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7年,淞滬會戰在上海打響,戰役持續了三個月,國民黨軍隊宣布傷亡30萬人,其中有一個軍,中将軍長犧牲,戰後卻被定為“叛國”,國民政府軍委會還撤銷了這個軍的番号。

這個軍就是國軍第67軍,軍長名叫吳克仁。
吳克仁将軍出自東北軍,他是抗日戰争初期在正面戰場最早犧牲的國軍進階将領之一,在淞滬會戰一役中犧牲的進階将領中,他的級别最高,結果最慘。
吳克仁将軍畢業于保定陸軍軍官學校炮兵科,1925年,張學良舉薦吳克仁将軍赴日本學習炮兵,回國後就任東北軍炮兵教導隊上校隊長,1931年起,吳克仁将軍曆任國軍第67軍第117師副師長、師長,至1936年4月,吳克仁将軍已經升為67軍副軍長,軍長是王以哲将軍。
西安事變和平解決後,“少帥”張學良被蔣介石軟禁,東北軍陷入混亂,王以哲将軍被激進派軍人槍殺,吳克仁将軍繼任67軍軍長,率部由陝甘移駐界首,第67軍所轄5個師整編為107、108兩個乙種師。
這時,盧溝橋事變爆發,吳克仁當即率全軍将士請纓,受命開赴滄州,接替自平津南撤的29軍正面陣地。後來,吳克仁奉命開往淞滬作戰,駐防上海西部的青浦一帶。
11月5日,日軍第10軍轄3個師團從杭州灣的金山衛大舉登陸,直撲松江縣,從西線迂回中國守軍的後方,戰局驟然呈危。
張發奎急令第67軍“輕裝向松江急進,痛擊敵人,以保我上海右翼軍之安全為要”。
與此同時,右翼軍代總司令黃琪翔也給松江保安司令王公玙下了手令,指令他協同43軍郭汝棟将軍,67軍吳克仁将軍,務必死守松江縣城三日,違令者将以軍法嚴懲。
松江縣城距金山衛僅六十華裡,時任松江保安司令的王公玙手下隻有少數地方部隊,43軍郭汝棟将軍此時也僅剩數百人的殘部。
吳克仁将軍深知戰局危急,為搶奪戰機,吳克仁率軍部連夜趕到松江縣城,同時指令第107師迅速占領松江以北,第108師占領松江城南,相機迎頭痛擊敵人,以保證上海友軍安全撤退。
11月7日,由金山衛登陸的日軍已竄到黃浦江對岸,随即以兇猛的火力掩護,出動橡皮艇及木帆船強行登陸。第107師官兵以平射炮壓住敵人火力,猛襲強渡日軍,當即斃傷日軍數百人,黃浦江面敵屍累累,敵橡皮艇及木帆船幾乎全被擊沉。代總司令黃琪翔聞報後親到戰場,對該師官兵的英勇之舉倍加贊賞。
8日下午,日軍援軍陸續開至,攻勢加強。第107師在金鶴浜、得勝港一線與敵激戰,損失慘重,師參謀長戰死。
與此同時,第108師在松江到石湖蕩之間的三十号橋與敵遭遇,激戰中第322旅旅長殉難,日軍趁機遷回到第108師之後,第324旅旅長夏樹勳率殘部死守松江西關,拼死阻止日寇進入松江。
傍晚時分,日軍後續部隊源源開至,雙方反複絞殺,戰鬥極為殘酷,日軍仍潮水般向松江縣城撲來,緻東、南、西三面均被日軍所圍,情勢萬分危急。
為完成“死守三日”軍令,吳克仁将軍多次親自上陣督戰,全然不顧個人安危,将士們大受鼓舞,終于打壓住了日軍的淋漓攻勢,戰局漸呈穩定。
11月8日晚上,吳克仁所部已經死守松江三日,夜10時到11時之間,有一些軍官主張立即撤出松江,以争取主動減少傷亡,但此時仍有友軍沒有完全撤出上海,吳克仁決定守到午夜12時,為撤退的友軍多争取些寶貴的時間。
