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末,兩江總督曾國荃手下有個江甯布政使叫許振祎,此人曾以拔貢生的身份進入曾國藩的幕府,是曾國藩的得意門生之一。按說有了這層關系,曾、許兩人應當親近才是,結果卻因種種原因,兩人鬧翻了。更糟的是,兩邊人馬搖唇鼓舌,互相攻擊,使得兩人的關系越來越僵。曾國荃一怒之下決定參許振祎一本。

總督參奏下屬,朝廷一般都會按照總督的意思辦,況且曾國荃還是立過大功的。如此一來,自己豈不是要任人宰割了嗎?許振祎聽說後,馬上去找師爺商議對策。師爺沉吟半晌,從容地說:“事情到了這個地步,隻能靠情義來打動制軍(總督的别稱)大人了……”
許振祎聽罷,立刻行動起來。他買下南京莫愁湖畔的一所大宅子,按照書院的形制進行改造,日夜施工,同時召集當地的士紳名流和在南京的曾國藩的門生們,組建了一所書院,以曾國藩的谥号“文正”命名,意在号召大家時時勤勉,遵從名教,不要忘了曾國藩的功德與恩情。
書院落成之日,許振祎遍邀當地名流前來參加落成典禮,曾國荃也在被邀之列。曾國荃開始并不願去,但礙于社會各界,尤其是他已故大哥曾國藩的情面,不得不前往。
到了之後,曾國荃一看,現場布置得莊重肅穆,正中央是曾國藩的遺像,兩邊是許振祎拟的一副對聯:“瞻拜我惟餘涕淚;生平公本愛湖山。”典禮上,大家一緻懇請曾國荃為書院行上匾額之禮。許振祎在行禮之時面帶戚容,後來甚至趴在地上放聲痛哭,周圍的人都唏噓不已。盡管曾國荃對許振祎心存芥蒂,但面對此情此景,也不免歎息甚至是落淚了。
施禮過後,許振祎慢慢地說:“如果沒有先師的知遇之恩,也就沒有我的今天。先師的恩情我窮盡一生也難報答萬一!可是先師已經西去,希望我們這些人不要忘記先師的大恩大德,嚴于律己,時刻勤勉,将先師的學問發揚光大。”說到這裡,許振祎突然轉身看着曾國荃,動情地說:“制軍大人,您是先師的弟弟,見到您,就仿佛見到了先師!”幾句話讓曾國荃心中五味雜陳。
回去後,曾國荃沉吟良久,決定把那份奏折處理掉。有人問他為什麼,曾國荃說:“這個人确實不怎麼樣,但我若真的參他一本,就有些對不起我故去的兄長了!”于是,此事作罷。許振祎終于長出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