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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救護車爆炸、老人拔管自殺,戰火中的烏克蘭醫生決定留下

所有人都在為烏克蘭哭泣。

2月24日,哈爾科夫淩晨四點的槍炮聲震醒了酣睡中的烏克蘭人,也撕破了世界維持已久的和平面目。

兩周後,盡管沖突雙方各執一詞,但聯合國已确認至少有1,335 名平民傷亡(474 人死亡,861 人受傷)。

數字之下,是一個個鮮活的生命。死亡總數或許會被記錄在案,但數字本身并不會告訴後人,在這場沖突中,在面對死亡的威脅時,他們經曆了怎樣的恐懼、無助和悲傷。

我們希望記錄那些選擇留下來的人們,一家生活中遍布着無數個看似日常的卻透露着絕望的時刻。

在一位惡性良性腫瘤醫生的座右銘裡,“醫院是不可被進攻的,而且永遠是安全的”,但在烏克蘭,道路被切斷、病人斷藥斷氧、救護車被毀……

大部分人無家可歸,醫院裡甚至沒有多的病床可以容納他們,他們穿着單衣、席地而睡,因為在這裡,有機會活着本身就是一種幸運。

沖突中,炮彈擊中一個又一個生命;醫院裡,醫生和病人們達成一種隐形默契,盡可能在戰火紛飛、炮身連綿的罅隙裡,在藏身的防空洞與地下室裡,竭力搶救一個又一個生命。

有超200萬烏克蘭人正在逃往鄰國,火車上坐滿了老弱婦孺,但也有少數人選擇留守。離開,是為了自己和家人活命;留下,是為了救更多人的命。

并不是所有病人都能承受得起逃亡的艱辛,但當癌症、透析、新生兒患者離開其賴以維持生命的裝置,當孕婦在感染風險極高的地下室分娩,當氧氣站被炸,當炮彈落到救護車旁,當藥品和醫療物資供給中斷……并沒有人能回答,逃亡和留下,哪一個生還的可能性更高。

自淩晨的槍聲響起的那一刻,醫生們便握緊了手中的柳葉刀。

這,也是他們的戰場。

“救護車被炸,病人無法到我們面前了”

弗拉基米爾(Volodymyr Voitko),32歲,居住在烏克蘭首都基輔,是一家綜合醫院的胸部惡性良性腫瘤外科醫生。弗拉基米爾留着絡腮胡子,臉上常保持着醫生特有的鎮定笑容。過去多年的職業生涯裡,他的大部分時間被手術、放化療排滿,日常管理着250多個患者。沖突發生後,弗拉基米爾搬進了醫院居住。然而,醫院不遠處時常響起的炮火聲,讓這位竭力保持冷靜理性的醫生感到日益疲憊。 當我們問:你願意與我們聊聊當下在發生什麼嗎?時隔一天,他回複我們:當然,我4個小時後給你打電話。

弗拉基米爾· 沃伊特科:

(當地時間3月5日下午15:20)

沖突已經持續了一段時間,情況并不好。

我很疲憊。中午剛剛做完一位腸外傷病人的手術。她隻有29歲,被送來時大出血,大概流失了8升血。醫生們先穩住了她的病情,止住出血,然後才做完了手術。女孩很年輕,在這樣的時局下,隻希望她能慢慢好起來。

我們醫院叫做“神顯臨床醫院”,它原本有一個很美好的寓意,但最近這片土地似乎失去了神靈的庇佑。

在基輔,這算是一家比較大的綜合醫院了,有500多張床位,基本涵蓋了所有的專科。别的醫院看不了的疑難雜症,就送到我們這兒。

我是一名胸部惡性良性腫瘤外科的醫生,土生土長的基輔人。醫院總共有三棟樓,我們科室在外科樓。沖突發生前,這裡每天的手術量大概在30~55例左右。

當救護車爆炸、老人拔管自殺,戰火中的烏克蘭醫生決定留下

△ 費奧法尼亞臨床醫院創新心髒外科中心主任德米特裡稱:弗拉基米爾(右一)是烏克蘭最年輕的胸外科主任。

沖突爆發後,沒有人能對炮火聲、街區上的爆炸視而不見。但在醫院裡,我們想盡力營造穩定的狀态和情緒。不想把慌亂再帶到這個地方來。

幾乎所有的外科類醫生都搬進了醫院住。大多數醫生把家人送離了基輔,送去了更安全、更和平的地方。

然後,醫生自己選擇留在基輔,留在醫院繼續工作。我也決定留下。

我們外科大夫,基本24小時都在醫院裡,偶爾會有1~2個小時外出,有時候是去别的醫院咨詢同行,有時候去市場上買一點東西。我們希望能讓醫院正常運轉,努力維持原貌,把沖突帶來的影響降到最低。

如果說一點影響都沒有,那是假話。

救護車,最意料之外的是救護車。

沖突不可避免地蔓延到了平民,有一次,我們的救護車爆炸了——還怎麼轉送病患?還有什麼方法?

