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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抗疫日記|朋友的朋友就是朋友:我的快遞老哥

疫情居家,最着急的是蔬菜。一個小同僚住在北蔡,居家三周,友善面都要吃光了,她還帶着三歲的女兒,先生住機關值班也顧不上。她在朋友圈求助。我想起一個讀書群中的袁建國兄,他在崇明有家叫山淙源的小農莊,春節前他要我剪幾張虎年剪紙,後來他回贈了一包雪裡蕻和一隻雞。雪裡蕻我腌了鹹菜,借題發揮寫了《每次三根》的随筆刊登在夜光杯。

我的抗疫日記|朋友的朋友就是朋友:我的快遞老哥

4月6日,我給老袁打了無數電話,發了無數微信,電話沒有打通,微信沒有回複。直到晚上十點,接通電話了,他告訴我,正在闵行送菜,下高速走差了閘口。我幾乎死皮賴臉地央求他幫助北蔡這家母女。他沙啞地咕噜着:“我中飯沒吃,今天要送到半夜呢。”答應明天加一份。

晚上十二點,我追了個電話确認一下。他告訴我,從4月1日崇明封控後,他收到滬上一家裝修公司的請求,公司在為方艙醫院趕工,要為員工的家人送1000多份菜,這些位址,散布在全市十幾個區的一千多個門牌。他緊急申請了市商委“防疫保供應”的通行證,但原來的四個司機都住市區被封在家,隻能老闆自己上陣了。

緊急動員二十多位農民幫忙,雞叫頭遍,老袁太太就帶着一幫七十歲左右的老媽媽老爺叔,薅菜整理,雞蛋裝盒,活雞捉起,送小攤上煺毛,再運回開膛裝袋。七點一過,一台面包車已經塞得縫隙不剩,老袁匆忙揣着崇明糕上車了。

崇明陳橋過長江橋隧已是30多公裡,接下來他在三天内将1000多份菜送到了。有次半夜兩點,趕到機場鎮,繞了無數彎,終于看到等在路邊的一對老夫妻。等袁師母拿菜下去,老袁内急下車,雙腳一軟就累得跪倒在地。老夫妻倆望着也是滿頭銀發的老袁夫婦:“意不過啊,你們的命也重要啊!老天爺會記在簿子上的,好人好報!”老袁說:“值得,值得。”

其實老袁本來就是“老闆”,在市區有钣金工廠,還有兩家超市。2010年他想過田園休閑生活,就在崇明租了86畝地,養雞養鴨,種稻種菜,會會朋友,釣釣魚。鄉下日子輕松愉快,卻碰上了疫情。原想崇明也封了,索性停下正常的送菜工作,沒想到,一下子冒出來的無數朋友,将他電話打爆,請求他出馬送菜救急。老袁望望小他兩歲的妻子,搓着手說:“沒辦法,都是朋友啊。”袁師母講:“這輩子跟了侬,就繼續折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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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是這麼說,袁師母不放心丈夫一個人開車,她強迫先生必須睡到六點起來,由她陪車,再帶上口香糖、萬金油和一大壺咖啡,防止疲勞駕駛。老袁開車,袁師母負責打電話,一天下來總要走500公裡,每天燒掉滿滿一箱60升油。每次遇到高速休息站就上廁所,中午買點水吃點心,晚飯必定在半夜回家後吃,常言道“多吃半夜飯,少吃年夜飯”,六十歲的老袁,回家累得連洗澡都不想洗了。

此時疫情更緊急,崇明的區鎮上司希望他先滿足本地的需求;村裡的鄉親希望他不要去市區,擔心傳染風險;兒子希望父母平平安安在家……老袁還是那句話:“都是朋友,這個辰光不幫忙,真的變成酒肉朋友到處有,緊關頭無人救。”夫妻倆決定“好人做到底”。其實,如果老袁接受團購,五十份以上一送,隻要送六個位址,一天就至少可以送600份,經濟效益大增,疲勞程度大大減低。但為了這些冒出來的“朋友”,他倆擔當了起門對門直送的快遞小哥。

15日,我的一位文友來電,告訴我,她的朋友,住在楊浦區一對老夫妻,眼看着家裡的物資一天天減少,又不會手機搶菜,“昨夜飯後與老婆一起團菜,結果什麼都沒搶到,真是要老命了。無魚無肉無料,無蔬無果無米,無煙無酒無茶,無力無神無聊……”我的朋友一急,要我請求老袁去救急。我隻能再次請求老袁“加塞”。他又答應了,“都算朋友吧”。

第二天他優先送菜到楊浦這一家。當袁師母穿着大白的衣服,把菜遞過欄杆,一把雪白的劉海飄動在春風中。朋友的朋友拿着這包菜,熱淚盈眶地愣住了。“我以為是快遞小哥來送的,原來你們也是退休老兄弟啊。”

我的抗疫日記|朋友的朋友就是朋友:我的快遞老哥

“後會有期,疫情過後,到我崇明農莊坐坐。”老袁揮手指指袋上的電話号碼,又急急地趕路了。我朋友執意要我付500元菜金給老袁,老袁一口回絕,隻收168元菜金,另加十元快遞費,總價178元。内含十斤蔬菜加十個蛋,一隻三斤以上的自養散養雞。“我和老婆商量過的,這次一律按平時價格供貨,我的脾氣就是這樣。”

虎豹獨行,牛羊成群。老袁屬牛,好合群。牛性溫和,不知道自己的力氣有多大。但我們看到了老袁的牛脾氣牛勁,我把老袁從朋友升格為崇明的過房親。(辛旭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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