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貴圈|資深橫漂:劇組量不到往年十分之一,演員沒戲拍隻能轉行

貴圈|資深橫漂:劇組量不到往年十分之一,演員沒戲拍隻能轉行
貴圈|資深橫漂:劇組量不到往年十分之一,演員沒戲拍隻能轉行

文 | 向榮

編輯 | 杜藤

出品 | 貴圈·騰訊新聞立春工作室

* 版權聲明:騰訊新聞出品内容,未經授權,不得複制和轉載,否則将追究法律責任

我第一次知道橫店春天的樣子,是在惠祥意的朋友圈裡。

在那些短視訊中,他抱着吉他在小溪邊唱歌,臨水擺着茶幾;或是在山裡喝茶,天幕搭在草地上,四下無人,鳥叫聲讓人的心靜下來。

太陽落山時,他啟程回家。20分鐘的車程後,他回到橫店,不得不面對一個更現實的世界:房租、員工工資和不算樂觀的營業流水。他有一家叫“江湖”的酒吧,就在橫店主街上。

疫情爆發的這3年多裡,網絡上流傳着各種各樣關于橫店的消息:有的說劇組蓬勃開工,造成群演短缺;有的說影視行業資金不足,隻能動用老年人和假人來代替群演;有的說橫店群演注冊人數快速增長,越來越多的人到橫店逐夢……這些彼此沖突的資訊,勾畫出并不清晰的圖景,而在橫店謀生者的經曆也被千篇一律地高度概括了。

想去橫店找故事的媒體人,多半會出現在惠祥意的店裡;而他的名字也曾出現在很多關于橫店的報道裡。他不是标準意義上的“橫店打勞工”,他來這裡20年了,兼具演員、導演、制片、酒吧老闆、客棧主人的多重身份,“做生意的覺得我是拍戲的,拍戲的覺得我是做生意的”。他更像一個切面衆多的萬花筒,能觀察到關于橫店的多個側面,并且能将這些觀察組合成更立體的感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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惠祥意(圖檔由受訪者提供)

他的酒吧和客棧,就像龐大影視工業的毛細血管,雖然隻是處于末端,也能感受到整個肌體在疫情和資本退潮的雙重影響下,表現出的收縮和掙紮。他告訴我,他接待過那麼多的媒體人,不是為了出風頭,而是願意将這座城市和生活在這裡的人的故事,真實地傳達給外界。

以下是他的講述:

橫店的群演肯定沒有以前多。去年群演的注冊人數超過10萬了,這是個累積數字,隻會增加,不會往下掉。我記得在四五年前,媒體過來采訪時說這個數字大概就有7萬左右(注:根據公開資訊,2018年橫店演員工會注冊演員數為6.8萬人)。

注冊群衆演員的人數遞增,但并不說明橫店還是鼎盛時的那個樣子。網上說籌備的劇組和拍攝的劇組,這個概念是很模糊的。籌備的很多,在拍的劇組确實有,我記得前一陣子看有十多個,但是它包括大戲、小戲——那種100萬制作的也算一部戲,幾千萬、上億制作的也是一部戲。現在整個橫店大戲少,小戲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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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表演夢想的人,來這裡試了一個月、兩個月、三個月、五個月都可以,但是他生存不下去還是得走。以前一個月可以掙5000塊錢,組少了之後,掙得越來越少了,不夠生活了,他就會離開。當然也有很多新人來。我打個比方,就像上學一樣,這一屆畢業了,新一屆的又進來。

有很多在橫店待過很久的演員最近都離開了,回家發展,或者是找個其他工作。我也聽說過以前在别處發展的演員,這兩年接不到戲了,就到橫店來找機會,最起碼還能賺到錢,不會餓死。但是他們來橫店之後,又趕上疫情,就特别郁悶。

