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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東商城CEO劉強東:下一個馬雲

京東商城CEO劉強東:下一個馬雲
劉強東 京東商城CEO 37歲 我為電商狂

“沒有新的語言,也沒有新的方式,沒有新的力量能夠表達新的感情;不是什麼痛苦,也不是愛較勁,不過是積壓已久的一些本能的反應 ”

這首《時代的晚上》,是崔健1998年推出的第四張專輯《無能的力量》中的主打歌曲,也是一個時代的抒情在快速淪落的證據之一。認識在增長,浪漫在消失;經驗在增長,天真在消失;抒情雖然失落了,但那是依附在一個已經死去的舊世界上的抒情;新世界的抒情,要等到這個世界被充分地認識和感受之後,才能變濃、釀久、蒸發、新生。

就在這張專輯推出的同一年,24歲的劉強東離開了工作兩年的日資企業,在中關村租下櫃台,從賣刻錄機起步開始自主創業。13年之後,雖然京東尚未上市,但劉強東依然稱得上功成名就,俨然是繼柳傳志、馬雲之後的新一代商業領袖。

而最具争議的,是他謎一般的形象。一方面,他強悍、偏執、激進,被視為“要速度規模不要命”的草莽之徒;另一方面,他又奇妙地擁有直率、誠信、謹慎、保守的公衆形象,一次次賭對了市場,以至于有媒體直接将其形容為“雙面劉強東”。

“你在橋上看風景,看風景的人在樓上看你”。事實上,雙面隻是表象,真實的劉強東始終一以貫之。他隻身站在時代的交界點上,背負着截然不同的新舊兩個商業時代的投影。崔健那首《時代的晚上》,在相當程度上可視為了解他性格密碼的一把鑰匙。

近乎笨拙的“與衆不同”

“中關村很多商家最大問題是什麼?老有暴利的概念,老想在哪兒拿一個五千萬單子,掙兩千萬。我們創業至今,從來沒有暴利的概念,就是細水長流、薄利多銷、規模為首,這是老祖宗教的,我一直堅持這個原則。”

在形容自己性格時,劉強東用了“執拗”二字,“隻有第一,沒有第二”。比如考大學,“我是農村出來的,國中同學大部分選擇了考中專或中師,但保送我也不上,我一定要上大學,而且一定要在北京或者上海,别的城市我也不去。”

1992年,他如願以償,考入人民大學社會學系,來到了一直向往的北京。但很快發現自己對本專業并沒有多少興趣,反倒對新興的計算機技術心儀不已。為了學習程式設計技術,他天天趕公共汽車跑到研究所搶占機位,把90%的大學時間花在了程式設計上。早在大學期間,他就通過技術接了不少社會上的項目,賺到了很多零花錢,并成為校園内最早使用大哥大的學生之一。據說,直到2008年,北京還有一家不小的飯店用的是他當年編寫的收費系統,京東最早的ERP系統也是他自己寫的,自認為“在第一代程式員中還算是比較出色的”。

大學畢業後,劉強東加入了當時一家如日中天的日資企業——日寶來福,先後擔任過銷售、物流、IT等多個職務。1998年,他從日寶來福離職,在中關村租了一個櫃台,開始自己的創業生涯。如今,在網際網路上查詢日寶來福的資訊,所看到的最後一條新聞發生在2000年,題目是《日寶來福潰敗如泥,傳銷神話一去不返》。

這段經曆,日後劉強東雖不刻意隐瞞,卻也很少提及。如今已無從了解,他從中學會了什麼,但他确實從創業之日起,就顯示出了一些近乎笨拙的“與衆不同”。1998年,是一個被大宣傳、大策劃的暴力營銷所統治的年代,典型如史玉柱(部落格)——正是從這一年起,他開始策劃腦白金的市場推廣,開啟了巨人的複興之路。但劉強東卻反其道行之,在一無所有的情況下選擇了一條當時看起來很笨、很傻、很不“商業”的發展之路。

