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一樣愛着 種子一樣生長——讀梁曉聲長篇小說《人世間》有感

文/楊勝國

平時很少追劇的我，近期被中央一台熱播的58集電視連續劇《人世間》深深迷住了。這部劇根據梁曉聲同名小說改編，由李路執導，雷佳音、辛柏青、宋佳、殷桃等主演，堪稱壬寅虎年的“開場大戲”。

觀劇感覺仍不過瘾，便購來厚厚三大學原著一氣讀完。梁曉聲是我喜歡的當代著名作家，他創作的115萬字長篇小說《人世間》，2019年以最高票榮獲第十屆茅盾文學獎。作品以北方省會城市一個平民社群——共樂區為背景，通過周家三兄妹的生活軌迹，勾連起三線建設、上山下鄉、恢複聯考、知青返城、改革開放、國企改革、棚戶區改造、反腐倡廉等重大曆史事件，刻畫出衆多人物的跌宕人生。從20世紀70年代寫到今天，多角度、多方位、多層次地描寫了中國社會的巨大變遷和百姓生活的起起伏伏，藝術而雄辯地展現了平民百姓向往美好生活的人生努力和社會發展的曆史進步，堪稱一部“五十年中國百姓生活史”。

這部小說除了語言樸實通俗、情節生動感人、取材廣泛宏大、思想豐富深刻外，最打動我的還是栩栩如生的人物形象，他們面對艱辛坎坷，始終擁有一顆善良、火熱和向上的美好心靈，努力生活在屬于自己的家園裡，用人與人之間最樸素的情感，譜寫人世間的滄桑溫暖。難怪小說封面題有幾行小字：于人間煙火處，彰顯道義和擔當；在悲歡離合中，抒寫情懷和熱望。

茅盾文學獎組委會對其授獎詞是這樣的：“在《人世間》中，梁曉聲講述了一代人在偉大曆史程序中的奮鬥、成長和相濡以沫的溫情，塑造了有情有義、堅韌擔當、善良正直的中國人形象群體，具有時代的、生活的和心靈的史詩品質。他堅持和光大現實主義傳統，重申理想主義價值，氣象正大而情感深沉，顯示了審美與曆史的統一、藝術性與人民性的統一。”

做個好人，做個良善的人，是梁曉聲的追求，也是他在《人世間》中想傳遞的信念。他在《關于小說的補白》一文中寫道：“文學藝術是為了讓我們的生活更豐富，更是讓人類的心靈向善與美進化。《人世間》裡沒有太壞的人，隻有精神不正常的人才總是幹壞事。我總是在作品中挖掘、表現人物好的一面。”那麼，随我一起去“人世間”認識那些可愛可敬的“好人”吧。

首先，說說周家人。表面看來，周家小兒子周秉坤最沒出息，既沒有大哥二姐的智商，也沒有他們的志向與勤奮，更多是一種随遇而安，但他正直、善良又仗義，獨自挑起家庭重擔，長期盡孝服侍母親，敢為朋友兩肋插刀，樂于助人，尤其與鄭娟的相遇與相愛，更證明他是難得的好人。而妻子鄭娟，看似最沒個性，甚至有點“二”，她卻隐忍堅強、吃苦耐勞、甘于奉獻又容易滿足，“給點兒陽光就燦爛”，特别當兒子周楠遇害，她拒收十萬美金、在美國表現得堅強大義，讓人刮目相看肅然起敬。大哥周秉義成熟穩重，走上仕途、官居高位後，始終公道正派、清正廉潔、不忘初心，他忍辱負重、頂住壓力，完成了“光字片”的改造，造福一方。臨終前勸妻子改嫁、囑托弟妹對曉光和鄭娟“要有感恩之心”的遺言，發自肺腑，催人淚下。其妻子郝冬梅出身高官之家，無嬌慣任性之氣，善解人意，為支援丈夫工作甯願舍棄自己幸福。二姐周蓉性格倔強叛逆，個性率真，追求自由，愛恨分明，有主見，為了愛情不顧一切跑到貴州貧苦山村。蔡曉光相比之下，愛得有點“哈”，默默付出，無怨無悔，最終赢得周蓉芳心，喜結良緣。周家父母更是中國父母的典型代表，父親周志剛樸實、傳統而又開明、通透，對兒子十分嚴苛，對女兒寵愛有加，對鄭娟的接納更讓我們看到他的大度與擔當。母親李素華賢惠而顧家，一生操勞，行善積德，息事甯人，在街坊鄰居中口碑很好。正是因為有着這樣的父母及家風，周家先後出了四個受過高等教育的人，周蓉母女還擁有碩士學位，子孫們從此改變了命運。

