丢掉中國市場，英偉達也無所謂？
頭圖｜視覺中國
英偉達2024财年第四季度财報亮眼，營收和利潤同比大幅增長，超出市場預期。四季度營收221億美元，同比增長265%，淨利潤123億美元，同比增加769%。資料中心業務營收達184億美元，同比增長409%，成為最大營收來源。遊戲業務也實作增長，達到28.7億美元。
然而，在财報釋出前3個交易日，英偉達股價開始從頂峰下行，3天内市值從1.842萬億跌掉了近兩千億。當地時間2月21日财報釋出後，英偉達盤後股價開始回升，夜盤漲幅超14%。分析師普遍認為，股票和期權交易活躍，預示着市場對其股價未來走勢的樂觀預期，财報前的股價回調是投資者希望提前鎖定收益。
英偉達公司及其子公司合并收益表
英偉達CEO黃仁勳表示，“在全球我們看到新的拐點已經到來，有很多不同類型的公司都在快速部署資料中心，新時代的全球資料中心價值可能高達數萬億美元。”
目前，英偉達在AI計算市場的份額超過80%，成為亞馬遜、Meta、微軟和谷歌等科技巨頭的主要供應商。英偉達CFO科萊特·克雷斯表示，下一代晶片B100的市場需求将遠超預期。
盡管面臨供應鍊挑戰和市場競争加劇，英偉達股價在财報釋出後盤後上漲，顯示出強大的市場信心。英偉達正在努力擴充其AI技術到更廣泛的領域，包括與思科的合作，推動企業級AI系統的銷售。
持續亮眼的财報使市場對英偉達前景普遍看好，不過也有一些分析師認為，在2024-2025年中，全球市場充滿不确定性，同時加速計算市場的競争也在持續加劇，英偉達的核心資料中心業務能否持續承托其超高估值仍存在變數。
英偉達的内憂
英偉達在2024财年Q4财報電話會上指出，有望在2025财年的第一季度實作H200的首次批量出貨，預計發貨量會是H100的2倍。
NVIDIA H200
一直以來，在英偉達内部最大困擾是一個“凡爾賽”的問題：需求太大，供應鍊跟不上。從最初的遊戲圖形顯示卡，到專業可視化，再到挖礦熱潮，再到如今的AI加速計算，英偉達一直面臨着供應鍊管理的嚴峻考驗。
英偉達采取的無晶圓廠和承包制造政策，在一定程度上，提高了供應鍊靈活性。通過與多家供應商合作，英偉達能夠集中資源于産品設計、品質保證、營銷和客戶支援上，同時避免了營運制造業務所伴随的重大成本和風險。
這種模式允許英偉達在增長期間通過下不可取消的庫存訂單、支付保費或提供押金來確定未來的供應和産能。然而，這種模式也使得公司高度依賴其供應商網絡的穩定性和效率。
英偉達的供應鍊主要集中在亞太地區，利用台灣半導體制造公司（TSMC）和三星電子等晶圓代工廠生産半導體晶圓，從美光科技、SK海力士和三星購買記憶體。盡管這種集中有助于提高效率和降低成本，但它也使英偉達面臨地緣政治風險，如出口管制的變化可能限制替代制造地點，對業務産生負面影響。
此外，随着英偉達縮短産品開發周期、進入新的業務領域并整合新的供應商或元件，供應鍊的複雜性增加，存在的風險也随之增加。尤其是在半導體行業和供應鍊中供應或産能有限的時期，這種複雜性可能導緻訂單交貨時間的延長。英偉達的Hopper GPU就是一個例證，作為一種非常複雜的産品，它的生産和供應對供應鍊的要求極高。
面對這些挑戰，英偉達正在采取措施提高供應鍊的彈性和備援性，包括擴大供應商關系、建立營運中的備援和彈性，以及增加對現有和新供應商的采購。這些措施旨在保障長期制造能力，滿足不斷增長的客戶需求。然而，出口管制的變化、新增的經濟制裁和可能的監管挑戰，仍然是英偉達必須面對的重要外部風險。