他成為了中關村第一個明碼标價的商家,盡管這讓他初期差點無法生存。“沒有錢、沒有人、沒有管道、沒有客戶、也沒有技術,更重要的是——沒有人相信你。”劉強東将那段日子形容為人生最艱難的日子,但也令他至今引以為傲。

“那時我堅持做好兩件事:一是明碼标價,薄利多銷,二是做好服務。但初期很難得到客戶認同,很多客戶砍不下價格,扭頭就走,但三個月後情況好了很多。走了的客戶陸續都會回來,因為他們逐漸發現我标得價格非常合理。這樣口口相傳,客戶慢慢多了起來,我也就一個櫃台、兩個櫃台、四個櫃台這樣發展起來 ”

同樣在這一年,阿裡巴巴網站正式推出。身為馬雲日後最重要的競争對手,此時的劉強東尚未進入網際網路領域,但他已經借此發現了誠信的價值、低價的魅力。幾年後,他淋漓盡緻地發揮了這些感悟。

低價!規模!

“小時候,我就覺得父母的商業模式做不大。那種作坊式的方式,永遠隻能駕駛一條船,差別不過是把40噸換成80噸,再換成120噸。他們為什麼不創辦一個船行,來賺租船的費用?那是我小時候的夢想,希望有一天自己能有幾百條、上千條船,而且都在海裡。我曾經跟父母講過,但他們聽完後笑着說,這孩子瘋了 ”

劉強東是江蘇人,太爺爺、爺爺、父親世代經營航運,從徐州買煤炭運到州,再從揚州買瓷器運回徐州。從國小四年級起,劉強東就經常跟着父母跑船。多年以後,他以另外一種方式實作了這個夢想,隻不過,他的大海是網際網路。

像馬雲一樣,京東在某種意義上也是由“非典”成就的。2003年,非典型肺炎在北京爆發,當時劉強東經營得順風順水的生意一下跌到了谷底。當時劉強東已經擁有12個店鋪,害怕員工因為工作感染非典,一下子全關閉了。與此同時,中關村所有IT産品的價格直線下降,降幅高達30%—40%。短短21天,劉強東虧掉了800多萬元人民币,占其資金總額的三分之一。

“當時大家都覺得,SARS至少要鬧半年到一年,照這個速度發展下去,用不了兩個月我們就全完了。”劉強東坦言,當時他做的是類宏圖三胞模式,原計劃在2010年開到300家-400家店,SARS完全打亂了原有布局。

但一次無意中的嘗試挽救了劉強東。在一個IT人常去的技術論壇,他抱着試試看的心态發了一個賣産品的文章,最開始無人問津,但深知他為人的版主以自身信譽為其擔保,公開揚言:“在中關村,劉強東是我認識的唯一不賣水貨的商人”,再次讓劉強東的生意火了起來。

“可以說,如果沒有SARS,就沒有今天的京東。” 深知誠信價值的劉強東,在見識到網際網路的威力後,做了一個近乎破釜沉舟的決定——關掉占生意90%的線下門店,全力發展線上業務。到2004年京東成立,初期僅有36名員工。

盡管劉強東也内心打鼓,懷疑自己的決策是否真的正确,但他确實發現了電子商務和傳統管道的商業本質。“兩者的采購營運并無本質差別,但傳統零售營運效率相對難以控制,商品的銷售預測非常難做,此前我們嘗試過兩三年,但預測效果一直不太好。”

在他看來,網際網路上的所有創新模式,說穿了不過兩種:或提高交易效率,或降低交易成本,二者必居其一,新的商業模式才能成立,否則所有的創新都沒有意義。零售強調規模效益,有規模不是萬能的,但沒有規模是萬萬不能的。與利潤相比,低價和規模才是京東首先應該追求的東西。

