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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近四十:習慣了父母催婚,一個人過情人節

情人節總是能引發人們對愛情的更多思考。2月14日臨近,單身的先明、葉晨和老艾都計劃這一天照常工作,沒有更多安排。老艾決定對自己好點,晚上在家煎一塊牛排,代替日常的馄饨。

上海“土著”先明38歲,是一名高校教師。他喜歡漂亮女生,希望建立自己的小家庭,這些年斷斷續續也談了幾次戀愛。但受制于家庭壓力以及自我要求,還沒等到可以結婚的契機。

同為38歲,葉晨是典型的“滬漂”,從老家安徽到上海15年了。她當過五次伴娘,每一次都很感動,卻堅定認為婚姻不僅僅是搭夥過日子。今年春節回老家,葉晨的父母沒有催婚,大家暢聊解封後的日子,對未來充滿希望。

年近四十:習慣了父母催婚,一個人過情人節

葉晨的拼圖

36歲的老艾已經曆十多年的催婚,直到最近兩年,父母才漸漸“放棄”。用老艾的話講,是“催不動了”。今年春節,一家三口吃了一頓平和的年夜飯,生性自由的他仍然期待婚姻,但不打算強行完成這個“任務”。

随着年齡增長,很多人已習慣被長輩催婚、一個人過節的日子。微信聊天框裡,葉晨發來了歎氣的表情包,随後又自嘲:“算命的說我今年沒桃花。”先明也覺得:“這一天像被人綁架了,想呆在家裡不出來。”

與平日的強硬或淡然不同,袒露孤獨讓他們變得柔軟。

已接近“不惑之年”,經曆過起伏的感情離合,有人仍然不敢說自己懂得愛。在與父母周旋的日子裡,他們更加堅定了自己的選擇,也仍然在路上尋找愛。

以下為先明、葉晨與老艾的口述:

38歲高校教師先明:遲遲沒結婚,曾被父親說“沒面子”

我是一直想結婚的,而且我覺得,我肯定會結婚。

我大學念醫學院護理專業,自己并不喜歡。那時候,我長相平平,性格内向。其實我喜歡漂亮女孩,但不好意思跟她們說話。考研我轉向了文學研究,念到了博士畢業,輾轉謀生後回到了學校,一直做着文學研究相關的學術工作。直到現在,博士畢業十年了,期間一點點積累成長,才自信開朗了一點。

年近四十:習慣了父母催婚,一個人過情人節

先明去順德吃的飯店之一

23歲那年,我談了一個護理學院的女朋友,也是我最想結婚,最純粹的時候——想法簡單,不考慮物質條件。但念研究所學生後我發現,優秀、好看的女孩還有很多,自己要變得更優秀,才能配得上别人。

我爸媽是上海人,對兒媳婦的要求也很傳統——門當戶對,對方也得是上海人,家境好、學曆高,說白了就是女版的“我”。但這樣的女孩很難找,他們也沒辦法尋覓到自己滿意的。是以我每帶回一個女孩子,爸媽都會挑剔——家境、學曆、個人能力。他們自己幫我撮合的相親對象呢,連他們自己也不滿意,仿佛隻是為了完成這個“任務”。

也是從23歲起,爸媽開始催我結婚了。被催婚的頭兩年,我很難過,也覺得很自卑,覺得自己不配找到好的女孩子。後來就慢慢想通了,凡事隻能靠自己努力,不能指望家庭。到了博士畢業(28歲)那年,他們再催婚,我就不再理會了。

久而久之,我一直沒有結婚。

年近四十:習慣了父母催婚,一個人過情人節

先明在辦公室拍攝的晚霞

這些年我一直斷斷續續在談戀愛。年輕時,自己還很感性,不會考慮那麼多條件。隻是那時候沒有遇見特别喜歡的女孩,沒有“一定要結婚”的沖動。三十歲以後,自己慢慢變得更理智,找的對象也越來越優秀。近兩年遇見了一個我很想結婚的女孩,但因為她家庭條件比我好太多,地位懸殊,最後也沒有結成。

其實對于結婚這件事,我也有點執念吧——男人應該有套房再談結婚。但我爸媽不給我經濟支援,靠我自己還無法置辦這樣的重資産。是以即使遇見特别喜歡的女孩,我也不好意思和人家提結婚。

十年前,因為催婚的事我會跟我爸媽吵起來。催得最兇的時候我爸會說:“你怎麼一點都沒有責任心?周圍人兒子都結婚了,你不結婚讓我們多沒面子?”

但這兩年緩和了許多。今年過年,我帶爸媽去兩廣避寒,在一家潮汕酒店裡吃了年夜飯。飯桌上,他們還是催婚了:“你都快四十歲了,怎麼還不結婚?”但比以前柔和很多,主要是他們年齡大了,沒精力催了。

馬上就要情人節了,我應該還是會窩在辦公室裡做學術。每到類似的節日我都很難過,覺得自己的心情被綁架了,不想出門。我依舊在努力工作攢錢。我想結婚,也想有孩子。我還是比較喜歡孩子的,得保證能給孩子一個好的成長環境,其中經濟基礎是基本保障。我很現實,覺得婚姻要先談明面上的東西(物質),再談感情,才更長久。

