鄉村紀實：我和我四個母親的故事

文：沙漠之舟

圖：大俗攝影

故事的主人公叫呂玉娟，乳名引娃。為了便于寫作和閱讀，請允許我以第一人稱行文。

我小的時候，從外人的言談中，就知道我是母親抱養的孩子，但我并不知道我的親生母親住在哪裡，更不知道她是誰。

等我長到十幾歲的時候，村裡人便有人議論說：看引娃這孩子長得多水靈，細皮嫩肉的，兩個大眼睛多漂亮！再看她的弟弟妹妹都長得黑不溜秋的，一看就知道不是一母所生。

從嬸子大娘的口中得知，我是父母抱養的孩子。父母結婚七年一直懷不上孩子，老人們說，抱養個孩子引路也許能懷上。大概就是“抛磚引玉”的意思吧。于是母親抱養了我，給我起名“引娃”。

你還别說，我母親的運氣真的很好，在抱養我後的第二年，母親竟然懷孕啦！這對父母來說，真是一個天大的喜事。父母更加疼愛我了，他們把我看成家裡的福星，寶貝疙瘩。

第三年，我的弟弟出生了，弟弟随我的養父母，雖然身體健壯，但是皮膚黝黑，眼睛像極了養父。

弟弟的出生，絲毫沒有剝奪父母對我的疼愛。她們依然把好吃的好喝的，盡着我享用，從來不呵斥我去照看弟弟，倒是我喜歡逗弟弟玩耍。每當父母看到我在高興地逗弟弟玩，都會喜不自禁地誇我是個懂事的好閨女。

五年後，母親又給我生下了一個妹妹，嬸子大娘都誇我母親命好。我母親總是笑盈盈地說：這都是俺引娃給我帶來的福分！

我到了入學的年齡，母親拉着我的小手把我送進了學校。有人說母親，引娃又不是你親生的，讓她這麼早上學幹啥？讓她在家幫你帶娃多好！母親回答：再難也不能耽誤俺閨女讀書識字，我那倆孩子當小貓小狗拉扯着就行啦！

母親是這樣說的，也是這樣做的，父母把我從國小供到了高中畢業。而我的弟弟隻讀到了國中畢業，妹妹國中沒畢業就辍學在家幫父母幹農活了。

我讀高中時談了對象，他是鄰村的小夥子，父母沒有幹涉。母親為我準備了豐厚的嫁妝，把我嫁了。當我走上婚車的時刻，母親哭得像個孩子，似乎丢了性命一樣難過。

我進了婆家的門，丈夫弟兄三個，丈夫排行第二，他家裡還有兩個姐姐。我婆婆娘覺得我從小就離開親生父母被人家抱養，實在可憐。時時事事都高看我一眼，無論是幹農活還是做家務，她老人家都是讓我做輕松些的。婆婆——我的第二個母親，待我像親閨女一樣。

在我生孩子坐月子期間，婆婆每日裡精心照料，我要吃什麼喝什麼，婆婆都千方百計地滿足我。為了讓我好好休息，夜晚都是她摟着小寶寶睡覺，給孩子洗澡洗尿布的活婆婆全包啦。也不知我哪輩子修來的福分，竟然又遇到了這樣一個好婆婆。

在我結婚後的第五年，我的親生父母先後前來我婆家找我認親。

先是我的親生父親，托我丈夫的表叔來我家說，父親現在年齡大了，唯一的一個念想就是在他有生之年能與我相認，重續父女情緣。

這突如其來的生父要求認親，搞得我很不情願。我想弄明白親生父母當初為什麼狠心地把我送人。原來親生父母的婚姻是父母包辦的，父親當時在山東藤縣教書，對這樁婚姻堅決反對。

他與母親結婚後，發現彼此的三觀和脾性完全不同，于是不顧爺爺奶奶的阻攔，辦理了離婚手續。父母離婚時我才兩歲，父親留下我想讓爺爺奶奶撫養。誰知爺爺奶奶為了報複父親，偷偷地把我送給了我的養父母。

後來父親又迎娶了一位女教師為妻，他們共生育了四個兒女。繼母是個明事理的女人，特别支援父親尋找我認親的做法。就這樣父親七拐八彎找到了我。

面對一個年逾花甲的老人，我又怎麼能狠下心來拒絕，就這樣我認下了親生父親。認下親生父親的同時，也自然認下了繼母。

令我意外的是，我的繼母的确是一位不可多得的善良母親。自從認下我這個繼母後，她居然把我視為己出，每次我去她們家都會給我帶來很多好東西，還不斷地給我買新衣服。暑假裡，把我的孩子接去她們家，幫助孩子輔導功課。我好像有一種找到親媽的感覺。

再說說我的親生母親，她和我爸離婚後，嫁給了婆家鄰近村的一個農民，先後又生了兩子一女，家裡的小日子過得還不錯。但母親無時無刻不在牽挂着我，想念着我。

有一天，她終于鼓起了勇氣跑到了婆家的門上來認我。當時弄得我不知所措，好心的婆婆再三勸說：她畢竟是把你帶到這個世界上來的人，别管咋說，她懷孕十個月生了你，不認她天理不容呀！在婆婆的勸說下，我又認下了生母。

由于生母家離我婆家較近，她會經常來家裡幫我做些農活或收拾家務。但她每次來時，都顯得很拘謹，我也覺得和她無話可說，我從沒叫過她一聲“媽”。

每次當她要回家時，我送她出門，見她都是默默地走開。可過不了一段時間，她還是又來了。而我卻一次也沒去過她的家。

現在，除了我的婆母過世了，我的三個母親都還健在，她們都很疼愛我和我的孩子。我也很疼愛她們！隻是心裡還是對她們有遠近厚薄之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