在當下的基輔,運送病人唯一的辦法就是靠救護車,醫院特别依賴這唯一的安全方式。但現在,如果救護車也不安全了,這将非常可怕。

是以,你明白了嗎?你知道現在最大的問題是什麼了嗎?最大的問題就是:患者無法到我們面前了。

當然,我們也缺醫療裝置、缺藥品,人手不足,但當下,這些都不是最大的問題,最大的問題是輸送患者,轉送病人。

當我還是醫學生的時候,老師告訴我:

“醫院是不可被進攻的,而且永遠是安全的。”我們都覺得醫生、醫院、救護車至少是安全的,因為無論何種災難,醫生都需要救人。

但現在看來并非如此,救護車和醫生也會受到威脅——這幾乎打破了此前我的認知。當下發生的事,與我們多年來接受的教育完全相違背。我無法接受這件事,一想到,心裡就很難過。

我們真的想幫助更多的人。結果,現在因為無法轉送,最大的問題成了缺少病人,醫生竟然在災難面前,缺少病人——這聽起來不荒謬嗎?

我們隻能在現有條件下想辦法。沖突爆發後,基輔市裡醫院間的聯系多了起來。如果别的醫院或者某個地方有需要我們救治的病人,大家會互相聯系,把患者送到最近的醫院。

也有志願者在支援藥品,雖然,目前看來傳輸還是很難。

沖突開始前,我們外科每年的接診量大概在6000人左右,整個醫院而言,大約有10萬左右的治療人次。我的病人大部分都是長期管理的是癌症患者,全年需要我手術治療的患者有600多人。

我很愧疚。作為一名外科醫生,沖突爆發之後,我做的手術并不多,集中在了創傷手術。

癌症患者的治療也受到影響,化療還能勉強維持,更多其他類型的治療因為缺乏合适的藥而暫停,放療也隻能暫時完成之前那些患者的治療。我平日裡照顧的那些癌症患者,他們隻能去國外繼續治病。

我現在管理的病人中,老年人占多數,最大的86歲,最小的隻有6個月。

抱歉,我需要去看一下病人,我們下次再聯系。

當着醫生的面,她自己拔了管

在弗拉基米爾所在的費奧法尼亞臨床醫院裡,沖突的爆發,落在每個體身上,衍生出了無數條不同的分界線。 分界線前,醫生每天上班、下班、回家;分界線後,醫生搬進醫院。分界線前,患者不安卻充滿期盼,等待治療;分界線後,患者為一場可能永遠無法達成的手術,而日漸絕望。 醫院本就是一個充滿特殊情緒的場域,在疾病面前,人的情緒更敏感,也更易感到彷徨、不安、焦躁。沖突發生後,院牆外的炮火聲,暗暗把這些負面的情緒推高,勇氣也在看不見的地方消弭。 但在費奧法尼亞臨床醫院裡,人們試圖維系這個群體的脆弱情緒平衡,刻意隐藏這些心底的壞情緒。每個人在各自吞咽心底的苦難。直到弗拉基米爾告訴我們,一位60歲的女士自己拔了管……