其次，聊聊周秉坤的難兄難弟們。周秉坤與工友孫趕超、肖國慶、曹德寶、唐向陽和呂川，稱為“六小君子”。此外還有龔賓、常進步等，他們都是社會最底層的“庸常之輩”， “确實都想做好青年，不想做壞小子”，“友誼是必須認真對待的”，是以他們親如手足、患難與共、互相幫助、經常聚餐，勞作之餘偶爾會下棋、玩撲克、窮開心，曹德寶多才多藝，會吹口琴和拉大提琴，呂川擅長變戲法、表演魔術，他們的身上散發出可貴的精神品質。例如唐向陽在醬油廠當了班長後，把愛護龔賓和進步當成自己的神聖使命，時時處處學習秉坤三人的君子風範，希望自己充當老太太般的保護神角色。又如肖國慶，他一身正氣、堅持原則、敢于鬥争，當知道自己身患絕症怕拖累家人時，便選擇卧軌自殺，周秉坤他們為資助其女兒上學讀書，每家每月各出一百元，龔賓出兩百元，直至畢業。再如孫趕超，是一個眼裡揉不進沙子的人，他說過一句話很勵志：“是以得拼着幹、咬緊牙關往前活呀。挨餓的年代都挺過來了，能吃飽飯的年代就更得活出點兒志氣啊！”就連曾淩辱鄭娟的駱士賓也良心發現，自斷一根手指，并每月暗地轉交三十元生活費給鄭娟。即使成了北普陀寺名僧的失明少年光明，也不忘給許多人治過腰腿病、頸椎病和抑郁症。

最後，談談其他幾位女人。喬春燕潑辣熱情卻有心機，吳倩太小心眼，于虹自我保護意識很強，生怕吃虧上當。盡管她們身上沾染着自私貪婪、急功近利、心胸狹窄等市儈氣息，卻摯愛着自己的小家庭，決不被困難所壓倒，想方設法追求美好的生活。哪怕原則性很強的曲秀貞和金月姬兩位“官太太”，她們也同樣有着平民情懷和人情味。盡管周秉坤等人開始對曲老太太頗多議論，她卻不計前嫌，有求必應，不斷引導、激勵和幫助他們做好人、去奮進。雖然周家與郝家門不當戶不對，但金老太太并沒鄙視周家，她把養老的私房錢三萬元交給了女婿周秉義去為勞工買煤，臨終前還哀求組織鑒于周秉坤的表現，能否提前釋放出獄，算是彌補她從沒登過親家門的遺憾。

另外，還塑造了詩人馮化成、警察龔維則、筆杆子郭誠、編輯白笑川、大學導師汪爾淼、護士長關鈴、商人水自流以及周家後輩周玥、周楠等等各種角色，嬉笑怒罵見個性，悲歡離合總關情，讓小說更加充實豐滿，構成了酸甜苦辣的“人世間”。

編劇王海鸰說，她從原著小說中看到了苦難與奮鬥，更看到了一些小人物身上即便劫波渡盡依然善良的閃光之處。“這不僅僅是經曆了艱難年代始終保持善良的一代中國人，而是與幾千年來中華民族的精神屬性一脈相承。”

新華社評價道：《人世間》就是平凡中國人的人間事，透過它，我們看到了平民百姓在寬廣溫厚的中國土地上，火一樣地愛着拼搏着，随着萬物生長的堅強模樣。

草木會發芽，孩子會長大；

歲月的列車，不為誰停下。

命運的站台，悲歡離合都是刹那；

人像雪花一樣，飛很高又融化。

世間的苦啊，愛要離散雨要下；

世間的甜啊，走多遠都記得回家。

平凡的我們，撐起屋檐之下一方煙火；

不管人世間，多少滄桑變化。

祝你踏過千重浪，能留在夫妻的身旁；

在媽媽老去的時光，聽她把兒時慢慢講。

也祝你不忘少年樣，也無懼那白發蒼蒼；

若年華終将被遺忘，記得你我；

火一樣愛着，人世間值得！

有多少苦樂，就有多少種活法；

有多少變化，太陽都會升起落下。

平凡的我們，一身雨雪風霜不問去哪；

随四季枯榮，依然迎風歌唱。

我們啊像種子一樣，一生向陽；

在這片土壤，随萬物生長！

掩卷沉思，我的耳畔又響起了電視劇《人世間》的片尾曲，憂傷感人的旋律，簡單樸實的歌詞，把人生命運的本質表達得淋淋盡緻，讓我每次都是滿含熱淚卻又内心激蕩，久聽不厭，耐人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