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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代建盞的美,耀若星辰。

建安瓷碗鹧鸪斑,谷簾水與月共色。

甯靜緻遠,方得始終,我是林方緻。

李白有詩雲:“危樓高百尺,手可摘星辰。不敢高聲語,恐驚天上人。"

而數百年後,宋人将“星辰”摘下,放在小小的建盞之中。于是黑底的建盞,有了攝人心魄的美,猶如耀眼星辰,在萬古長夜中裡展露出不同尋常的耀光。

它穿越銀河,如同流星劃過夜空,留下零落星光,發出耀眼光芒,有着閃耀人心的力量。

宋代建盞的黑白美學。

建盞,我們也介紹過很多次了,所謂建盞,即福建建窯出的黑瓷,專門為宋代點茶而生的茶器。

宋代的皇家貴族,對于點茶,情有獨鐘。盞底放一點茶末,加水調制成為茶膏,之後,再一點一點地往建盞中注水,打出泡沫,它們也被稱作“乳花”、“雪乳”。

《大觀茶論》記錄了乳花之美:“輕雲漸生,結浚藹,結凝雪。”

建盞的黑更能凸顯出乳花的白,與極緻的美,黑白兩種極端顔色的碰撞,讓它們的美更加完整,白得樸素,黑得深沉。

除了顔色之外,建盞的整體造型也是為了點茶、鬥茶服務。

建盞比之普通茶器,外形更為厚實,品質也比較重,日本一隻曜變天目284克,足足半斤以上。這就是為了鬥茶專門設計的。

宋代人鬥茶,比拼的便是誰的乳花打得白,吸附盞壁的時間更久。在點茶的過程中,動作會比較大,為了讓茶盞不至于搖晃,影響發揮,于是将建盞制作的厚重。

而建盞的厚釉就是為了讓茶盞的保溫效果增加,保證打出的乳花不容易散掉,保持更長的時候,以此獲得勝利。

鬥茶,是宋代人俗世中的詩意。在喧鬧的集市中,一群鬥茶客圍繞一起,共同追求着點茶時如星如月,如花如雪的美,這不就是在俗世中追求詩意嘛?

宋代建盞的萬千斑紋。

宋代建盞的美,還展現在它身上各式各樣,萬千變化的斑紋之中。

蘇轼詩雲:“忽驚午盞兔毛斑,打作春甕鵝兒酒”。

蘇轼點茶最喜歡使用的建盞便是兔毫斑盞,它有着細細密密的線條,從盞底放射而出,如同兔毛,也如同從春甕裡飄進來了鵝羽,潔白如雪。

黃庭堅詩雲:“建安瓷碗鹧鸪斑,谷簾水與月共色“。

鹧鸪斑盞的釉面花紋是斑點狀,如同中華鹧鸪身上的白點。适合在春季飲春茶時使用,白色的斑紋可以襯托出春茶嫩綠的色澤,如谷簾的新鮮泉水。

除此之外,建盞還有烏黑如漆,“色黑而滋潤”,有着莊重素雅之美的烏金釉;珍貴程度僅次于曜變,形如沸騰油滴滴落而成的油滴盞;以及能讓人仿佛置身浩渺宇宙與璀璨群星的曜變盞。

而這些動人心魄的斑紋又是怎麼形成的?

建窯的黑釉是一種析晶釉,有非常強的黏性,最大的特點在于它可在高溫中流動。建盞的施釉的時候是隻施半釉的,在窯内釉會沿着盞壁緩緩下流,在它豐富的動感中,因為釉料配方的不同,窯内溫度及氣氛的變化等,形成了如雲似霧的結晶體。

正是這些如雲似霧的結晶,結成了兔毫、油滴、鹧鸪斑、曜變等多種多樣的斑紋。

宋代建盞中的“星辰”。

這些晶體的作用還不止于此,它們還将宇宙的浪漫從漫天星河中摘下安在建盞之中,使得它能擁有微弱但是溫暖的光芒,指引迷途中的人。

宋代建盞的美是手摘星辰。

建盞,在其發展過程中,也曾經迷失過。因點茶而生的建盞,也因為點茶的落寞而在曆史中消失,斷代600多年,直到上世紀80年代才得以恢複。

但這其中仍然有遺憾存在,現代的能工巧匠可以燒制出媲美宋盞的兔毫、油滴、鹧鸪斑、烏金、柿紅、茶綠等斑紋建盞,“但唯獨對曜變天目的燒造至今還尚未完全攻克。”

曜變,就如同是宇宙的縮影。在黑底的盞身上灑落着點點斑紋,閃耀着晶潤而純淨的藍。“藍”是建盞之最美色。宋徽宗在《大觀茶論》這樣描述:“盞色貴青黑。”青黑即黑中帶着一點藍。

這藍便是宇宙中的點點星光,我們觀賞着這些藍色斑點的時候,就好像能穿越古今,與宋代人在同一片天地中交流,我們共同想象、向往、探索着宇宙的美。

于是,在漫長的宇宙長河中,我們都不再孤單。

建盞的不同美,都存在有偶然性,我們說“入窯一色,出窯萬千”,入窯之後,能呈現怎樣的斑紋與品質,都是人能控制的,是以我們應該懷着“欣于所遇,暫得于己”的想法。

所遇皆要欣喜,所得皆是短暫的擁有而已。擁有如此想法,才能在千萬分之一的可能中,于爐火中誕生一耀變。

曆史已經走過千年,但漫天星辰依舊,我們對星辰的仰望依舊,如同手中的建盞,穿過千年曆史沉澱,它更加嶄新,耀如星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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