災難會把人拖入絕境,也會成為一個人、一個家庭的分水嶺。

年初,醫院接診了一位60歲的女性。她此前感染了重型新冠肺炎,又進一步引發了急性呼吸窘迫綜合征。從别的醫院轉過來時,肺部已完全纖維化。

對于新冠感染者而言,隻有極少數人,會出現不可逆的肺纖維化,繼而危及生命,她不幸是其中一個。

轉到費奧法尼亞臨床醫院前,她接受了兩個月的輸氧治療,但沒能挽救她的肺。到後來,輸氧治療的效果也不太好了,同行們找到我們醫院幫忙。

我看過很多肺部,也做過很多肺部手術,但是她的肺部情況太糟了,幾乎完全沒法使用,隻能有做肺移植這一條路,才能保住性命。

在等到合适的肺移植供體前,我們需要通過股動脈和靜脈的插管後,開始使用ECMO給她提供持續的體外呼吸。

連接配接了ECMO後,她的狀态一度逐漸好了起來,這讓我們好幾個科室的醫生都很振奮。移除了尿管後,她的意識逐漸清醒起來,偶爾還能勉強站起來走一走。真的讓人激動。

當救護車爆炸、老人拔管自殺,戰火中的烏克蘭醫生決定留下

△ 60歲的女士,在ECMO後坐起來活動。費奧法尼亞臨床醫院醫生拍攝。

在50天的ECMO中,一切都很穩定,各項測試名額也很好。我們把她列入了肺移植等待名單中的最高優先級“1A”的序列之中。

兩個月,每個人都提着一口氣,就希望把她治好。她自己也很積極、很樂觀,盡力配合醫生的所有治療方案。

突然,沖突開始了,所有計劃都被打亂,壞消息也再沒停過。

氧氣,沒有氧氣。先是因為運輸困難,很多醫院的氧氣儲備都在快速耗盡,卡車沒辦法把氧氣從工廠運送到醫院。

緊接着,是轟炸,一輪輪的轟炸,我們醫院自己的制氧機也被毀掉了。

但她需要氧氣。我們隻能同時連接配接兩個快用光的氧氣罐,為她集中供氧。

這位滿頭白發的女士的意識,始終非常清醒。連續的轟炸聲,又怎麼能瞞過她?她每天目睹外面轟炸的場景,聽着隆隆的炮聲,不管是完成肺移植的希望,還是氧氣供給的希望,都在一點點變淡,直至虛無缥缈。

終于在一天,在她聽到的人生中最後一次警報聲後,她主動拔掉了自己股動脈和靜脈的插管。然後跟醫生說:“我不想再看到、再經受這麼多了。”

昏迷前,她留下的最後一句話是:“我是故意這麼做的。”

我們努力救了兩個月的患者,最終在醫院裡選擇自殺,離開了自己的丈夫,離開了正懷着孕的女兒。我沒有去跟她的家屬見面,不敢想家屬又會經受些什麼。

經曆着這件不幸的事,同僚們的沮喪無法消化。有醫生憤怒地質問:誰來負這個責任?

是的,誰來負這個責任?

手術中,子彈擊中了她身邊的一扇窗戶

萊西娅·萊西西亞(Lesia Lysytsia)是基輔市Okhmatdyt兒童醫院的眼科醫生。沖突爆發第二天,她與同為醫生的丈夫帶着兩個女兒(2歲和5歲)搬進了醫院。盡管在同一家醫院,萊西西亞每天與孩子見面的時間隻有1小時。她無法向孩子解釋現在發生了什麼,也無法告訴她們究竟什麼時候可以去公園玩耍。萊西西亞必須離開孩子們所在的地下室,到地面上做手術。一次,子彈擊中了她身邊的一扇窗戶,玻璃碎了一地。她每天需要服用鎮靜藥物才能睡着。因為沖突,這家烏克蘭最大的兒童醫院被迫将患者人數從600人減少到200人,并不斷向境外轉移患者。萊西西亞顴骨很高,有一頭淺棕色的長發。她Facebook首頁的封面照片上,有一座盤旋上升的螺旋形樓梯,通向一扇蔚藍色的圓形天窗。天窗像一顆眼睛,俯視着衆生。

沖突爆發後,生活變得詭異、畸形。醫院周圍的槍炮聲一直斷斷續續。

我和丈夫盡力在混亂中找回日常秩序,像從前一樣按時起床、洗漱、吃早餐,然後開啟一天的診療工作:聯系患者、上傳病例、做手術,晚上到地下室陪孩子們玩。

當救護車爆炸、老人拔管自殺,戰火中的烏克蘭醫生決定留下

△ 醫生和她的兩個女兒。

我們盡可能不去閱讀新聞,卻又忍不住想知道正在發生的一切。

我們本打算一直留在醫院幫助患者,但随着時間的推移,這份堅定有些動搖了。如果事态更加嚴峻,我們就必須要考慮撤退到歐洲的計劃。

9天來,我們一直待在醫院。通往醫院的多條道路被毀,現在隻有保安和志願者們幫忙接送患者、運輸醫療物資和食品。為了保密,我不能告訴你保安和志願者的數量。

正常手術早已暫停。我們隻能挑選更緊急的患者做手術,醫院每天大概能做40多台手術。之前哈爾科夫有幾位患者和我預約了手術,但他們無法前來。如果兩星期内,這些孩子不去就醫,之後很可能需要移植眼球了。

