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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代散文||淚影裡遙望天堂中的母親

作者:齊魯壹點
文/劉學高
當代散文||淚影裡遙望天堂中的母親

萱草,在我國一向有“母親花”的美稱。

萱草,又叫忘憂草。

萱草的花語:永遠愛你的母親,偉大的母愛、慈母。

孩子為母親送上一株忘憂草,祝福母親遠離煩惱和憂愁,身心愉悅,健康長壽。

——題記

有一個人,她永遠占據着你心最柔軟的地方,你願用自己的一生去愛她;有一種愛,她讓你肆意索取、享用,卻不要任何回報……這個人,叫“母親”,這種愛,叫“母愛”。

從呀呀學語,背詩識字,是母親不厭其煩地一遍一遍地教我;累了、困了、生病了,是母親的守護讓我安甯;上學前的叮咛,放學後的歡樂與憂愁;春日裡的風筝和草地上的滾鬧,夏日裡的遊泳;秋日裡的郊遊,冬日裡的燈下伴我讀書。這一切的一切,都是母親對我的愛所構成的溫情。

每當我收到做母親的祝福時,那一大捧“忘憂草”都會令我想起我的母親。遺憾的是:我這一生都沒有機會去給我的母親送去祝福。

十五歲那年,我失去了母親,今天,十月二日,是母親的忌日,手捧着國慶節兒子為我祝福的鮮花,在淚影裡遙遙地望着天堂裡的母親:“媽媽,您,看到了嗎?”

沒有祝福,隻有祈禱,祈禱來生上蒼能給我一個“完整”的母親。

我的母親1928年臘月出生于山東省黃縣智家鄉王村杜家,家境貧困,記事時父親在北平去世。外婆拉扯着三個兒女靠給地主和親戚家做針線活兒維持生計。母親自幼拾柴,貼補家用。

母親的叔叔姑姑早年參加八路軍,受其影響和教育,母親從小就懂得了一些革命道理。1942年黨組織向王村闫家國小派進了地下黨員,窮人的孩子才能上學,在自己的積極要求和外婆的同意支援下,母親走進了王村闫家國小上學,這一年,母親13歲。在學校,母親懷着抗日救國的熱情、刻苦學習文化知識,跟着老師參加革命活動。這期間,八路軍隊伍經常到王村宣傳抗日和演出話劇,學校也經常組織學生演話劇《白毛女》和演唱抗日歌曲。有一次,在智家開演唱會,母親受到獎勵,獲得了一個本子和一支鋼筆。她一直珍藏,每每看到,臉上總是洋溢着幸福的自豪。可惜的是:這份随母親轉戰沂蒙山區,參加過淮海戰役的珍藏,在文革抄家時被抄走了,毀掉了。

1945年,八路軍解放黃縣時,母親和她的同學們冒着生命危險,上前線擡擔架,搶救傷員,不幾天,母親就參加了八路軍,被配置設定到文工團,從此走上了革命的道路。

母親在文工團時,每次演出都很出色,并得到了一手拿槍、一手握筆,文武兼備的文工團團長父親的愛慕。父親托人介紹,但母親一直沒有表态。父親急了,親自向母親求婚。

1947年,我的母親在沂蒙山區的所在部隊與父親結為伉俪。那年,母親19歲,父親29歲。婚後,母親帶着父親匆匆地回了一趟黃縣老家。父親和母親結婚後,感情非常深厚。當時,父親已開始着手長篇小說《鐵道遊擊隊》的創作。就在父親完成《鐵道遊擊隊》提綱,準備動筆寫作《鐵道遊擊隊》之際,解放戰争打響了。在這戰火燃燒的危險時刻,父親打消了寫作《鐵道遊擊隊》的念頭,作為一名“山東兵團”《前線報》特派記者,父親和母親随軍參加了舉世聞名的“淮海戰役”(山東兵團是1948年1月9日,根據中央訓示精神,華東野戰兵團,即東線兵團在掖縣大台頭村召開幹部會議,确定在全軍展開新式整軍運動。2月底,完成整軍任務,遵照中央軍委指令,華東野戰兵團,轄第七、九、十三縱隊及渤海縱隊,擔負山東戰場作戰任務)。目睹了蔣家王朝80萬人馬全軍覆沒的場面,并寫出了《機槍射手老刁》和解放安徽靈璧時寫的《突破口上》等大量反映淮海戰役的小說和紀念文學。

淮海戰役自1948年11月6日開始,至1949年元月10日勝利結束。在此期間,父親的許多手稿、素材,都是母親劉蘇冒着生命危險幫他儲存下來的,這些資料後來都用在了《淮海戰役風雲錄》以及其他作品的創作裡了。

1949年秋,母親為了協助父親創作《鐵道遊擊隊》,陪着父親去黃縣老家,整理丢失的資料。重新梳理、整理,又寫作了兩個多月,終于完成了作品的大緻脈絡。許多章節都是母親幫父親謄寫。父親微笑着對母親說:“好。秘書、助手一肩挑”。