直到9日淩晨,吳克仁将軍才下達了突圍令。即使在撤退順序上,吳克仁将軍也表現得非常大度和淡定,他讓郭汝棟軍長先行撤離,然後才率指揮部人員和王公玙從北門突擊,向昆山方向金山方向急進。
此時,在我方上海守軍撤退的路上,不斷有日軍部隊襲擾,大量人群車馬讓情況變得極度混亂。吳克仁本來可以另擇小路快速前進,見此亂狀後,他改了主意,指揮部隊接連攻下幾個日軍陣地,掃清了公路,使人群得以快速通過。
11月9日下午,完成任務的吳克仁将軍率餘部抵達青浦和昆山交界的白鶴港,準備從這裡過河去昆山,但河上的橋已被敵機炸毀。
吳克仁将軍當機立斷,指揮部隊涉泅渡河。這時天上敵機屢來轟炸騷擾,日軍地面部隊迂回在附近搜尋,吳克仁臨危不懼,鎮定自若,沉着指揮。
到傍晚時分,就在67軍司令部渡河即将完畢,突有一支日軍便衣隊毫無預兆的出現在在河邊,雙方随即發生激烈交戰,吳克仁将軍不幸中彈犧牲,時年43歲,同時殉難的還有軍參謀長吳桐崗等。
淞滬會戰結束後,第67軍因傷亡嚴重,無力補充兵員和編制,該軍的番号被國民政府撤銷,所屬部隊編入其他部隊。
然而令人痛心的是,吳克仁軍長殉國後,因為當時參加在渡河的士兵們全部犧牲,一些别有用心的人竟以缺乏确證為借口,國民黨草草宣布吳克仁“下落不明”,甚至還有人公開造謠:說吳克仁軍長死于“叛變投敵”途中。
這麼一來,吳克仁将軍一下子就背負了逃兵、叛變等沉重的包袱和罪行。
多位當事人回憶和史料記載,國民黨軍政當局為了掩飾這次指揮上的失誤,不但沒有褒獎死守三日的67軍,甚至對這支英勇抗戰的部隊進行誣陷,制造吳克仁軍長投敵的謠言。
也有人分析,這是“西安事變”之後東北軍遭受報複的又一個案例……
那麼,吳克仁将軍背負的“叛國”污名到底是否屬實,有沒有洗清?誰會站出來為将軍讨回公道?
這裡就必須提到一個人,他就是當年與吳克仁共同作戰的王公玙先生,淞滬會戰時期,王公玙先生時任松江行政督察專員兼保安司令。
王公玙先生還記得,8日午後,當時已經是‘死守三日’的最後一天,吳克仁軍長手裡擎着一支短槍從小南門進來,他滿身污泥,滿頭大汗。
王公玙問:“吳軍長怎麼也上去了?”
吳克仁将軍說:“我必須上去,我一上前沿,兄弟們打得來勁。”
王公玙說:“那将軍多保重,安全要緊。”
吳克仁将軍笑一笑說:“沒事,大不了為國捐軀。對了,到那時候你可得為我作證。”
王公玙先生也許不會想到,吳克仁将軍當年的那句話居然一語成谶。
戰後若幹年,王公玙先生一直都在為刷洗掉吳克仁将軍身上的污名奔波,他以親身經曆、親眼所見的事實出面證明吳克仁戰死的詳情,并經旅美報人田雨時先生于1981年撰文報刊,大聲疾呼:如不讓真相大白于天下,則天理難容!
憑空捏造的污名畢竟掩蓋不住血染的事實,40多年後,王公玙及當年與吳克仁将軍同守松江幸存的戰友一起發聲,在台灣的《中外雜志》上發表了文章,這篇文章記錄了吳克仁的戰鬥事迹,再次為吳克仁将軍鳴冤叫屈。
這篇文章首先引起了中國政府的高度重視,1987年,中國民政部追認吳克仁為革命烈士。
直到1989年清明,台灣方面才将吳克仁将軍的靈位加入忠烈祠。
幾十年的污名終于洗去,願吳克仁将軍從此可以安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