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層們的平均收入，是院内非管理層醫護們的8倍，最大內插補點可達60倍。
撰文 | 燕小六
來源 | “醫學界”公衆号
“我在工作中感染新冠。康複後，我被評為‘月度優秀員工’。部門獎勵我一張食堂禮券，價值6美元（折合人民币38元）。”Jamelle Brown苦笑着搖頭。
Jamelle Brown供職于美國密蘇裡州堪薩斯城研究醫療中心的環境服務部，負責急診室等日常消殺工作。
該中心有590張床位，隸屬于美國醫院集團（Hospital Corporation of America，HCA）。後者是全球規模最大的營利性衛生服務機構營運商。
截至2020年12月，HCA在英美營運着185家醫院、121個手術中心和21個獨立内鏡中心，以及千餘家醫生診所等。
2020年新冠大流行之際，HCA收益達515億美元，稅前收益增長3.6%。這一業績讓HCA首席執行官（CEO）Samuel N. Hazen臉上有光，兜裡有錢：其2020年年薪較2019年增長13%，達3040萬美元。
這是HCA員工薪酬中位數的556倍，是Jamelle Brown薪酬的1000倍。
“我心碎了。”Jamelle Brown告訴NBC News，截至2020年8月感染時，自己已在中心工作4年，最近兩年沒有加薪。“我沒有收下禮券。我告訴負責人，這地方不适合我。”
Jamelle Brown出示其“月度優秀員工”獎狀。/NBC News
老闆和員工的收入差距大，并非醫療機構獨有現象。但其結果可能“要命”。
2022年2月，國際權威衛生政策研究期刊Health Affairs刊發醫療智庫洛恩研究所（Lown Institute）調查。
該調查分析美國千餘家非營利性醫療機構資料，發現高層們的平均收入，是院内非管理層醫護們的8倍，最大內插補點可達60倍。
“醫院通常是所在地區的最大雇主。他們支付給員工們的薪酬高低，對整個社群的财務穩定有重大影響。我們發現，醫護和院長們收入差距過大，一定程度也反映出醫院經濟營運機制及目标，和醫院的社會目标不一緻。這對醫療服務、患者安全未必是好事。”洛恩研究所文章表示。
非營利性醫療機構“沒有薪酬公平”
在美國，醫療行業收入高，屬于“既定認知”。
2021年Medscape薪酬調查顯示，不同科室醫生的平均年收入在22.1萬美元-52.6萬美元。2017年Glassdoor評選美國薪酬Top 25的工作，醫生獨占鳌頭。登榜的醫療相關職位還包括醫學聯絡官、藥劑師、醫師助理及執業護師。
但這些與醫院高層們比起來，就是“小巫見大巫”了。
洛恩研究所結合“洛恩研究所醫院指數”（以下簡稱“醫院指數”），分析1097家非營利性醫療機構資料後發現，醫院最高管理者的平均時薪是249美元。而非管理層醫護技的平均時薪是29美元。
不同機構間的差異很大。有些機構的院長/員工薪酬比為2:1。最高可達60:1。
圖檔來源于Lown Institute Hospitals Index
分析還揭示了醫院規模與高層薪酬之間的關系。
“數量很重要，尤其是高利潤的數量。這是非營利性醫療機構發展的基本商業模式之一。”研究人員表示，随着醫院規模擴大，全員薪資都會增加，但高層漲薪幅度往往遠超員工。醫院每增加一張可使用病床，高層平均時薪或增550美元。
具體來看：
當醫院床位數＜50張：
院長平均時薪：130美元
院長薪酬:其他員工薪酬=6:1
床位數在50-99張：
院長平均時薪：179美元
床位數100-199張：
院長平均時薪：239美元
院長薪酬:其他員工薪酬=8:1
床位數200-399張
院長平均時薪：335美元
院長薪酬:其他員工薪酬=10:1
床位數＞400張：
院長平均時薪：517美元
院長薪酬:其他員工薪酬=14:1
規模不是影響薪酬的唯一特征。根據“醫院指數”，這還和醫院所在城市、是否為教學醫院/教學狀況等有關。
總體上，大型、城市、主要教學醫院幾乎等于“院長收入高”。
在床位數超400張的大型醫院内，院長們的時薪也“卷”得很，從88美元到3289美元不等。
醫院高層收入，是個“異類”
洛恩研究所的調查首先驗證了一個“傳言”：在美國非營利性行業中，醫療機構高層的薪酬水準“是個異類”。