這讓劉強東走上了一條外人看起來極為“瘋狂”的擴張之路。剛開始沒有量,京東隻能讓出利潤,這是一個極為痛苦的過程,“别人賣記憶體賺10元,我隻賺1元,甚至要賠錢。早期想跟品牌廠商直接合作,他們都不願意,甚至有些廠商的分銷商、代理商都覺得我們太小,不願意合作。我們也不着急,我們繼續努力,量翻兩倍,如果還不行,那我們再翻兩倍。到我們占市場10%以上份額時,他不談也得談,我不找他他也得找我。”

“殺頭的生意有人做,賠本的買賣沒人做,但京東當時就能做到進貨價2000元/台的冰箱,1980元/台賣出去。”好樂買總裁李樹斌,時任京東競争對手搜易得的技術總監,對劉強東當年的擴張手段記憶猶新。當時中關村有很多家小快遞公司,既給京東也給我們送貨。連他們都說,劉強東是個瘋子,京東那家公司早晚完蛋。但出乎所有人預料的是,京東一天天發展壯大起來,反倒是類似搜易得這樣強調營運利潤的公司垮下去了。而且,“幾年後,那些小快遞公司,也全部完蛋了”。

李樹斌坦言,劉強東教會了他很多東西,也讓他在創辦好樂買的過程中少走了很多彎路。“他讓我懂得了衡量企業家最重要的兩個标準:一個是戰略,一個是魄力。劉強東的戰略很簡單,就是正品、低價、規模第一、管道為王,同時他有魄力堅持到底,既不封閉試聽,也不受任何外界因素幹擾,隻做自己認為對的事情。”

這讓京東在沒花一分錢廣告費的前提下,獲得了每月10%以上的增長,但同時也讓劉強東的資金鍊到了崩潰邊緣。2006年底,今日資本集團總裁徐新首次見到他時,正是劉強東最缺錢的時候。

“京東當時的流動資金非常緊張,工資都發不出來了。當時他已經談好了另外一個基金,合同都簽了,對方承諾給他500萬美元,但由于京東是虧損的,最終拿到手的隻有100萬美元。我們談了兩天,在香格裡拉聊到淩晨2點,他要200萬美元,結果我給了他1000萬美元,而且他說什麼價就是多少。剛簽了架構協定,就給了他200萬美元的貸款,一部分用來從上一家基金手中贖回股權,一部分用作流動資金。”徐新回憶說。

兩個因素打動了徐新。一是資料,月增長高達10%;二是誠信,京東當時非常小,做賬請的臨時工,企業的ERP系統是劉強東自己設計的,财務也并不規範。但抽查京東的存貨和現金,發現每一筆都對得上。此外,她發現京東團隊從心底裡相信、尊重劉強東,既忠誠又有執行力。

“老劉很有本事,平時不愛說話,關鍵時刻很有煽動力。”徐新回憶說,比起缺錢,劉強東更缺的是人才。京東當時老員工的工資是5000-10000元,這個價格很難招到很好的人,但劉強東堅持認為新員工的工資不能超過老員工,即便能力出衆也不成。“比如陳勝強,我們給小陳畫了張大餅,他去跟老劉談。老劉談了很長時間,把工資砍了一半還多,現在小陳是京東的财務總監。我先後給他引薦了幾個人,他都有本事把工資降低50%—70%,但大家真的願意相信他,也相信他承諾的期權。”

投資人喜歡劉強東,是因為他大局觀好,執行力強,既講原則又很靈活。“當他發現1萬元的人确實比2000元的人好用,就會立刻去市場找人才;他不喜歡公關,但當他發現品牌的威力和營銷的影響後,他能迅速調整自己,不因個人好惡耽誤公司發展;而且他比較喜歡使用者體驗,經常看使用者體驗、回信,這些掌握得很好。” 徐新表示。

天時地利人和齊備,京東開始以年增長300%的速度痛苦而瘋狂地生長。電腦、手機、數位産品、大家電 ,京東的經營品類持續擴張,相應的倉儲物流建設也随之展開。“一天一萬單,倉庫保管員腿都跑細了,隻能漲工資;配送跟不上發展速度,客戶投訴越來越多,最後發展到連電話線都不夠,隻能将呼叫中心搬到宿遷。辦公室也一直在搬,一次隻能管個半年左右 ”

