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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較視野下的雲陽大梁岩畫

2022年1月20日下午, 重慶市文物考古研究院學術科研周系列專家講壇的第六講題為“比較視野下的雲陽大梁岩畫”,主講人是重慶市文物考古研究院白九江研究館員。

比較視野下的雲陽大梁岩畫

大梁岩畫A(白九江 供圖)

首先,白九江介紹了大梁岩畫的研究概況。兩塊大梁岩畫(大梁岩畫A、大梁岩畫B)切割自三峽水庫蓄水前的雲陽巴陽峽,是巴陽峽系列岩畫的一小部分,現陳列于重慶中國三峽博物館《壯麗三峽》展廳。前人對大梁岩畫A開展過圖象解讀,認為表達的是遠古部落聚居地或部落記事性圖畫。白九江提出不同的看法,他認為目前的認識屬于直覺性的經驗看法,不能正确全面解釋整幅畫面的寓意。岩畫一般沒有文字,是以開展圖像比較研究,再以相關的人類學、曆史文獻材料參驗,才是研究岩畫的科學途徑。他指出岩畫研究應從岩畫本體圖像構成、參照對比、刻畫方式、空間位置、環境背景、相關遺存等方面進行系統研究,進而得出接近曆史真實的認知。

比較視野下的雲陽大梁岩畫

大梁岩畫A線圖(白九江 供圖)

随後,白九江對大梁岩畫的關鍵性要素進行提取,從“神秘的肋骨式船”、“變異的鹢鳥船”、“獨特的樓船”、“罕見的魚旗”、“巫師、小艇與樂器”五個方面進行圖象比較研究和文獻考證。将岩畫A中原來解讀為“籬笆”的符号與巴蜀文化中的船紋、三星堆玉璋上的船紋、西伯利亞與環太平洋岩畫等圖像進行廣泛對比,考證出“籬笆”符号為肋骨式船。此外,将大梁岩畫A中船紋的首尾意向性符号與中國南方地區(特指閩越、兩廣、貴廣)戰國至漢代銅器上羽人船紋符号和貴州習水河流域東漢、三國崖墓上的船紋畫像進行對比,可以推測該船具有鹢鳥船的一些元素,受到從南到北的影響,還是一種變異的鹢鳥船。從考古類型學對大梁岩畫A中建築進行分析,可分出三種類型的建築,其中一種與雲陽縣楊沙沱漢墓出土陶船上房屋十分接近;一種可能是陶倉;另一種屋脊斜伸出椽闆的建築與滇文化青銅器屋宇圖像的屋脊裝飾高度相似,表明兩者間存在某種形式的特殊聯系。

白九江将大梁岩畫A船頭旗幟與宴樂紋銅壺、習水流域鹢鳥船旗幟等圖像進行對比,他認為這種文化因素是船幡,從形态特征判斷為魚旗,魚旗目前僅見于大梁岩畫中,以後可以進一步研究與日本魚旗的淵源聯系。大梁岩畫A中,原解讀為巫師舞蹈的一組圖像,與巴文化青銅錞于上的“船載建鼓”圖像相似,應為羽人、建鼓、小艇組合。而原解讀為“倒立人”的其中一個圖像,上部應該是巴文化中懸挂的錞于,下部與南方羽人競渡紋中的鼓架相似,應該是懸挂的大鼓。

比較視野下的雲陽大梁岩畫

大梁岩畫B(白九江 供圖)

白九江認為,大梁岩畫B場景簡單,畫幅内容為一個倒三角形、兩條以菱形構成的“魚形紋”。結合西伯利亞岩畫中正三角形、倒三角形分别是男性、女性的象征,以及太平洋沿岸、廣西花山和雲南它克岩畫中菱形紋的意蘊,白九江認為三角形内外的“魚”很可能是女陰的象征,大梁岩畫B的圖案表達了原始女性生殖崇拜。

最後,白九江對大梁岩畫的研究進行簡要總結。通過岩畫出土地點、表達内容分析,他認為大梁岩畫A應該與水上祭祀亡靈、驅疫、厭江神等古人的活動有關。通過圖象對比和文獻考證,他認為大梁岩畫的時代為戰國至西漢前後,可能晚到東漢時期,是目前世界上所見年代最晚的肋骨式船岩畫,也是目前世界唯一的肋骨式、鹢鳥式、樓船三者相結合的岩畫,展現了多元的文化交流和豐富的文化内涵,具有極高的文物價值。

整理:馬曉嬌 衛亞晶

(本文經白九江審定)

擴充:

聚焦考古科研周|

神秘岩畫提供佐證,重慶的“兼收并蓄”古已有之

重慶日報 2022-01-21

“我們正在加快建設内陸開放高地,事實上,作為‘開放’的題中之義,‘兼收并蓄’這一特質重慶古已有之,也是重慶城市精神裡的優良基因。這一點,我們在對雲陽大梁岩畫的進一步研究中發現了新證據。”1月20日,重慶市文物考古研究院院長白九江告訴重慶日報記者。