2021年有報告指出，在大多數非營利性機構，高層的年平均薪酬在10萬美元至20萬美元。
但有兩個例外。一個是高等院校校長，年平均薪酬為35萬美元。另一個是醫院最高管理者（院長或CEO），年平均收入達60萬美元。
以個例來看，有些數額大到彈落眼睛。2019年，非營利性醫療集團Ascension Health的CEO賺了1360萬美元。《福布斯》稱，若加總其2014-2017年的薪酬，他一共賺了5910萬美元。
若以單機構估算，在機構年收入相等的情況下，醫院院長們的收入仍具有碾壓性優勢。
比如，2017年，薪酬TOP 10的非營利性醫療機構高層們，每人每年至少賺700萬美元。
美國紅十字會擁有600個分支機構，年收入36億美元。其薪酬最高的分支機構主管，在2018年拿到約80萬美元。
同期，美國新奧爾良市Ochsner醫療中心的年收入為34億美元。該院院長年收入達500萬美元，是美國紅十字會收入最高的10位高層的總和。
院長為啥“越來越貴”？
洛恩研究所指出，非營利性醫院的高層薪酬上漲趨勢，已持續數十年。
1960年代，随着醫療保險問世和保險覆寫面增加，醫院收入開始攀升。不少醫療機構趁勢更新，從服務社群的非營利組織，轉變為集團，進而上市。
機構内開始設定大量管理崗，雇用更多行政人員。慢慢地，新成員們将其在營利世界中的價值觀和經驗，帶入醫療機構。
如今，非營利性醫療機構的主要學習榜樣是營利性上市公司，深入研究後者的管理文化、品質标準、績效名額。醫院招聘管理層時，薪資待遇和考評績效也參考營利性機構。
康涅狄格州一項針對35位非營利性醫院院長的研究顯示，1998年至2006年間，受訪院長們薪酬與醫院績效名額挂鈎。院長們授權醫院壓縮對窮人、聯邦醫保患者的救助項目，鼓勵增收私立保險患者數量。此後，機構收入增加，院長們連連漲薪。
中國也出現類似情況。2019年《公立醫院院長薪酬激勵對醫院績效的影響》顯示，對醫院院長來說，醫院發展和薪酬是激勵院長工作的兩個主要因素。院長薪酬同醫院績效名額挂鈎，會促使醫院向考核名額努力，可能忽略醫院全面發展。
新冠放大差距
根據美國經濟政策研究所資料，2005年-2015年，主要非營利性醫院院長的平均薪酬增長93%。同期，醫院其他員工的平均工資僅增長8%。
新冠肺炎大流行至今，這種薪酬不平等被進一步放大。
NBC News報道，雖然一些醫療機構高管在疫情期間主動“減薪”，以支援機構渡過财務難關，但超過80%的美國醫療機構一邊廣泛裁員、降薪，一邊給高層們發獎金。
“非營利性醫院及其CEO越來越富有，但群眾的醫療保健狀況‘越來越窮’。”《福布斯》稱。
洛恩研究所調查指出，是時候公開讨論醫院薪酬公平性、建立薪酬公平名額了。“非營利性醫院應緻力于改善公共衛生、提升社群健康。其規模大小、收入高低，并不是醫院的真實價值。”
“需要制定一套激勵院長、履行醫院社會使命的薪酬名額。比如，臨床結局改善，患者安全性提高，社群健康水準提升，院長就該獲得獎勵。”
資料來源：
1.Average CEO pay by hospital size. Becker's Hospital Review
2.Nonprofit Hospital CEO Compensation: How Much Is Enough?. Health Affairs
3.CEOs of public U.S. firms earn 320 times as much as workers. Even some CEOS say the gapis too big. NBC News
4.Hospital industry's highest-paid CEO made more than $51M in 2016. Becker's Hospital Review
5.Top U.S. "Non-Profit" Hospitals & CEOs Are Racking Up Huge Profits. Forbes
6.公立醫院院長薪酬激勵對醫院績效的影響. 中國衛生政策研究, 2019, 12(3): 38-44. DOI:10.3969/j.issn.1674-2982.2019.03.006
來源：醫學界
責編：鄭華菊
校對：臧恒佳
制版：薛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