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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在醫院能無知到何種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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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問:人在醫院能無知到何種程度?

不知道大家有沒有這種經曆或感受:人到了醫院以後,總覺得不知東南西北,什麼也不會了,甚至自己的智商也有所下降了。

醫生明明将話說了好幾遍,自己卻轉身出門就給忘得一幹二淨了。

明明擡頭就是标志牌,卻睜着眼睛什麼也看不見。

這種情況時常發生,很多人也都有經曆。

其實,這不能算是無知,而是因為到了陌生的環境之後并不能适應,再加上自己或家屬身患疾病,心情焦慮緊張,而有些顧此失彼了。

這是很正常,且可以了解的狀态。

但,有時候真正的無知卻叫人無語了。

比如,大年初一,我夜班遇見的一位中年女性病人。

病人因為反複咳嗽、咳痰五天,影響睡眠來到急診室,檢查發現存在急性支氣管炎,而且白細胞計數超過20X10^9。用最通俗的話來說,患者感染名額比較高,應該要積極控制,否則後續可能會咳嗽加重、發熱等情況。

按照經驗和本地流行病學,我建議患者打點滴治療。

可是患者并不願意打點滴治療,因為她覺得打點滴需要花費好幾個小時時間,而自己還要回家拜年、招待親戚朋友。

既然不願意打點滴,那就吃藥吧。但我要将口服藥可能在短時間沒有明顯效果的事實告訴她,畢竟患者是因為咳嗽影響睡眠才來到醫院的。

患者考慮了一下,還是要求打點滴吧。自己好幾天睡不好了,也想盡快好一點。

但是,打點滴就能夠立刻好轉嗎?

顯然是不能的,畢竟從打點滴,到症狀緩解會有一個過程。

患者提出了一個讓我哭笑不得的要求:打點滴可以,必須要有效果,而且沒有副作用。

這個要求,看似普通,實際上卻多少透露了一些無知。

首先,醫生隻是根據經驗建議打點滴,沒有非求着你打點滴。醫生的建議也隻是從患者的病情康複的角度出發,來幫助患者。但患者卻認為,打點滴是醫生強迫自己的要求。

其次,必須要有效果,這是一個強人所難的要求,每個人的具體病情不一樣,即使用同一種藥,也可能有人效果明顯,有人效果不明顯。更何況,患者并沒有做病原學檢查,也沒有藥敏實驗結果。一切隻是根據患者的症狀和本地細菌病毒的流行病學治療的經驗性治療。出現效果差或者沒有效果的可能性同樣存在,即使有效,也有起效時間長短不等的問題。是以,這個“必須要有效果”的要求是無法滿足的。

再其次,不能有副作用。這完全是強人所難了。出現副作用是一個機率問題,可能隻是幾萬分之一的機率,但誰又能保證自己不是那個倒黴蛋呢?更何況,對有些人來說,他會将在打點滴途中出現的一切症狀都歸咎于藥物的毒副作用。比如胃腸炎病人打點滴時嘔吐,肺部感染病人打點滴時發熱,他們不管這些症狀是不是疾病本身的問題,隻會将其歸咎于藥物的毒副作用。面對這種情況,醫生大多數時候也隻能百口莫辯。

是以,我根本無法滿足患者的必須要有效果,而且沒有副作用的要求。

實際上,醫生隻是盡力去幫助患者,去給患者提供最佳的治療方案,這其中必定有着某些未知的、不可控的因素存在,但患者卻将這當成了一樁買賣,把醫生當成了處心積慮向自己兜售商品的商家了。

我最終沒有給這個病人打點滴治療,因為其中充滿了發生糾紛的風險。開了兩盒口服藥之後,患者便離開了。

其實,這個病人的故事,還不算印象深刻,畢竟支氣管炎、呼吸道感染也隻是常見病,如果真到了病情加重的程度,相信患者也是會來到醫院進一步治療的。

真正讓人害怕的無知,是那些明明會威脅到生命,患者和家屬卻不以為意的情況。

大概是去年,七八月份的時候,我在急診室裡接診了一對中年夫妻。

患者是丈夫,四十多歲,因為胸悶背痛六小時來到醫院。

這樣的病人自然是要第一時間做心電圖的,但患者和妻子卻不願意,他們的理由是:“心髒不可能有問題,半年前體檢才做的心電圖,都沒說有什麼問題。”

我告訴他嗎,心髒病這種事,說來就來,有動态變化的,哪怕是你昨天已經做了心電圖,現在還是需要檢查。

關鍵的是,半年前做心電圖時你胸悶背痛嗎?這些症狀不是今天才出現的嗎?不做檢查你來醫院幹什麼?

道理就是這麼簡單,絕大多數人都明白。可偏偏,我眼前這對夫妻不明白,就像醫生在坑害自己似的。

溝通了許久,終究還是做了檢查。

心電圖果然有問題,提示着急性下壁心肌梗死。

我将實際情況告訴患者和家屬,又完善了心肌酶檢查,肌鈣蛋白、肌紅蛋白全部都升高了。

病情診斷明确了,下面就是如何治療。

用大白話來說,急性心肌梗死大家都知道,首選介入,放支架。不行的話溶栓。

告知風險後,這對夫妻拒絕了所有治療。他們拒絕的原因并不是沒有錢,也并不是因為不信任。

而是覺得,自己隻是微微作痛,可以堅持一會,實在不行再來手術。

最後,更是說自己回家休息吃點頭孢就好了。

當天晚上,患者病情加重,120送入急診,手術去了。

這就是無知,差點送掉自己一條命。

END

我是最後一支多巴胺,記錄真實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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