“過去造就一個10億美元級的公司,需要三代人,中國是把這段曆程濃縮在幾年之内。劉強東的壓力很大,頭發都白了,蘇甯做到100億規模用了多久?京東的發展對劉強東的意志力、心胸和管理水準都是極大的考驗。”徐新告訴《東方企業家》,劉強東一直在缺錢,“京東的成長超過我們預期,我們給過他四五次過橋貸款,2008年金融危機,很多已經談好要投京東的基金紛紛反悔,他壓力大到睡不着覺。但我們還是相信他,又給了800萬美元。我以前投過網易,也遇到過困難的時期,是以我相信堅持的力量。”

但京東也不斷從誠信中獲得回報。京東副總裁孫佳明講了惠普的例子。2007年,與傳統代理商有倍數差距的京東與惠普建立了直接合作關系,惠普看重的并不是京東的規模,而是京東出售的都是正品,而且自帶發票。

15億美元的世紀豪賭

“迄今為止,世界上還沒有發現任何一個模式,或者任何一家公司,在為消費者創造非常大的價值,卻永遠賺不了錢。是以我一點都不擔憂盈利的問題,現在不賺錢,是因為我們還太小,或者說我們現在的服務還沒有做好。”

2011年4月,劉強東通過微網誌宣布,京東正式完成C輪融資,總額高達15億美元。而早在2010年,京東的年銷售額已經達到102億元,占中國自主式B2C市場(不包括基于C2C平台的B2C)銷售額的近1/3.而按照劉強東的估計,到2013年這一數字将提高到400億~500億元。

看起來,京東正處在上風上水的發展階段,但随着企業規模的擴大,劉強東越來越吸引公衆的注意,有關京東融資“不是大赢,就是大輸”的評論也甚嚣塵上,口水仗也越來越多。

當當網總裁李國慶堅持認為,京東高達300%的年增長率是不理性的。“京東高增長的關鍵,是它能夠容忍虧損率超過毛利率一倍,但這樣換來的市場佔有率是不可持續的。中國的 3C市場有1萬億元規模,蘇甯、國美分占1000億元和800億元,京東隻有100多億,一點議價權都沒有,蘇甯易購用價格砸你,人家進退有餘。京東又該如何?”

劉強東承認,蘇甯國美能拿到比他低3%左右的進貨價。但是,“國美、蘇甯3C類的庫存周轉率是京東的幾倍,營運成本也是我們的兩三倍。如果将其線上商城剝離出來單獨營運,那他們跟京東相比完全沒有優勢。”

他同樣對“燒錢論”提出了反駁。“大家确實都在燒錢,但錢有兩種燒法:一種是燒在市場上,砸廣告,燒了就再也回不來了;另一種則像京東一樣,把錢燒在倉儲、物流、資訊系統方面,變成了有價值的固定資産。實際上,我們現在隻要停止投資,馬上就能盈利。但我們選擇不停地追加投資,隻有這樣才能将消費體驗做到最好。”

在2013年之前,京東要投入5億-7億美元,建設名為“亞洲一号”的亞洲最大的電子商務物流中心,并在資訊系統方面投入6億美元左右的研發費用。劉強東認為,一旦“亞洲一号”建成,不但會大幅提升使用者的消費體驗,也讓其物流成本大幅降低,“僅北京市場就将下降32%”。甚至,京東可以像亞馬遜一樣,向其他電子商務公司提供出租物流服務。

2011年3月,京東正式向品牌廠商開放,平台分成成為劉強東的又一筆利潤來源。此外,劉強東還計劃推出自營、自主品牌産品,京東已經在江蘇宿遷承包了近2000畝土地,計劃推出自主品牌的無公害大米。

真正令他擔心的,是京東快速擴張帶來的文化沖擊。2011年5月18日,京東員工正式突破萬人大關,預計到2013年将增長至3萬人。高速的擴張,讓京東老員工的比例急劇下降,早期全員持股的政策越來越難以為繼。如何樹立新的 凝聚力?