近期，英偉達的GPU訂單交貨時間從先前的8-11個月縮短至3-4個月，這一變化似乎預示着未來的環比增長峰值。在GPU供應緊張的大趨勢裡，供應鍊産能持續擴大，看似是一個正面積極的信号，但對于英偉達來說，也可能會加速增長周期的結束。
不過産能迅速提升，也對H200供貨周期提出了新挑戰，既要快速響應供貨需求，又要在不斷變化的市場需求和全球經濟壓力下，保持供應鍊的靈活性。
AI晶片市場的外患
英偉達的突出的業績表現，在一定程度上也反映了整個AI加速計算産業的繁榮。
英偉達2024财年Q4财報釋出後，不光自己的盤後股價暴漲。相關公司，甚至競争對手的股價都跟着上漲。ARM盤後報價漲超9%，競争對手AMD的盤後報價漲幅超6%。
目前，英偉達在全球圖形顯示卡領域的市場佔有率接近90%，可以說身邊幾乎隻有合作夥伴，沒有什麼競争對手。這也吸引來了一些關注“壟斷”的目光。
在本次财報中，英偉達證明了已經收到法國監管機構針對英偉達的反壟斷調查的傳聞。不過，從各國監管機構對英偉達的調查力度來看，在英偉達“壟斷”這一問題上各國并沒有完全達成共識。其中一個重要原因就是市場普遍認為目前的加速計算市場仍充滿競争。
首先，在傳統的AI加速晶片市場上，仍存在看似有一戰之力的對手AMD。
2023年6月，AMD專門針對AI大模型訓練需求釋出了一款能夠直接對标英偉達大模型訓練晶片H100的産品Instinct MI300系列晶片。根據AMD官方資訊，MI300在部分技術名額上相比英偉達的H100更具優勢，比如MI300提供的HBM（高帶寬記憶體）密度是H100的2.4倍，HBM帶寬是H100的1.6倍。這意味着AMD可以運作比英偉達H100更大的模型。
不過，AMD相對于英偉達的競争力實在是過于弱了。一方面，目前英偉達即将進入H200供貨周期，MI300面臨巨大的更新壓力。另一方面，AMD的市場保有率太低。多位國内AI大模型研發人員曾向虎嗅表示，沒有聽到過使用AMD晶片訓練AI大模型的案例。
IDC在2023年中釋出的一項中國AI加速卡（公開市場）出貨量統計顯示，2022年上半年到2023年上半年，中國AI加速卡出貨約109萬張，英偉達市場佔有率為85%，華為市占率為10%，百度市占率為2%、寒武紀和燧原科技均為1%，其中并未出現AMD加速卡。
如果說AMD的競争力并不算強的話，那麼對于英偉達來說，真正的威脅可能來自于英偉達的客戶們，包括雲計算巨頭，新晉AI超級獨角獸，以及一些晶片初創公司。
2024年剛開年，微軟、Meta、谷歌就紛紛宣布關于人工智能晶片的大動作。微軟正在開發一款類似英偉達網卡ConnectX-7的替代品，旨在提升其Maia AI伺服器晶片的性能，并擺脫對英偉達的依賴；Meta則宣布第二代自研AI晶片Artemis将在2024年正式投産，并應用于資料中心的推理任務；谷歌最新推出的Gemini、Gemma均着重提及訓練環境采用谷歌的TPU。
另一方面，OpenAI的CEO Sam Altman甚至希望籌集7萬億，自行打造全球晶片網絡。這個看似天馬行空的計劃，貼上OpenAI和Sam Altman的标簽之後，似乎也變得有點可行了。
此外，還有一家由前谷歌TPU創造者Jonathan Ross創立的技術公司Groq剛剛宣布了一款被認為是能夠威脅到英偉達的産品。該公司在全新的TSA架構下，開發了一款LPU（Language Processing Unit）晶片，在一定條件下推理速度可達英偉達GPU的10倍，功耗僅為1/10。而這款新品的工藝還隻采用了較舊的14nm工藝。
groq
