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翟墨,挑梁的老旦

【《國家大劇院》雜志2022年02月刊文著名老旦名家翟墨的專訪,題目為《翟墨,挑梁的老旦》,詳細介紹了翟墨老師參與創排并領銜主演新編曆史平劇《夫人城》情況,今天全文轉發以飨讀者。據悉,《夫人城》将于4月8日、9日19:30在北京長安大戲院再次上演。】

襄陽城下,風停雪霁,月輪通明。霎時,綿密的鼓點響起,由台上傾瀉而下,由緩而急,由弱而強,聲聲緊逼,聲勢驟起……

在這聲震三軍的鼓點聲中,神情毅然、手執鼓槌屹立于城樓之上的,是一位老旦,名叫翟墨。

翟墨,挑梁的老旦

24年一見的老旦戲

韓太夫人已經是翟墨塑造的不知第多少個老旦形象了,但要說以老旦作為第一主演站在舞台中央,《夫人城》裡的韓太夫人是為數不多的藝術形象之一。從平劇發展的曆史來看,老旦相較于其他行當而言,形成時間較短。“這個行當不可或缺,但又不是絕對主演。在曆史上老旦戲就是小型戲、折子戲、開場戲之類,中型戲都罕有,更不用說大型戲了。因為缺乏足夠的劇目支撐,是以曆史上也從沒有老旦挑班成立的班社。”翟墨直言,為老旦創排一出挑梁的劇目很難。猶記得北京平劇院創排的上一出老旦戲,還是 1997年趙葆秀老師的《風雨同仁堂》,距《夫人城》的創排已經過去 24 年了。“

相對來說,盡管老旦這個行當關注度不太高,但翟墨從未是以給自己懈怠喘息的理由。許是生性使然,她始終沒有松下過拼搏奮鬥這根弦。“我總是給自己壓力,給自己加碼。平心而論,作為老旦演員不那麼奮鬥其實也沒問題,哪個戲也少不了。是以要是自己犯了懶或沒有那麼強的自發性、主動性,可能真的沒有我的今天。”其實像這樣的老旦藝術家還有很多,她們從未放棄為這個行當謀發展,拓寬表演,積累劇目,現如今這個行當的地位和作用已經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過去讓老旦挑梁一出戲是不可想象的,可現在已經積累了不少精彩的劇作,這都是來自一代代老旦藝術家的努力。我相信到我,再到今後的老旦演員,都會不遺餘力地繼續推動這個行當的發展。”

在一代代藝術家的努力下,《金龜記》《八珍湯》《夫人城》等劇作的出現,讓老旦角色逐漸站到了戲劇故事的核心,其背後的女性形象也随之顯現于曆史表層。老旦們不再滿足于充當重大叙事中的功能性角色,而徹底擔起舞台上的“梁”,擁有更加多元化的身份和立體化的社會角色。從這個層面來看,翟墨的《夫人城》并不僅僅是一出好看的戲,更是一次關于行當和藝術的延伸與思考。

翟墨,挑梁的老旦

紮靠擂鼓的老旦

在漫天紛飛的雪夜裡,身披紅色鬥篷的韓太夫人手提燈籠,艱難跋涉于泥濘之中,挨家挨戶勸說婦女們前來修城。危急時刻,路澀雪滑,寒氣逼人,這一切不僅融于翟墨的肢體表演之中,也流露于這段頗具特色的唢呐二黃唱腔之中——這一聲腔在老旦戲中可謂極少出現,唢呐明亮的聲音伴着翟墨高亢的嗓音在雪夜回響,更是獨具一種攝人心魄的力量。作為一部新編曆史劇,《夫人城》裡的韓太夫人形象對于老旦而言,在繼承中更有突破。豐富而恰到好處的唱腔闆式是構成韓太夫人鮮活形象的基礎,令人印象深刻。

傳統老旦戲,限于老年人的年齡特征,往往是以唱為主,動作很少,表演空間非常有限,表演手段也不多。但翟墨個人的藝術理念和藝術條件,使得她不滿足于僅僅站在台上唱,而希望以唱、念、做、舞等豐富的表演手段,給予一個人物足夠完整的演繹。正是是以,在《夫人城》中融合紮靠、起霸等其他行當的表演方式,對翟墨來說是很自然的事情。

起霸原本常見于武生、刀馬旦等,韓太夫人作為不讓須眉的巾帼英雄,如何将元帥氣度和英勇氣概表現出來的同時又與她的年紀不相違和呢?在思考求新求變的同時,翟墨也特别強調一切創新性的表演都是為了更好地為叙事和人物服務,不能為了求新而求新。“比如他本身是個瘸子,你非讓他跑步,這首先就違背了藝術表達的客觀規律。”是以,全劇一大亮點“擂鼓”的設計,也就應運而生——“在整裝待發的戰争環境中,擂鼓的設計莫過于是最合适的,它起到的正是一種激發鬥志、指揮戰争的作用,而絕非無源之水、無本之木。”

擂鼓二字說來容易,但對于老旦這個行當而言,則是硬生生從無到有的。在排練初期,翟墨的嘗試就曾被不少專家潑了冷水,認為在這個年齡練鼓是不可想象的事。但身邊人越是勸說,翟墨這一股子不服輸的勁兒越盛,反而更是激起了她大膽嘗試的雄心——“在平劇中,老生有祢衡的《擊鼓罵曹》,刀馬旦有梁紅玉的《擂鼓戰金山》,老旦的舞台上還沒有過這樣的技巧。我給了自己很大的壓力,希望一定要通過這出戲、這個人物、這個特定的環境和情節,把它作為一種開拓創新的表演方式加入進來。”對翟墨而言, 這是她給自己出的一道難題,以至于夜裡都常常被擊鼓失敗的噩夢驚擾。當陣陣鼓聲在舞台上響起,掀起“兩軍酣戰鼓鼙急”的澎湃聲勢,一切的壓力與困難最終化為了過去時,最終成就了韓太夫人這一角色的高光時刻。

翟墨,挑梁的老旦

從《八珍湯》到《大宅門》,從《生死願》到《夫人城》,翟墨遊刃穿梭于近現代劇目與傳統劇目之間,也經曆了從忠實繼承到原創劇目的創作探索,多年來,她一直站在創作的前沿。對于平劇這一藝術門類而言,新戲的創造創新充滿艱辛不易,但砥砺前行是她唯一的選擇,因為創新是繼承的最終目的。“為老旦開拓劇目、創新表演,這是我一生的追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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