解決這一切,需要有共同的價值觀和強勢的企業文化,而這才是劉強東真正擔憂的地方。據悉,京東已經成立了一支專門的團隊建構企業文化,而其核心則是他提出的“誠信、客戶體驗和激情”。

不過,京東畢竟還是一家尚未盈利的公司。15億美元的世紀豪賭、300%的增長速度、創業文化的被稀釋、從“輕公司”向“重基因”的轉型,還有電商泡沫化的隐憂、納斯達克對中國企業的誠信質疑,以及逐漸成為行業衆矢之的所背負的壓力,都是劉強東所面臨的艱巨挑戰。

京東目前的高速成長掩蓋了潛在的問題,但一旦速度降下來呢?

但無論如何,劉強東已在相當程度上被公認為中國新生代商業領軍人物,也深刻地改變了一個行業,為消費者帶來了真正的實惠。接下來要探讨的可能性,是劉強東是否會成為繼柳傳志、馬雲之後的新生代商業偶像?

至少,我們希望是。

諸神已去,平凡永生?

昨夜和一些友人聊天,一同學說恭喜你們殺死了太平洋數位城,驚愕!其實不是京東們革了他們的命,而是他們自己!扪心而問,他們做了多少偷梁換柱勾當?賣了多少水貨假貨?暴打了多少客戶?這是因果報應!——劉強東

業界流傳着這樣一個段子:騰訊年會,馬化騰演講完,一大幫工程師留下來和他繼續狂歡;百度年會,李彥宏講完一大幫女生留下來了;京東年會,劉強東講完一幫農民工全留下來了和他繼續對話——因為有工作機會,可以送貨。

除了對民工一詞表示不喜歡,因為“他們是在風雨烈日下、同樣靠自己努力而生存的兄弟姐妹們”,劉強東頗為認可這個調侃。2011年2月,他登上了中文版《福布斯》封面,文章标題是《劉強東:下一個馬雲》。

無論這樣的評價是否經得起曆史考驗,但劉強東展現出來的氣質确實與前幾代大有不同。

中國商界曾有“五代企業家”的說法,但事實上,真正得到公衆認同的企業家群體隻有兩代。一代是以柳傳志、任正非、張瑞敏為代表的40後、50後,另一代是以馬雲、李彥宏、馬化騰、張朝陽等為代表的60後、75前。

而出生于1974年的劉強東,則在有意無意之間被視為正在崛起的新商業偶像,75後新生代企業家的領軍人物。

柳傳志是第一代企業家的代表,是公認的教父級企業家。“要有理想,但不要理想化”是這一代的告誡,他們普遍有濃厚的家國意識、把經營企業看成是報效祖國的一種方式,對私德的要求很高;他們善于從軍隊和×××身上汲取管理智慧。在企業裡,他們是君、是父、是師,甚至是神。他們信奉集體主義,相信“小我”要服從“大我”。

馬雲是第二代企業家的代表,他們能夠了解上一代的家國情懷,但有了更多的對“自我意識”的了解。他們結合了精英與草根的雙重氣質——比如馬雲,既登着三輪車自己送過貨,也能與孫正義、楊緻遠這樣的世界級商業領袖用英語直接對話;他們也洗腦,也強調類似“倒立文化”之類的形式主義,但他們開始強調誠信、透明,開始取消那些宏大的空洞的口号和智語,同時開始強調關愛員工(比如騰訊設立安居基金,投10億元為需要首次置業的員工提供免息住房貸款);他們曾經反抗規則、隐忍規則,但現在已在相當大程度上在行業内制訂規則,偶爾也會違反規則;他們仍有君、父、師、神的一面,但更多強調的是夥伴、合作、團隊,隻不過這種團隊并不見得很職業化,更多帶有“四海之内皆兄弟”的武俠文化遺風。