38歲銀行職員葉晨:當過五次伴娘,每次都很感動,但不能動搖我什麼

我38歲了,是個滬漂,老家在安徽。29歲那年,是我最想結婚的時候。因為年齡而焦慮。但一過30歲,我覺得随緣就好了。

我大部分日子都是單身,沒有遇到過合适的人。工作日準時八點半上班。業餘時間喜歡養花、煮咖啡、潛水、拼樂高,日常時間被排得很滿,有各種好玩的東西。是以對我來說:有感情更好,沒有也不強求。

年近四十:習慣了父母催婚,一個人過情人節

葉晨養的綠植

我不排斥婚姻。但我覺得婚姻的前提是遇到合适的人并相愛,并不想因為搭夥過日子而結婚。

2016年,我遇到了一個“理想型”男生。他長相順眼,三觀和我很契合。我是一個凡事都喜歡按規矩和流程來、一闆一眼的那種人。那個男生恰好也是如此,做事很正派,内心不偏激。我們互相有好感,但最後也沒走到一起,到現在還是朋友。

爸爸和奶奶每年都會問我的感情和婚姻打算。但爸爸覺得女孩子不一定要結婚,多讀書多看看世界也是好的。媽媽也覺得,結不結婚是自己的選擇。逢年過節,談到結婚,我的親戚也隻是問問,并不過分關心。今年過年,大家更是隻字未提結婚,都在聊疫情複蘇後的展望,很歡樂的。

年近四十:習慣了父母催婚,一個人過情人節

葉晨拼的樂高

我周圍朋友很多都結婚了,四分之三吧。26到33歲這段時間,我頻繁參加過她們的婚禮,當過五次伴娘,每次我都會很感動。但這不能動搖我什麼。

今年情人節那天是工作日,我應該照例八點半上班、加班,也沒打算犒勞自己加餐。我覺得自己條條框框很多,很難找到合拍的人。是以已經做好了獨自養老的準備——等我老了,找一家環境好的養老院度過餘生,是以現在正在努力工作賺錢。

36歲自由職業者老艾:偶爾會想起23歲那年喜歡的女生

我其實不算完全的自由職業,每周抽一天,我要坐很久的公共汽車去學校講課。平時我每天早上起來寫作(影評、劇評),下午看書看電影,這是跟作家王安憶老師學的。

年近四十:習慣了父母催婚,一個人過情人節

老艾日常吃的馄饨

從我有記憶起,爸媽的争吵就沒有停過。但每次吵完他們都特别好,吵吵鬧鬧幾十年,一直沒有離婚。他們吵架理由也很簡單:水龍頭沒關、你又浪費了幾毛錢……生活圍繞着這些瑣碎打轉。是以我深知,生活節奏不契合的人在一塊很痛苦。

過去上海有個别家庭存在這種情況——結婚後工資上交老婆,男方每個月領幾百零花錢。這是我無法接受的——不喜歡受制于人。

從我22歲開始,爸媽就在催我找女朋友、催我結婚。那也是我最想結婚的時候,還像個小孩一樣,生活按部就班地進行,以為自己會像其他人一樣。更不知道自己要什麼,日子渾渾噩噩地過。

23歲那年,我轉專業讀了藝術類的研究所學生,覺得人生才剛剛開始。同一年,我喜歡上了一個女生,她是我研究所學生同學。我自認是個很奇怪的人,生性自由,做什麼事都喜歡慢慢做,她也是這樣——做事從容,外柔内剛。我們是好朋友,十分默契。以前我們經常一起去看老師排的話劇。有一次,在背景幫忙時,老師開了句玩笑,隻有我們迅速get到了笑點,會心一笑。那是我覺得和她心挨得最近的時候——隻有我們兩個形成的默契。

那個女生我追了七年,但她沒有同意我的表白,隻是斷斷續續和我有聯系,我們也會像普通朋友一樣出來吃飯、散步。等我博士畢業,我們的聯系漸漸少了。直到有一天,我給她的消息發不出去了,所有消息後面都有一個紅色的感歎号——她徹底和我斷了聯系。

年近四十:習慣了父母催婚,一個人過情人節

老艾與朋友小聚吃的火鍋

後來,我喜歡上的女生都差不多是這樣——做事從容、有主見、外柔内剛,我想找到和我生活節奏一緻的人——時間自由、生活自律。但這不太容易,遇到互相喜歡的就更難了。

30歲以後,請我喝喜酒的朋友越來越少,我的壓力自然也越來越小。再碰到他們催婚,我就講道理:“感情的事勉強不得,要順其自然。”也會勸他們把精力放在自我實作上,有時間多出去玩一玩。

等到這兩年,爸媽也不催了。今年過年我們一家三口吃了團年飯——蛋餃、蒸魚,都是傳統的本幫菜。他們隻字未提結婚——年齡大了,催不動了。

如果有一天我會舉辦婚禮,可能會到崇明島租個别墅,請親朋好友過來住兩天——燒烤、合照、野餐,而不是辦傳統的酒店婚禮。回過頭看,我為堅持了一些東西而感到高興——期待感情和婚姻,但不強行去完成這個任務。我沒有被改變掉,真好。

平常我會看電影、看書,很少去人多的聚會,偶爾叫幾個朋友出來聚聚,一點都不孤獨。今年情人節朋友們都上班。我打算和平常一樣,早上起來寫作,下午看書。晚上給自己煎塊牛排,不吃馄饨了。

走在路上,我偶爾會想起23歲那年喜歡的女生,說不定哪天走在馬路上還可以看到她,說不定呢。

(應受訪者要求,葉晨、老艾、先明為化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