我還聽說許多人在表演這條路上堅持了好幾年,趕上前幾年的好時候,也有過不錯的成績,這兩年沒戲拍,家人催促他們回老家找工作。他們夾在家人的壓力和自己想做的事情之間,左右為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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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一些在這個行業基礎比較深的人,是沒有那麼容易轉行的。疫情環境下,很難從零開始創業,總不能去工地搬磚吧。是以即使不掙錢,還是要在這行做下去。能賺錢就多賺點,不能賺錢就耐心等待呗,等着疫情結束,等着這個市場變得更好。我認識的很多人都是這樣的心态。橫店人已經沒有疫情剛開始的那種焦躁了,情緒是有的,但是沒有辦法解決,那就自己消化情緒吧。

我在網上看到一張流傳很廣的劇照,群演都是六七十歲的老人家。那應該是個抗日劇,但我覺得不是最近拍的,最近幾年橫店都沒什麼抗戰劇。它就是一個調侃,不用認真,而且現在橫店沒有缺群演缺到要老人家頂上去的程度,反而是很多群演沒有活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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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說還有劇照裡是用假人代替群演的?這個我沒注意到。但我覺得這也不是行業普遍現象。弄一個假模特什麼的,跟一個人的人工也差不多呀,對吧?沒有這個必要。

現在各個劇組的生産方式和疫情之前沒有特别大的差異,疫情要求限制劇組的人員流動,不能随意換人,對群演的影響也沒那麼大。現在的群演都是按要求兩天做一次核酸,而且不能随便到外地去,去過中高風險地區再回來,可能就不讓你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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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困難的地方在籌措資金上。這兩年明顯感覺市場上錢少了很多。在橫店做網絡電影比較早的那撥人,很多都經曆過類似的事情:遊客或者慕名而來的人,直截了當地提出,“我給你20萬,能不能讓我演男一号?”那會兒民間資本很雄厚,人也普遍有錢。現在幾乎是不可能了,現在隻要有個資方,大家眼睛紅得都不行了!

過去橫店同時有100部戲開拍,是很缺人的。二零一幾年的時候,稍微有一點能力的演員都有很多戲拍,許多人一天能賺一兩千,甚至會撞檔期。疫情之後,大家的工作量和收入都減下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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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酒吧還在營業,偶爾還會關停一下,收入縮水60%。疫情之前,12張桌子基本上每天晚上都能坐滿,但是現在,明顯感覺到大家的消費能力下降。

群演不會來酒吧。這裡的消費還是有點高,一瓶酒最便宜的也要二三十塊。一般是收入偏高一點的特約演員,或者劇組的制片人、服化道、幕後這些收入相對穩定的人來得比較多。本地人很少,剛開業的時候遊客有一部分,但是現在基本上沒有了。

我的客棧是2015年開的。2015-2017年是橫店最輝煌的時候,遊客最多,客棧數量猛增。2018年限薪之後劇組一夜之間少了很多。2019年,我開了酒吧,客棧就不經營了,直接租給群演住。但疫情之後劇組的數量進一步減少,以前客棧十幾間房都能住滿,現在隻有不到一半住着人。

我現在沒什麼工作,時間大把,下午基本上都會出去山頂喝喝茶,有時候和朋友一起,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說話,偶爾唱唱歌,緩解一下壓抑的情緒,苦中作樂嘛。這幾年也是很郁悶的,自從2018年到現在,先是稅改的影響,緊接着就是疫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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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傍晚下山回家,酒吧開門了,我去坐一坐,幫幫忙。肯定逃避不了現實,就隻能是期望,疫情快過去,劇組多一點,生意好一點。

今年我準備組織一些人,成立個救援隊,做點力所能及的事情。忙的時候該拍戲拍戲,該生活生活,閑下來做一些有意義的事情,我覺得這個也挺好。

我現在做的一切,演戲、導戲、唱歌、開酒吧,我都不是把它們當作謀生的手段。如果說要賺錢的話,可能我會選擇做其他的。我是打算一直待在橫店的,從以前就有這個打算,到目前還沒有改變。但是未來會怎樣,我不知道。

我對橫店有感情,我希望橫店發展得好。

(來源:騰訊新聞)

* 部分圖檔來自網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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