比較視野下的雲陽大梁岩畫

▲大梁岩畫展現出多元文化碰撞

在當天舉行的市文物考古研究院學術科研周專家講壇單元,白九江以《雲陽大梁岩畫的性質與年代》為主題,分享了自己對大梁岩畫研究取得的最新成果。其中一項重要觀點就在于,大梁岩畫折射出古代重慶地區對來自東西南北不同地域的多元文化表現出了極大的開放與包容。

喜歡逛博物館的市民一定不會對雲陽大梁岩畫感到陌生。這幅神秘岩畫常年在重慶三峽博物館壯麗三峽展廳中與公衆見面。岩畫原本位于長江三峽雲陽段一個名叫“大梁”的礁石堆上,2003年被專家搶救切割帶回,填補了峽江地區沒有岩畫出土的空白,也成為巫巴文化罕見的實物見證。

比較視野下的雲陽大梁岩畫

▲大梁岩畫

岩畫上,沿江岸而建的巴人部落宏偉壯觀,層層而上的籬笆,将村落有序劃分。在岩畫的左邊,有一位手拿法器而舞的巫師,巫師兩旁各有一人,雙手倒立,随着巫師的指揮舞蹈。整個畫面古樸自然,帶有濃厚的原始性和神秘色彩。

“過去普遍認為大梁岩畫是一幅巴人聚落圖,對此我不認同,它應該隻是一幅與巴文化人群的水上祭祀活動有關系的圖畫。而從畫面上奇特的肋骨式鹢鳥船、罕見的魚形旗、巫師拿的法器、以及錞于、銅鼓和糧倉等元素來分析考證,這幅岩畫具有極其重要的罕見的考古價值。”白九江說。

比較視野下的雲陽大梁岩畫

“具體而言,首先,西南地區的岩畫基本都是塗紅的繪畫式岩畫,包括僰人懸棺岩畫等皆是如此,而重慶的岩畫卻是線刻式岩畫,除了大梁岩畫,江津四面山也有一幅線刻式的,這就更接近于北方和東部沿海的岩畫形式,說明重慶岩畫屬于與西南地區不同的岩畫體系,代表另一種文化;

“第二,經考證這幅畫應完成于戰國到漢代左右,本身是目前世界上所見到的最晚的肋骨式船岩畫,是以是多元文化交彙融合的具體展現。比如畫中的鹢鳥船的簡化版、目前隻在滇文化和大梁岩畫出現過的出脊式樓船等,以前從未見過類似的,說明大梁岩畫是多元文化很重要的載體。”

白九江認為,某種程度上,大梁岩畫代表着兩千多年前重慶地區文化交流的成果。

“重慶地處長江流域,江水的自然流向也讓文化上更多展現出東西向的聯系;就南北向來說,重慶大緻位于中間地帶,南來北往的文化也在此交彙,東西南北的多元文化再次碰撞,展現在了岩畫内容上。”

“事實上,不單單是岩畫,比如重慶方言屬于北方語系,這也展現着多元文化的交融碰撞、兼收并蓄。”白九江分析,這種文化基因的形成,或許可以從重慶大地上的巴人先民來加以探讨。

“巴人本就不是一個單一民族,而是在不斷遷徙中吸收了各方文化形成的文化群體,比如《華陽國志》提到的‘其屬有濮、賨、苴、共、奴、獽、夷蜑之蠻’,是一種民族雜居共處的狀态。現在我們在大梁岩畫上,通過對來自南方的鹢鳥船、來自滇文化的出脊式房屋建築形式等的考證,也再次證明了巴文化中有可能有來自外地遷徙過來的屬于不同源頭的文化形式,我相信這也可以被視為重慶‘兼收并蓄’城市基因的一個新佐證。”

神秘岩畫複活巴人部落

2005年03月03日 重慶晨報

比較視野下的雲陽大梁岩畫

專家手繪的大梁岩畫刻畫内容示意圖。

本報訊 “大梁岩畫填補了峽江地區沒有岩畫出土的空白。同時,它也是巫巴文化唯一的實物見證。”昨天,重慶博物館首次揭開于兩年前從長江三峽雲陽段一個名叫“大梁”的礁石堆上,搶救切割回來的大梁岩畫的神秘面紗。

在即将于6月18日開放的三峽博物館壯麗三峽展廳中,這幅岩畫将首次出現在市民面前。

2平方米的神秘之畫

據悉,這幅面積僅2平方米的岩畫,目前已吸引着國内無數曆史學家、考古專家和巴文化研究者的目光。到底是什麼讓它具有如此大的魅力?昨天下午,在重慶博物館黨支部書記胡泓的帶領下,記者見到了這幅岩畫。

