》《中國曆代帝王皇後親王公主世系錄》《中國人史綱》三部作品,并且奠定了他的人性曆史觀“不為君王唱贊歌,隻為蒼生說人話”。尤其是《中國人史綱》,自1979年出版面世後,40餘年間受到大衆的廣泛好評,而這也成為了柏楊踏出人生的另一個拐點。結束9年零26天牢獄生涯的柏楊萌生了為廣大讀者譯寫《資治通鑒》的念頭。
于是從1983年到1993年,這十年間,柏楊每個月至少閱讀4萬字左右的文言文(包括标點和注解)原文,寫出7.5萬字左右的初稿,交出15萬字左右的校稿,以及所必需的地圖、附錄。十年如一日,柏楊白話版《資治通鑒》終于出版問世。除完整白話譯文外,柏楊還附帶了約 60 萬字的“柏楊曰”。"柏楊曰”是柏楊對《資治通鑒》中重要曆史人物、典型曆史事件做出的評價,也是現代人對曆史的另類了解。白話版《資治通鑒》的問世,成就了柏楊“人文大師”的美名,曆史學家唐德剛盛贊:“《柏楊白話版資治通鑒》是柏楊在文化轉型史上的牌位!”在此基礎上,柏楊先生又用5年時間提煉了《資治通鑒》中862則典型史事,配上“柏楊曰”史評,編著成書《柏楊曰:資治通鑒啟示錄》。
《柏楊曰:資治通鑒啟示錄》分為上中下三冊,是柏楊史學觀點的精華凝結之作,他通過“柏楊曰”和曆史對話,把現代民主、法治以及人權的觀點,通過點評一一表達了出來。
以作家身份著史
雖未受過系統的曆史訓練,但柏楊對待曆史卻嚴謹又認真。翻譯《資治通鑒》時,閱讀大量史書,查閱大量史料,以保證史料的嚴密準确。但又恰恰因為柏楊不是曆史科班出身,再加上他多年“批評國人劣根性”的雜文經驗,使得他對關鍵曆史人物和事件的點評犀利又辛辣。是以他的“柏楊曰”輕松诙諧,卻又不失“柏楊式”犀利。就連金庸先生都曾盛贊:“柏楊先生對于中國曆史的深入研究,以及對中國社會中各種弊病的鞭笞,是我長期來十分佩服的。”
在《柏楊曰:資治通鑒啟示錄》中,柏楊不但批判傳統史學家儒家學派,如司馬光、王夫之等人的傳統史學觀點,還通過對關鍵曆史人物和事件的點評,表達了對權貴豪紳的痛恨和對中國人民的憐憫。比如他對傳統史學家的批判辛辣嚴厲:王夫之不過一個傳統腐儒,目光短小,冥頑不靈。他認為司馬光是個偏執的“崇古狂”,他反對一切改革,隻關心地主群利益。他對傳統帝王的諷刺毫不留情:“劉徹是一個不折不扣的暴君。”“武曌是中國曆史上空前成功的第一位女強人,也是一個可怕的怪胎。”面對唐朝末年連年不斷的戰亂,人民經曆了一波又一波災難,一腔赤子心的柏楊不禁連番感歎:“中國人,你的名字是苦難!”面對習慣逆來順受、隻會窩裡橫的中國小民,愛之深、責之切的柏楊多次大聲呼喊:“中國人民一定要覺醒!”
除了治史嚴謹外,柏楊對曆史還抱持“懷疑”态度,對存疑的曆史事件,會大膽提出質疑。比如很多人都認為是諸葛亮發明了“木牛流馬”,就連百度百科的介紹也是“木牛流馬是諸葛亮為蜀漢大軍提供糧食的運輸工具。”但柏楊卻在《柏楊曰:資治通鑒啟示錄》裡明确對這一曆史記載提出異議:木牛流馬不合常情。并對此進行了解釋。但因為沒有更多的史料證據,是以柏楊也隻是提出異議,留待後來的專家考證。
寫給人民看的“柏楊曰”
《資治通鑒》内容之繁多,體系之複雜,使得很多人望而卻步,進而錯過經典。是以柏楊翻譯《資治通鑒》時,為了更加友善讀者閱讀,做了三大創新:摒棄年号,采用公元紀年。柏楊沒有以王朝興衰作為篇章,而是采用公元紀年,把國号、年号放在次要位置,打破傳統史學觀,更能把中國曆史放到世界格局來橫向對比。删繁就簡,對帝王直呼其名。秉持“人性史觀”的柏楊對曾尊貴無比的帝王直呼其名,把高高在上的皇帝拉下神壇。比如他直接稱呼“劉徹”,而非漢武帝。他還把古代官名直接翻譯成現代職務,比如太子洗馬(太子宮圖書管理者)、中書令(立法院立法長)。
如果說,傳統的“臣光曰”是寫給皇帝看的,“柏楊曰”就是給普通大衆看的。這也是柏楊“人性史觀”的最大展現。于是,《柏楊曰:資治通鑒啟示錄》,不再隻是供帝王翻閱的教科書,而是變成了真正的“人間啟示錄”。 柏楊在序言裡說:“我不認為我的評論能概括全局,司馬光和王夫之的治史,有他們的曆史意義和地位,但我慶幸生在這個時代,讓我對事實的真相,能從更寬廣的角度,和更多的資訊中去觀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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