但劉強東們卻顯示出一些截然不同的新特點。柳傳志們淡化政治,卻讓公衆始終有背景深厚的感覺;馬雲們遠離政治,卻讓人們有意無意地感覺到中國企業家們缺了點什麼;劉強東們很難說已經真正形成氣候,但确實已經讓人看到新鮮的、充滿公民氣象和自我意識的新生代企業家雛形。

與前兩代企業家相比,劉強東顯得不善言辭,略顯沉悶,缺乏讓人激動的傳奇性,并且坦言:“如果不是因為工作原因,我不願意跟媒體打交道。”

接受采訪時,他言辭尖銳、态度誠懇,氣場卻給人一種強大的疏離感,似乎時刻需要有一個自己的單獨空間,與人保持一個安全距離。

但這個看起來有些羞澀的人,公衆形象卻異常強悍。他利用微網誌,與當當李國慶的隔空開戰,發圖展示自己“砍掉了李國慶的長尾”;在遭出版行業聯合抵制時,他放言平生最恨“封殺”二字,“請圖書部門同僚把這些出版社記下來,他們的圖書永遠4折!”;因為嫌費率貴(是快錢的4倍),他棄用支付寶,兩個月内上線自有支付系統,目前和銀聯合作的無卡支付已經上線;就連融資時,所有融資人都得接受京東一口價報價,據說李彥宏投1億美元占股不超1%,而劉強東多次公開直斥百度“作惡”,絲毫不給人情面子。

這個看起來張牙舞爪的公衆形象,劉強東并不喜歡,因為其實“我一直是個溫柔、簡單的人”。

他從不炒股、×××、買×××和玩遊戲,因為他相信一切都可以規劃、可以通過行動加以改變。他曾發明過一種名為“五星自我管理法”的工具,五個角分别是價值、感恩、欲望、誠信和拼搏,五星的中間寫着“堅持”,五星外面寫着“平衡”。

他喜歡釣魚,喜歡開越野車,最喜歡騰空躍起那一瞬間的感覺。他定期要越野,開車穿越沙漠,還曾經因為開車太瘋傷過腰,“因為他說需要釋放壓力,壓力太大了”(徐新語)。

融資時,他堅持要個人掌握超過50%以上的投票權。但他同時又是一個極為放權的人,經常扔下公司,花一兩周時間在各地越野,“下面人還挺歡,幹得很有激情”。

他似乎從骨子裡強烈贊同“工作是為了生活”,并且認為80後、90後追求享受、追求公平天經地義,是合理的。“京東很少談什麼軍事化,企業就是企業,跟軍隊是完全不同的價值訴求。我們激勵員工,在精神上注重的是關懷和教育訓練,同時重視員工的物質需求,沒那麼多忽悠。京東員工的收入分兩種,現金+股票,現金收入在行業内是中上水準,如果算上股票,京東待遇最好!”

但他還有另外一面。2008年汶川地震,他帶了一個越野車隊奔赴災區,路上曾經遇見塌方,隊長吓跑了,但他堅持開到了一線救人。他關注微網誌打拐,反抗行業潛規則,還總是管不住自己,對物流、土地等政策以公民身份發言。

與前兩代企業家相比,劉強東們顯得更平凡、更親和、更自我,也更講究生活方式。

這種“自我”,并非高高在上的孤家寡人,也非我行我素、一意孤行的一時意氣,更多的是人同此心、心同此理,在張揚自我個性時共同承認的普世價值。就像劉強東的“不關注競争對手”,也許隻是忠于自我,并非目中無人。

盡管媒體依然習慣用強悍、領袖、傳奇等傳統“大詞”去形容他們,盡管他們在各自的公司中仍是毫無争議的絕對核心,但如君、如父、如師甚至如神的一面正在離他們遠去。他們不需要是教父、不需要是導師、不需要是戲子、不需要是政客,隻需要你是稱職的老闆、和善的兄長和普通的公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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