一邊是多年競争對手，一邊是手握AI訓練需求的客戶，還有衆多創新技術公司在一旁伺機而動，AI加速計算市場可謂群狼環伺。不過，這些公司的AI晶片要真正投入使用多數還需要很長的時間，而且雲計算公司在評估營運成本的時候，還要計算自研晶片和采購英偉達晶片的成本效益到底如何。
在實際應用中，英偉達手中還握有CUDA這張王牌，前百度首席科學家吳恩達曾這樣評價CUDA：“CUDA出現之前，全球能用GPU程式設計的可能不超過100人，有了CUDA之後使用GPU就變成了一件非常輕松的事情。”
中國市場何去何從
除了加速計算晶片市場上的内憂外患，英偉達的業務還受到嚴重的地緣政治因素影響。
在2023年8月釋出的2024财年Q2财報中，英偉達曾提到中國市場在其資料中心業務中占比約20%-25%。在當時的Q2财報電話會上，英偉達曾表示美國對華禁售政策如果長期持續，會對公司業績産生影響，但是短期内“業務非常強勁的，并不是非常擔憂。”
而在剛剛釋出的2024Q4财報中，中國市場在英偉達的資料中心業務中占比隻剩下4-6%。自2023年10月美國政府出台最新限售政策後，英偉達在中國的業務萎縮了超70%。
對此英偉達其實也采取了大量積極應對措施，一邊給中國客戶發“替代産品”，一邊積極設計中國特供晶片。不過中國市場對這次的特供晶片态度明顯冷淡的多，很多企業已經不太買賬了。
“美國現在不是限制型号，而是對設計參數限制。就連消費級的RTX 4090顯示卡都進不了中國，中國特供對于大模型訓練幾乎沒什麼用了。”某國内頭部伺服器代理商告訴虎嗅，從2023年底國内伺服器廠商均已為英偉達的“中國特供”GPU做好了準備，并開始接受訂單。但到2024年1月，很多客戶都開始對這些低性能的晶片失去興趣了。
英偉達在本季的财報預期中也提到，下一季度中國市場在全球資料中心業務中的占比仍會保持“中等個位數”與本季度持平。在美國政府的威壓之下，英偉達的高端GPU短期内可能都很難再賺中國的錢了。
一位AI加速晶片制造商告訴虎嗅，美國對華晶片禁令不隻影響美國本土企業，很多與美國晶片産業關系密切的其他國家公司，也被要求禁止向中國發貨，其中就包括台積電。這直接導緻所有在台積電加工晶片的中外公司都無法對中國大陸發貨。
禁運中國對于英偉達來說，雖然無奈，但在全球市場中其實也隻是少賺一點。因為中國這塊蛋糕雖然英偉達吃不到，除了中國公司以外的競争對手們也同樣吃不到。短期來看并不會對其市場地位及競争力産生太大影響
不過，英偉達缺席中國市場，倒是給中國的GPU、AI加速計算晶片廠商提供了好機會。
這種空缺促使了中國本土企業加快了在雲端AI加速晶片領域的研發和創新步伐，形成了一批具有自主知識産權和技術優勢的産品線。顯著的例子包括阿裡巴巴的含光系列、百度的昆侖系列等。這些雲服務巨頭紛紛推出自研AI加速晶片，旨在提升雲計算服務的性能和效率，同時降低對外部技術依賴。
除了這些行業巨頭之外，中國的晶片市場還孕育了一批充滿活力的中小型創新企業。這些公司通過專注于特定細分市場或采用獨特的技術解決方案，逐漸在競争激烈的市場中占據了一席之地。例如，寒武紀的思元系列、海光資訊的深算系列、天數智芯、壁仞科技、摩爾線程、沐曦內建電路、芯動科技、智繪微電子等，都是在AI加速計算領域努力創新，試圖填補市場需求的公司。景嘉微和龍芯中科等更是通過自主研發，不斷探索雲端AI加速晶片的新技術和新應用。
出品｜虎嗅科技組
作者｜齊健
編輯｜王一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