在上海解放初期,母親被派到上海學習電影表演,并參加了電影《白衣戰士》的拍攝及演出。

全國解放後,父親擔任了濟南文聯主任。1950年山東省文聯成立,父親任編部部長。當新中國的笑臉迎來第一縷曙光時,母親脫下了軍裝,轉入到地方。建國初期,百廢待興。各方面條件極其艱苦,在組織的安排下,總算有了一個足以遮風避雨的家。

從1947年到1951年母親與父親在炮火硝煙裡轉戰沂蒙山區,參加淮海戰役,一直穩定不下來。1951年,母親才生下了哥哥。這是母親的第一個孩子,當時母親在文工團工作,那個年代人們的純真、激情達到了巅峰,由于不斷地演出,孩子早産兩個月,住在醫院裡監護。這期間,父親在北京開會一個多月,回來後就立刻跑到醫院看望母親和哥哥。戎馬倥偬的父親中年得子,喜悅之情溢于言表,他拉着母親的手,隻說了一句話“對不起你們”。便哽咽了。

可惜,命運多舛,這個母親的早産兒,父親的中年得子,在海南新大洲機車廠任副廠長的哥哥,1993年3月,在一次車禍中為保護身邊的同僚,橫遭車禍身亡。

1952年,母親生下了第二個孩子,那就是我。當時,父親整天忙于趕寫《鐵道遊擊隊》,熬得兩眼通紅,母親除了上班外,還要照顧父親和我,幫助父親抄寫、整理稿件,忙得不可開交。

造物弄人,在我成長的歲月裡,遇上“文革”,15歲時,就被送到農村接受改造,遭人冷眼,遭人唾棄。

記憶裡的母親能歌善舞,孩提時的我經常跟随在母親的身後,繞來繞去。有的時候,我又像隻活潑調皮的小兔子,蹦來蹦去地去模仿着母親,累了,我就抱着母親的大腿,仰着小臉望着媽媽。這時,母親微微一笑,俯下身來抱起了我,“嗐,又長胖了,媽媽快要抱不動了。”

母親的懷抱永遠那麼溫暖,那麼溫馨,像一個博大的港灣,在我累了的時候能香甜的入夢。

母親自1947年與父親結婚,至1967年,共同戰鬥、工作、生活了20年,即是妻子、母親,又是父親的助手、秘書;先後協助父親完成了《鋪草》、《鐵道遊擊隊》、《鋪草集》、《一支神勇的偵察隊》、《馬尾松的種子》、《鐵道遊擊隊的小隊員們》、《草上飛》、《沂蒙山的故事》、《紅嫂》、《沂蒙山故事集》等長、中、短篇小說的創作。

“文革”初期父親被打成“走資派”、“黑幫頭子”、“蘇修特務”,母親也跟着挨鬥,受到嚴重的精神折磨。全家被從洋樓趕到破舊的六間小平房裡。保姆也給趕走了,外婆這時趕來幫着料理家務和照顧我們六個孩子。

1967年國慶節期間,母親天天被逼着參加批鬥父親的大會,看着與自己共同戰鬥在沂蒙山區,并肩作戰于淮海戰役的父親,在台上被造反派拳打腳踢,推來搡去,揪着頭發讓他低頭,母親的心碎了,母親的淚幹了。10月2日再次被逼着去參加批判父親大會的途中,不幸車禍身亡,那年母親才39歲,留下了我們6個未成年的孩子,大的16歲、最小的6歲。萬般無奈下,大姑母又從河南汲縣老家撇下自己的孩子來照看、養育我們(為感念大姑母的養育之恩,我在《遲來的拜谒》裡泣血祭拜、追思過大姑母)。

望着躺在殡葬車上的母親,奶奶木木的表情,低低的聲音,輕輕地握着我的小手,另一隻手攬着我,我依偎在奶奶的懷裡,小腦袋歪在奶奶的肩上:“孩子,一個人,就是一個小雨點,從天上落下,彙成大河,最後歸入大海。”

年華老去,當我自己成為母親、當我自己成為祖母的時候,我想起當年,母親睜大雙眼離我而去的情景,她是帶着多麼巨大的傷痛,多麼萬般的無奈,多麼依依的不舍離開我們地。那輛殡葬車帶着母親的嗚咽,随風而去的一刻,永遠镌刻在我幼小的心靈深處。

我祈禱,祈禱來生,上蒼能給我一個“完整”的母親。

照片說明:

這是新中國成立後,母親劉蘇和父親劉知俠轉入地方後的第一次合影兒,也算是結婚照吧。之後,新中國初立,百廢待興,父母忙于工作;直到“文革”失去母親,再也沒有留下任何合照。這張父母的合照是她們留下的唯一一張照片。

【劉學高】筆名長風;号流浪行者。畢業于山東齊魯石化黨校經濟管理大專,山東省散文學會會員。

《當代散文》

由山東省散文學會主辦,散文雙月刊,主要發表山東省散文學會會員作品,歡迎山東籍散文作家申請加入山東省散文學會。山東省散文學會常年舉辦各種散文活動,為作家提供圖書出版服務,歡迎聯系。投稿郵箱:[email protected][email protecte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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