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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髻風裳不食煙 看古畫裡的“麻姑”

明清時期,畫中常出現女娲、洛神、觀音、南極仙翁、王母、福祿壽三星、八仙、麻姑、和合二仙、幹将莫邪、濟公、鐘馗等神仙形象,這些“神畫”反映的是民間文化信仰,散發着世俗的情調,為底層人民所喜聞樂見。

究其原因,這與明清畫家向世俗生活的接近與融合有關。明清以來,社會形勢發生變化,士大夫階層中相當一部分人的生活越來越困難,一部分畫家流落街頭,靠賣畫為生,逐漸出現職業化的趨勢。這部分畫家生活在民間,他們不斷地被民間的世俗文化所影響,多以更關注一些現實的世俗問題。他們描繪着人們所喜聞樂見的事物,“神畫”也逐漸被納入吉祥題材的體系,以多種和藹可親的世俗形象,表達出人們追求幸福安康的美好意願。是以,明清之際,“神畫”藝術得到空前發展,其創作者更是層出不窮。

據史書記載,麻姑容貌漂亮,看起來像十八九歲的樣子,但是她卻見過東海三次變為農田,是以古人認為麻姑是長壽的神仙代表。“麻姑獻壽”的故事說的是,在農曆三月初三,王母娘娘過生日這天,麻姑帶着自己釀的靈芝酒去給王母娘娘祝壽,因而,古人在為他人祝壽時,也會贈送麻姑像當作壽禮。幾乎每個朝代都會有麻姑像流傳下來,所畫麻姑的樣式也不盡相同,不過,較為相似的是,麻姑衣裳華麗,容貌端莊;麻姑手中或拿着花籃,或捧着仙桃,或帶着祝壽用的好酒;她或與仕女同行,或與壽星同去祝壽,身旁常出現的是梅花鹿、仙鶴這類帶有吉祥寓意的動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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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代 唐 寅 《麻姑獻壽圖》

在明代“江南四才子”之一唐寅的一幅《麻姑獻壽圖》中,麻姑居于畫面的右側,她手捧着一個大仙桃,雙目向左下方看,似乎在向觀者傳遞祥壽之意。她的身後有一隻鳳凰獨立,感覺想要飛騰起來,它的鳳尾伸到了畫面的右上部分,這也加強了畫面的動态感。麻姑的衣紋連綿飛動,作者運用的是細勁流暢的鐵線描,把絲沙輕柔的質感完全表現出來了。麻姑臉部、手部的勾線,飽滿勻稱,尤其是作者對她眼神的刻畫,神韻完備,可謂“傳神寫照,正在阿睹中”。圖中,麻姑的發髻絲絲可見,說明唐寅用筆精妙,這也是他中年以後所表現出的成熟的仕女畫的特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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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代 陳洪绶 《麻姑獻壽》

在明代陳洪绶的《麻姑獻壽》(又名《女仙圖》)中,麻姑左手拿着仙杖,仙杖頂端系着一個寶葫蘆,葫蘆裡盛滿了靈芝酒,她右手則拿着一個玉盤。跟在麻姑身後的仕女雙手捧着一個大花瓶,瓶中插着紅豔豔的山茶花和雪白色的梅花。陳洪绶的畫格有點古怪且奇特,尤其是他所描繪的形态,身體比例極不協調,頭部一般都比較大,這是他在表現和追求“高古”“古拙”之意時的特殊方式,帶有強烈的個性特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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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代 朱 恕 《麻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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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代 張 路 《麻姑獻壽圖》