記者看到,在大梁岩畫上,沿江岸修建的巴人部落宏偉壯觀,層層而上的籬笆,将部落分割開來。籬笆間以梯相連,大大小小的房屋依次分布。第二道籬笆上立有兩根竿狀物體,它們的頂端上都穿着一條似魚非魚的動物。而根部則插于兩個刻有大小一緻圓形飾紋的方形物體之間。同時,籬笆裡還有一位手拿法器而舞的巫師。巫師兩旁各有一人,雙手倒立,随着巫師的指揮舞蹈。在岩畫的上方,一隻大網悄然張開,旁邊立着一隻小鳥。

學術界起争論

胡泓認為,從這幅岩畫所表現的來看,那兩根竿及竿的底座組合而成的圖案,應是男性生殖器藝術處理的結果,它與綦江縣清溪河岩畫中的男性生殖圖案基本一緻,是當時巴人的生殖圖騰。而那兩隻魚身、魚凫頭組合而成的動物,和張網捕鳥的畫面,顯示出了當時巴人以漁獵為主的生産方式。籬笆裡,持杖而舞的巫師,表現的是當時的巫術活動場面。

但三峽文化研究會副會長管維良教授,則對兩個高高矗立的竿狀物體有着不同的看法。他認為,籬笆上的兩根竿及竿上漂浮的物品,是古巴人的聚落魚形旗幟,當時巴人靠江生活,以漁獵為主要生産活動,巴人是以崇魚,以魚為圖騰,創造了魚形旗作為聚落的标志。這兩個竿狀物體,正是當時聚落裡高高飄揚的圖騰旗幟。

據悉,除了岩畫意義的争論外,其形成時代和刻畫工具也是專家們争論的焦點。有專家認為它産于商朝末期,是用青銅器雕刻。也有專家認為,它“有可能是一萬多年前刻畫的”。甚至還有一種看法認為,它是明清時期的工匠興起之作。

胡泓表示,正因為存在這麼多不同的看法,這塊岩畫才顯得獨具魅力。

價值不可估量

雖然對岩畫本身有着各種學術分歧,但對于岩畫的價值,專家們有着大緻相同的看法。

經中國文物研究所考證,大陸現有大型岩畫近千處,我市已發現有綦江縣清溪河岩畫、巴縣一品鄉岩畫,而峽江地區尚無岩畫發現的記載。是以,這次發現的大梁岩畫,填補了峽江地區沒有岩畫的空白。同時,巫巴文化一直隻有文獻記載,而這塊岩畫上描繪的張網捕鳥和巫術活動等,成為了巫巴文化的實物見證。其價值是無法估量的。

瓢潑大雨中苦尋岩畫一天

胡泓當時就是負責尋找大梁岩畫的從業人員之一。談起艱辛的尋找過程,他用了四個字來形容———絕處逢生。

2003年初,長江三峽庫區出現十年一遇的特大枯水期。3月中旬,市文物局副局長王川平獲得資訊,雲陽縣南岸江邊有一幅很有觀賞價值的岩畫露出水面。

3月下旬,文物局從業人員趕到雲陽,在當地文物部門配合下,進入了緊張的搜尋之中。從業人員冒着瓢潑大雨,從早上一直找到下午。

“我們細看每一塊石頭,但岩畫始終沒有出現。到下午5點鐘時,我們隻有把希望寄托在剩下的唯一一堆礁石上。沒想到,岩畫就躲在這礁石的岩窩裡。”胡泓興奮地說。

專家聲稱重慶人非巴人後裔

“絕大多數重慶人,其實并非巴人的後裔。”昨天,三峽文化研究會副會長管維良教授在接受記者采訪時,給出了這樣一個讓所有自诩為“巴人後裔”的重慶人都意外的答案。據悉,管教授研究巴曆史已有近30年時間。

據管教授介紹,巴人的發源地是在今巫山和大巴山一帶。但後來,随着人口的增加,巫巴山地的物質條件已不能滿足他們生活的需要了,于是,一批批原始巴人開始從巫巴山地走出。

由于巴人走出方向不同,到達地方不同,就形成一些分支,并有了自己的圖騰。按不同的圖騰,巴人可粗分為龍蛇巴、魚鼈巴(由魚凫部落和鼈靈部落組成)和白虎巴。

龍蛇巴離開巫巴山地後,進入湖北中部,商代時建立起了部落國———巴方,後為楚國所滅。龍蛇巴殘部随後西遷進入今川北,後被漢化。

魚鼈巴先後到達了今天的溫江、廣漢一帶。其中,魚凫部落在商代建立了魚凫蜀國。西周時,魚凫蜀國被從雲南北上的杜宇部擊敗,殘部融入了杜宇蜀國中。後來,鼈靈巴興起,滅杜宇蜀國,建立開明蜀國。開明蜀國為秦所滅。

白虎巴大部分到達了重慶涪陵一帶,并以涪陵為據點發展,最終建立了以重慶為中心的川東巴國,後也為秦所滅。

秦出兵滅掉了巴蜀後,巴人大量東逃,又重新進入巫巴山地一帶,後來,形成了現在的土家族。

記者 李晟 甘俠義 實習生 許華安 袁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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