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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少仗劍搏功名,男兒大器終晚成——高适

作者:北京律師肖開心

“奉天承運,皇帝昭曰,高适評判逆賊徐知道叛亂有功,封為劍南西川節度使,欽此”。宣旨太監不遠千裡來到軍營之中,宣告大唐皇帝對這位第三次平叛成功之人的最新任命。

戰功赫赫的他,握了握自己腰畔的寶刀,伸出雙手接過大唐皇帝聖旨,終于做到了封疆大吏鎮守一方,可此時的他内心并沒有喜悅之情。有的,隻是功成名就後的疲憊,還有對這個王朝前途命運的擔憂。

是夜,軍營裡大擺筵席,慶祝此次平叛成功,慶賀他獲封劍南西川節度使。此時此刻的他,屬于他的天空早已經沒有了千裡黃雲,也不再是北風呼嘯大雪紛飛中那隻不知去向何方的孤雁。憑着赫赫戰功,他早已做到了天下誰人不識君。然而,看着如今軍營裡的高朋滿座,聽着手下将士們對自己的歌功頌德,突然覺得自己此時此是如此的寂寞。他看着桌上的那碗烈酒,想到了曾經的老友們,輕輕地問自己:”你們現在都在哪裡,都還好嗎?”

他孤獨地坐在帥卧塌之上,酒碗裡映照出他早已花白的頭發。是啊,自己都已經六十歲了,霜鬓朝又一年,又有幾年可活。自己豈不向這個李家皇朝一樣,盛極一時的輝煌在安史之亂不可挽回步入了黃昏,覆滅是早晚的事情。可惜,在這個皇朝最輝煌最鼎盛的時期,自己最好的年華裡卻是人生漫長的低谷期,正是這帝國最落魄的年代成就了自己的累累軍功,成就了今天的自己。這難道不是一種諷刺嗎?

醉酒千鐘不醉人,但怎奈老來不勝酒,此時的他卻醉得深沉。沉沉醉去的他被将士擡回了大帳裡,這些年一直跟在身邊的老仆看着自己的主人又醉了,無奈地搖了搖頭,便守候在一旁随時聽候吩咐。

此時的他,乘着夢裡的月光,早已回到了很多年前,那些郁郁不得志,但卻一直奮力追夢的年代。二十年前,早已步入中年的他又一次落第,看着諾大的長安,雖然一直愈挫愈勇的他心底也不禁湧起一股心灰意冷的感覺。是啊,他雖然二是家世顯赫,少年學劍任俠劍氣縱橫,詩才驚人,雖然父親早亡家道中落,也從不墜青雲之志,反而更激發了他的雄心壯志,誓要憑一己之力重振家族,闖出一片屬于他自己的天地。

于是,彼時還是少年的他,胸懷着青雲之志縱馬到長安,隻身闖京都。奈何,縱然帝都百官彙集,重樓高閣無數,卻不是他這隻年少鵬鳥可以扶搖直上的九天。看似無數可以博取功名的機會,卻沒有一扇門向他開啟,當夢想落入了塵埃,他至今還記得當時那無法言說的痛。

于是,他放下了手中的劍,拿起了陶淵明的鋤頭,把滿腹的詩、把無限的抱負,播種到田間地頭。本以為可以放下心中的一切,怎奈你越想把那抱負壓制在心底,這抱負越在你的心裡燃起熊熊烈火。躬耕了十二年的他,終于忍受不了自己心中那越壓制越熊熊燃起的烈火,又一次踏上了追逐夢想的旅途。

這一次,這一走,既然出發了,就不再回頭。于是,有了三年的邊塞生活,又有了三年後長安再次落第的無奈。又有了落地後離開長安在天下四處飄零的流浪生涯。有了和李白、杜甫詩酒暢談,登高望遠,在大唐盛世的餘輝裡同遊天下的一段畢生難忘的開心時光。然後,和同樣失意被命運捉弄的知己們作别,去面對各自的人生。

終究,他是幸運的,比杜甫幸運,比和自己同齡的李白更幸運。也許是上天的眷顧,終于憐憫了年過半百大半生潦倒的他,讓他遇到了此生的第一個貴人哥舒翰。“北鬥七星高,哥舒夜帶刀。至今窺牧馬,不敢過臨洮。”也許是英雄之間獨有的惺惺相惜吧,這個帝國赫赫有名的将軍第一次見到他就驚其為異人,将其納入麾下。從此,他開始了自己邊塞建功的生涯。

就在他認為自己将在哥舒翰帳下度過餘生的輝煌之時,安史之亂徹底粉碎了大唐帝國盛世僅存的些許夢幻,卻成就了他最後的輝煌。明皇慌慌張張地逃了,自立稱帝太子李亨成了他人生的第二個貴人。從此,直到今日今夜被大唐的又一位皇帝封為劍南西川節度使。

可是,這些榮耀光輝對一個年過六十的老人來說,又能意味着什麼?當年的“可歎無知己,高陽一酒徒”,如今的“一卧東山三十春,豈知書劍老風塵。”,深醉的他在夢裡看到了自己過往無數的畫面,喃喃自語地夢呓着,夢呓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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