目前,重症監護室已經搬到了地下室,地面一層設定了緊急創傷病房和手術室。輕症患者被送到烏克蘭西部,甚至更遠的波蘭、意大利、德國和法國。

當救護車爆炸、老人拔管自殺,戰火中的烏克蘭醫生決定留下

△ 一些病人搬去地下室。

地下室是最安全的地方,輕症患者呆在那裡,我的兩個女兒也在那裡。志願者們輪流值班看孩子,帶他們做遊戲、上課,仿佛與地面是兩個世界。

志願者們帶來很多糖果。我和丈夫之前不允許孩子們吃太多糖,但現在隻能破例,有一天,她們甚至吃了麥當勞。

兩天前,一陣恐慌突然降臨。我止不住地幻想我們和孩子的未來,我想過帶着她們逃跑,甚至幹脆一家人服毒自盡,一死了之,不要再過這種生活了。

睡眠變得支離破碎。我必須服用鎮靜藥物才能睡夠5個小時,勉強撐起第二天的工作。

我的大腦無法停止思考,因為不知道下一顆炸彈會在什麼時候爆破。我們每天都在與無法預料的事情戰鬥,我們感到自豪,也感到挫敗,更多的則是疲倦,不知道這樣的日子何時才是盡頭。

我們把沙子倒進麻袋、放在街上

祈禱戰火晚一點到來

瓦倫蒂娜·伊萬諾夫娜(Валентина Ивановна)是一位60多歲的老太太,2020年,她曾前往中國,在蘭州大學擔任烏克蘭語外教。她居住在阿赫特爾卡市郊,這座城市位于烏克蘭東北部邊境的蘇梅州。2月25日起,阿赫特爾卡市多次遭到炮擊。她的婦産科醫院院長朋友,2個月前剛剛生下自己的兒子,現在正在醫院為更多産婦手術。瓦倫蒂娜用微信發來一段當地熱電廠被轟炸的視訊,工廠上方濃煙滾滾,遮蔽半個天空,冬季的城市裡沒有了暖氣。在短暫的文字交流後,瓦倫蒂娜手機的電量耗盡,随後便與我們失去了聯系。

瓦倫蒂娜·伊萬諾夫娜 :

(中原標準時間 3月3日21:00)

每天醒來,我都在想:也許這一切都是在做夢吧,這一切怎麼可能發生呢?

蘇梅州被圍困了。我站在門檻上,聽到了槍聲,附近的軍事基地被真空炸彈轟炸,這是日内瓦公約所禁止的。

所有人都想保衛自己的土地不受侵犯。我的丈夫、我的鄰居,蘇梅州的每個人都在尋找袋子,我們把沙子倒進麻袋裡,裝進汽車,送到街壘上設定路障。

白天,我感到無比焦慮,努力找事做讓自己忙起來。我一遍又一遍地擦拭家具,盡管它們早已經被擦拭過了無數次,然後不停地打電話問朋友:你怎麼樣?還活着嗎?

所幸,我身邊沒有人受傷。

防空警報一鳴響,我們就再次跑進地下室,我們暫時還有食物,但由于城市被包圍,東西運不進來,不确定能堅持多久。

當救護車爆炸、老人拔管自殺,戰火中的烏克蘭醫生決定留下

△ 地下室裡的孕産婦。

最重要的是,我整天都想着如何能到城市的另一頭去看我心愛的孫女,給她們帶點好吃的。她們分别是6歲和9歲。

我的朋友奧爾加·維克托羅芙娜·奇瓦,是蘇梅市一家婦産醫院的院長。在這家醫院,即将分娩的婦女們坐在地下室,她們害怕沒有汽車将自己帶走。

有些嬰兒出生時就有異常,他們需要重症監護床。這是一種玻璃罩下的嬰兒床,帶有調節呼吸、血液循環和維持身體機能的系統,但這種裝置很難搬到地下室去。

我的這位院長朋友,2個月前剛生下自己的兒子,她沒有時間休息,還有很多産婦在等着她。她現在一直呆在醫院,晝夜不分、一場又一場地為産婦們手術。藥店裡治療心髒、高血壓等藥品都很緊俏,隻能祈禱不要意外發生。

