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荀皓:我的祖父荀慧生

作者:齐魯布衣

【忆旧】我的祖父荀慧生

荀皓:我的祖父荀慧生

荀慧生60余年中一共创作了340出连编带演的戏,他一生几乎没有时间关心除戏以外的其他问题。

荀慧生不识数

荀慧生先生去世的时候只有68岁,他从7岁多开始唱戏,60年中一共创作了340出,连编带演的戏,所以一生几乎没有时间关心其他问题,全身心都在了戏上。

荀皓先生听父亲讲:“你爷爷满脑子都是戏,都不识数!”“我问怎么不识数,他说:‘给你爷爷一百块钱大洋,他能数一宿最后都数不出来。数着数着他又忘了,重新来,就是说他脑子没有这些个概念。’”

荀慧生的戏大多很有教育意义,多是一些受苦的、受压迫的妇女形象,都是下层人,和梅兰芳的还不完全一样。而这就与和他的出身有关系,荀慧生出生穷苦人家,自小和哥哥慧荣一起被卖给一个私人的梆子师父。哥哥受不了苦就跑了,而荀慧生一直坚持到底。7岁时第一次上台就忘词,被师父一阵毒打,所以他自己取名荀词。一直到晚年,他跟着吴昌硕学画画, 用的闲章就叫“荀词慧

生是我名,河北东光是我家”。

荀皓:我的祖父荀慧生

吴昌硕力捧白牡丹

过去的上海梨园界有“三小一白”之说,三“小”是杨小楼、尚小云、谭晓培,“白”就是白牡丹荀慧生。吴昌硕很喜欢荀慧生的表演,还成立了白社,就是要捧荀慧生,其中还有郑振铎、欧阳予倩等名流,甚至杜月笙也都是捧荀慧生。杜月笙曾专门定做了一个改良式的怀表,往两边一拉,那表面就弹出来,背后刻了几个字:赠荀慧生先生,杜月笙。

后来吴昌硕就收荀慧生为徒,在北京时他是跟胡佩衡学的。当时白石老人拜吴昌硕他都没收,但收了荀慧生,一直保持比较密切的关系。在北京,还有傅抱石、李苦禅都与荀慧生合作了很多作品。在上海的“南国白社”是以吴昌硕挂帅,北京也有一个“北国白社”,是以老舍为主。

10天能挣12个四合院

荀皓先生讲:“我就没见过我爷爷穿过什么好东西,吃过什么好东西。他不太讲究这些,他给我们这些小孩的印象就是这一辈子都生活在戏里,对于吃啊穿啊是很不讲究。”

而荀慧生一辈子挣了多少钱,他自己都一点都不知道,谁问他都说我不清楚,你得问我管家。当年,上海的“三小一白”中“三小”都走了,上海各大经理都留他都不让他走,因为他受欢迎,在上海一期十场戏,也就是十天能挣三千八到四千八大洋。而在北京买一个四合院不到四百大洋,十天他可以挣得到十二个四合院。但荀皓说爷爷从不沾钱,也不买东西,爷爷最好的衣服就是蓝呢子做的中山服,他还逢人加夸这中山服,人家就问他,这中山服有什么不一样?他说这里头挂丝绵了,暖和着呢。荀皓先生说:“过去我那后奶奶,非要买貂皮大衣、帽子、揣手绒,我爷爷说你买什么都行,第一我不跟你去,第二买了你要是穿,就别跟我一块走,走在大街太招事儿,你走你的,我走我的。”

不拘一格

当年,有学生来找荀慧生学《红娘》,正逢李苦禅在边上, 因为《红娘》是荀慧生创作的,结合人物和性格,不墨守陈规,主要从人物出发,红娘一出场蹭蹭蹭几个大步就走到台口了,这个在过去不是这样走的,但这是个小姑娘,结合人物是可以的,观众也非常认可。当时的学生比较激进,就问:“先生您几步走到台口啦?”李苦禅老在旁边就着急说:“你们学先生的戏,不要问几步走

到台口,要领会先生的创作规律,他是根据红娘是这么一个小姑娘。不管几步,红娘来了.她的眼神脾气就把观众吸引到她的身上和脸上了,观众是不会关注走了几步到台口。”李苦禅老还举例子,比如画画,皴法什么的,书法也一样,横平竖直、蚕头燕尾,你这得由楷书到魏碑。逐步才能到狂草,不能上来就到狂草。他认为荀慧生的创作在传统的基础上结合了人物,不受约束,这是“自然王国”,无法之法。

荀慧生先生当年演戏还有一个特点,过去演出管剧团的业务和票房。过去一般演出总是了解一下这个票房如何,而荀先生每到一地,先叫经理科的人去当地了解哪一个层次的人喜欢看京剧。比如说石家庄,商贩看戏的多,还举红娘的例子,他知道看戏的都是商贩,那这出红娘应该怎么演。

不光是在艺术上,生活上的他也很有趣。一般人都喜欢种点花草,荀慧生不这样,他种果树,苹果、桃、李子……但其实他也不太会种,结的果都不太多,他有个特点,瞧着这个不顺样,就给绞了,花匠说:“二爷你这个不能绞。”荀慧生先生就说:“这个长得不好看,不是地方,必须得绞。”结的果,家里人都舍不得吃,吃点不好的,把好的都送人,他都送给老舍、尚小云等人。

荀皓:我的祖父荀慧生

荀慧生在京剧《汾河湾》里扮演迎春

《艺事日记》

荀慧生做什么事儿都能坚持到底,他小时候没有上过学,没有文化,后来唱戏慢慢有了一些文化,自己努力刻苦自学,然后就开始写日记。过去的日记都是用毛笔写,荀慧生的日记名字叫《艺事日记》,其中都记载一些和谁看了什么演出,和哪个同行聊了什么有什么启发,看了什么节目认为哪里应该怎么改进。他一写就是47年一天不停,一直坚持到“打进牛棚的最后一次”。

日记一般有的写,有的不写,比如自己做的不光彩就不一定全写了,但荀慧生特别豁达和坦荡,什么都写,过几天想明白了,他再写自己这事情做的怎么不好,反思一下。这也不是简单的事儿,也不是一般人能够做到的。

“我义演,演出得的钱给你们买飞机……”荀慧生先生其实一辈子也不懂得什么叫做炒作,最早他去慰问二十六路军,看到别人飞机大炮打咱们,他就说为什么咱们不能打他们呢?二十六路军的人就说咱没有飞机,荀先生就说:“我义演,演出得的钱给你们买飞机!”其实他买飞机比常香玉要早,那是民国二十九年。但任何人没听他说过这个事,而他自己却说:“我一个艺人就只能演

出,别的我做不到。”

他的一天就是一生

除了唱戏,荀慧生还画画,而且非常认真。荀皓先生说:“爷爷每天早晨八点多钟起床,在自己的院子里练功,不停地想戏曲节奏,哼唱词唱腔。

每天练完功以后就开始作画,画到十二点多吃饭。吃晚饭睡午觉,到两点多自己起来,洗洗梳梳,就上剧场。以前叫班底,就是像现在的群众演员,都还没有去,爷爷第一个就到后台了。他要熟悉这个舞台,看看大小横竖,斜的多少步,要闭着眼都能几步到哪儿。演出回来写日记写总结,写完日记晚上才睡觉。他有的时候做巡回演出晚上坐轮船,晚上船上没有灯,他就点一根蜡,在戏箱上边研好墨写日记,数伏天,满头大汗。”

荀皓总结道,爷爷的一天,就是一生,如此简单却如此有规律。

荀皓:我的祖父荀慧生

荀皓先生

资料来源:艺典中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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