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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古玩中玩出意趣的人,是最富有的

何謂“古玩”?用一句淺顯的話講就是“老年間的玩意兒”。既是“玩意兒”,它的意義就應在于“玩”。玩是一種福,玩“古玩”更是一種對藝術對美麗的消受。

從古玩中玩出意趣的人,是最富有的

明代的董其昌在《古董十三說》裡有一句妙論,說玩古董有卻病延年之助。這話說得在理,玩古玩,寄情于物,忘卻人間諸多煩惱,思緒沉浸在藝術品的精緻與粗糙、真實與虛幻、研究與把玩之間,自然會心胸悠暢,神情怡然。再加之經常于坊間地攤、市場店鋪中穿行,輕松愉悅間得散步之身體鍛煉,自然會有“卻病延年之助”了。

人類有五大層面的需要,即生存、安全、歸宿、尊重與精神。它們依次由低級向進階,由物質到精神,互為聯系互為依存,缺失了哪一個也不行。這其中,隻有精神需要是最進階的需要,它包含了人類理想、信念、審美、創造、自由、快樂等需求。古玩屬于雅玩的範疇,它無疑是人們精神文化和審美的需求。一個古玩鑒賞家未必是個金錢富有者,但他一定是個精神文化與審美經驗的富有者;一件古玩,它也未必價值連城,但它一定具有某一方面的審美價值和情緻意趣。能從古玩中玩出意趣與快樂的人無疑是最具精神内涵的人和精神最富有的人。

從古玩中玩出意趣的人,是最富有的

既然是玩,免不了會玩出些名堂來。玩到寝食難安,玩到四處淘取,玩到去粗取精,玩到難舍難分方成境界。我早年喜藏竹刻匏器、粉盒壁瓶、青花梧桐紋外銷瓷、淺绛彩瓷、民國月份牌、文革繪畫等,一邊買一邊讀書學習,從“吃藥”到癡迷,從泛獵到專一,逐漸進入了一個敏求而挑剔的境地。閑下來靜思前塵影事,雖然慶幸自己此生有癖,不緻活得蒼白而無深情,但個中甘苦,卻也很讓人體會情深易老,風物長移之感。

幾年前,我曾賣掉一批淺绛彩瓷,其中有一件晚清張炎茂所繪的雙獅輔首梧桐仕女方瓶。瓶上的梧桐和仕女畫得極雅緻。春意闌珊,梧桐樹下款步走來的仕女着一襲藕荷色長裙、橘黃色薄衫,衣袂輕飄,體态盈盈。她懷中抱一長箫,臉微揚,精緻的發髻襯着似有淺笑的端莊五官,一派綿綿的情緻和出塵的空靈,似乎滿身都散發着幽幽的書樂之香。隻因瓶口上有一小磕而歸入處理之列。賣掉的當天,就多了一份寂寥清愁,少了一段冷香幽韻,如同姜夔身邊不見了低唱的小紅。沒辦法,隻好第二天就同買家商量,将這一隻仕女方瓶買回。

從古玩中玩出意趣的人,是最富有的

一日小别,重逢時看她似鬓雲紛亂,薄衫不整,淺笑的粉臉也暗淡和憔悴了三分,自是收入書房之中,從此朝夕相伴了。玩是要花費心智的,這種心智的花費有時是需要寸心投入、癡迷入境的,但有時也應該是平和心态、氣定神閑的。把古玩作為怡情物,作為對古人的一種幽思緬想,才是和古玩的真緣分。

古人之于古玩主要是“玩”,而今天的古玩愛好者大都是刻意去藏,或說以藏養藏,賺取利潤。這也沒什麼錯處,但獨缺了玩的樂趣,實在是有悖于古玩本義。米南宮曾言:“博易,自是雅緻。今人收一物與生命俱,大可笑。人生适目中,看久即厭,時易新玩,兩适其俗乃是達者。”明白道出古玩不但是用來玩的,而且要經常交換着玩。

我每得一幅好畫或一件好瓷,總要設榻置幾,烹酒煮茶,呼三五知幾共同欣賞。字畫、瓷器如此,古玉硯石、竹刻匏器之類更是日常随意的把玩之物,摩挲到棱角渾圓、通體包漿、光可鑒人方顯出它們讓人由愛而玩的價值。而如今這種随意在多數人的身上不見了,古玩之“玩”的屬性淡化了,這不能不說是現代收藏者的文化缺遺。

從古玩中玩出意趣的人,是最富有的

董其昌在《古董十三說》裡又說:“古董非草草可玩也。先治幽軒邃室,雖在城市,有山林之緻。” 董其昌是一種大玩,後人鮮有玩得過他的。我輩玩古玩,其實大可不必效他的“幽軒邃室”,書房一室或是小廳一間足矣。

但我們可仿效他的心性行徑,以求“山林之緻”,借以增加我們自己的樂趣與情緻。我有一位勞工朋友,家中隻一室一廳,他收藏古錢币多年,手中藏有多種珍貴的雕母錢和曆代古錢币上萬枚。他工作之餘最大的樂趣就是沉浸在他的小屋中讀書或是和朋友研究錢币,快樂無比。可見玩的快樂在于那一份投入,在于那從中獲得的精神愉悅。

在社會需求不斷多元化的時代,在生活快節奏的今天,“玩”是休閑的最佳表現形式,而“古玩”則又是最具情緻的一種“玩”,玩中獲得追尋之樂、鑒賞之樂、研究之樂、著文之樂……有這許許多多樂趣可玩,我們又何樂而不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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