明代哲學家朱恕的《麻姑》是一幅指畫,畫中的麻姑形象不同尋常。指畫,又稱指墨畫、指頭畫,是中國畫中極具特色的繪畫形式。在這幅畫上,麻姑沒有華麗的錦繡群裳,穿着的是普通衣服,手中握着靈芝,坐在一隻趴在地上的麋鹿身上,她凝視着遠處,神情專注。這幅畫中的麻姑明顯被平民化了,作者并沒有把她塑造成一個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女,此中可以折射出朱恕的美學思想——在平常生活中追求永恒和高貴;明代張路所塑造的麻姑形象更為恣意,她一手牽着白鹿,一手捧着壽桃,身上披着一件毛皮上衣,迎風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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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代 黃 慎 《麻姑仙像圖》

清乾隆時期,黃慎的《麻姑仙像圖》以風格獨特而著名。在黃慎粗犷的筆墨下,即使是仙道人物也平添了幾分豪放的氣質。此幅麻姑像線條恣縱、運筆疾速,用草書的筆法來畫衣紋,特點非常明顯。作者為了展現出女仙的柔美特點,在人物的開臉上則用筆纖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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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代 冷 枚 《美人獻壽圖》

在清代畫家冷枚的《美人獻壽圖》中,入山采集壽品歸來的麻姑居于畫面中心。她頭發高高绾起,右手搭在鹿背上,腰間挂着一個葫蘆,穿着一個由樹葉和仙草編織成的裙子。一位小巧纖弱的侍女站在麻姑的左側,她雙手扶着旌節,旌節頂端挂着一條藍色絲帶,絲帶上系着鮮桃、松枝、葫蘆等物。麻姑的右側是一隻高角大白鹿,這既是麻姑的坐騎,也是吉祥與長壽的象征。作者為了突出“祝壽”的意圖,還在鹿的胸前挂上一個“壽”字金鎖,鹿的身上馱着紅果、靈芝、鮮桃等山貨。所有的細節給觀者呈現出了一幅麻姑帶着自己剛剛釀完的酒,騎着健壯挺拔的白鹿,到天宮去給王母娘娘祝壽的畫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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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代 冷 枚 《神仙故事圖冊》局部

冷枚還畫過一套《神仙故事圖冊》,描繪的是列仙故事,畫中人物神态自然,無論山水,動植物,器具無不描寫精詣,是其傳世佳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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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代 任 熊 《麻姑獻壽圖》

晚清畫家任熊與任薰兄弟二人,曾畫過多幅《麻姑獻壽圖》。在任熊的一幅麻姑像中,麻姑穿着紅色的披風,長發飄飄,形象與葛洪《神仙傳·麻姑傳》中的麻姑“于頂中作髻,餘發垂至腰”的描述相符。她步子輕盈,手中托着靈芝美酒,緩緩地走着要去給王母娘娘祝壽。仕女背身而立,手持綠色的長柄荷葉和一枝盛開的荷花,荷葉脈絡分明,卷曲自然,“荷”與“合”諧音,寓意着和合圓滿。在這幅畫中,無論是所繪的麻姑,還是仕女,皆儀态端莊、靜穆古樸,一改清中葉以來改琦、費丹旭等人所繪弱不禁風、身姿纖媚的“病态”仕女形象,健康清新,讓人耳目一新,這也成為任熊仕女畫的代表作之一。

任薰所繪的麻姑占了畫面約三分之二的高度,身體微向左側,雙手交叉于胸前。她螓首娥眉,鳳眼櫻唇,右手握靈芝,左手持萱草。而侍女所捧果盤之中,亦有萱草一株、靈芝數枚。“萱草挺秀輝南極”“萱顔百歲”這些自帶祝福性質的吉祥俗語,在傳統文化中是為母祝壽的意思,因為此作或是任薰為一位女壽星而繪。全作構圖飽滿,筆法多變,頗具金石氣的線條質感與金箋為底、重彩設色的處理手法,充分凸顯出畫家融合民間審美與文人趣味之努力,可謂是其人物畫中的精品力作。

神仙題材的畫作在明清時期創作尤為豐盛,尤其是像王母、觀音、麻姑、何仙姑等女仙形象,她們的存在也是民間文化形态的反映,展現着底層群眾樸素的生活願望、倫理理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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