緻謝魯斯蘭

在最初與烏克蘭獲得聯系時,由于語言障礙,我們聯系了一些烏克蘭當地人,希望能幫忙聯絡和協助訪談,并受到很多烏克蘭人的幫助。 魯斯蘭是個二十多歲的年輕人,曾在基輔一家中國央企工作,沖突開始後,一批批的市民撤出基輔,他留基輔。魯斯蘭會說烏英雙語,當我們提出訴求,希望了解基輔一些醫院、診所,甚至藥店當下的情況,魯斯蘭說:“我一定盡力幫助。” 最近一周,我們幾乎每天都能收到魯斯蘭在基輔各處的采訪。雖是隻言片語,但透過他的眼睛,我們才能捕捉到這些基輔當下醫療狀況的細節。

我今天通路了基輔一家小醫院的助理外科醫生,她向我講述了很多醫院裡的狀況。

這家位于基輔市中心的小醫院裡,醫生們正在騰出床位,等待接診大量的傷員。醫院裡時常停電,藥品和無菌材料的庫存稀少。

醫院裡隻能開展緊急手術,接診的主要是感染新冠病情嚴重的患者,以及需要氧氣的患者,醫院裡已沒有能力去接受中等程度手術的患者。做了小手術的患者,醫生們隻能讓他們在醫院待幾個小時,住院也不會超過2天。

基輔市裡的藥房,仍在開門,但當然藥品供應中斷了,在沖突的第一天,很多人都驚慌失措地沖向藥房。

許多糖尿病患者在掙紮,希望志願者能幫助尋找胰島素。很多藥品都沒有,主要是糖尿病、心髒病、殘障人士和癌症患者。志願者們在烏克蘭各地和境外,在努力地采購,希望能把藥送到需要的人手中。

在烏克蘭的阿克提卡市的診所裡,由于周圍沖突不斷,醫生們在醫院裡睡了兩個星期。嚴重的炸彈襲擊和槍擊事件,最終讓所有藥店都不再工作。

所有的新冠感染患者都回了家。幸好,診所得以幸存,醫生們在轟炸和叫喊聲中再次冒着生命危險提供了必要的藥品和食物。

我來告訴你真相:當沖突開始的時候,每個人都忘記了新冠肺炎的存在。當飛彈轟炸城市時,人群中本在肆虐的病毒,就被擱置了。

3月7日,萊西娅·萊西西亞 在Facebook上釋出了一篇文章:

那個導遊喊道:“我向你們保證!我會帶着所有人到達那裡(安全的地方)。”

那個帶着孩子的女人,把最後半杯水給了一位老人。

我家樓裡的那個女人正在觀察炮火。

那個從交戰區來的記者,在她的家被飛彈摧毀前,每天24小時地工作。

那個在戰火中穿越城市的志願者,把牆鑿開救出了一個人的貓。

那個收容所裡的醫生:“你是一個好女孩,現在你有一個男孩了!”

當那輛公共汽車載走了他的家人,而他被留在利沃夫的火車站,那個人哭了。

那個小男孩的父母在房子裡接待了那些流離失所的人,“讓他們安靜地玩吧,他們都是從戰火中逃出來的人,他們想休息。”

那個在防空洞裡放棄了床位的女人,因為:"我還能坐一會兒"。

那個人在屋内聊天時寫道:把我房間的門砸開吧,在陽台那裡還有一袋洋芋,大家把它們拿走吧。

那個在家烤面包并把它們分給鄰居的人。

那些購買嬰兒食品的人,因為他們知道,家裡還有一個小生命。

那些為他人建造防空洞時滿手是血,卻沒有時間疏散的人。

那些人擁抱從其他城市來的逃亡者,隻是想讓他們享受片刻安甯。

那些悲傷、但為了能讓其他人能堅持下去而不在擁擠的火車上哭泣的人。

那個寫了如何臨時制造墊子,以及在較高價的電梯大廈裡藏身攻略的人。

那些待在藥店和商店裡的人。

那些在沒有售貨員時還堅持把錢留在冰箱裡的人。

還有在哈爾科夫地下室的母親:我們一切都很好,你不要擔心,好嗎?

他們

我總是聽到一句話,“愛永遠不會凋零”, 現在我認為确實這樣。

我愛你們,

而且它永遠不會凋零。

李琳、史晨瑾、于煥煥|撰稿

陳鑫|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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