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作者：以酥
種植牙終于要告别萬元一顆的時代了？
近日，浙江省醫保局釋出《關于規範口腔種植等醫療服務價格項目的通知》及政策解讀。檔案中稱，公立醫療機構單顆正常種植全流程總價不超過 4320 元，并于 4 月 1 日起實施。
圖源：浙江省醫療保障局
全流程服務價格，即包含診查費、生化檢驗、影像檢查費、種植體植入費、牙冠置入費、掃描設計模組化費、麻醉費、藥品費在内的全部總和。
「原本總價需要大概 1 萬 7 千元的進口種植牙，在這套搭配下可能隻需要 7 千元。」來自南方某省的口腔科碩士周其解釋道。
一顆牙，從三萬元降至七千多
「一口牙，一套房。」在過去，貴，是人們對于種植牙最直接的印象。近年來，也有多地曾在口腔類高值醫用耗材的價格控制上進行探索。
早在 2015～2016 年左右，浙江省多地便已支援用醫保的個人曆年結餘賬戶資金支付種植牙費用。甯波醫保局更是在 2021 将醫保目錄内的種植牙價格進一步壓低至國産每顆 3000 元，進口每顆 3500 元。
第四次全國口腔健康流行病學調查結果顯示 [1]，大陸 37% 的成人和 86.1% 的老年人存在牙齒缺失，然而大陸總體缺牙修複治療的比例僅為 63.2%。
一項針對上海市 3260 名老年人的調查顯示 [2]，29.7% 的老人存在種植牙需求，而價格過高則是未接受種植牙的首要原因。另一項分析上海市口腔醫療機構種植牙費用的研究顯示 [3]，種植牙的全套耗材價格約為 19000～26000 元，若加上相關的檢查費、診療費等，種植牙的平均醫療費用約為 3 萬元。
主要種植體品牌的産地、市場定位及價格
圖源：參考資料 3
2022 年 9 月，國家醫療保障局釋出《關于開展口腔種植醫療服務收費和耗材價格專項治理的通知》，進一步規範牙科醫療服務和耗材收費。
口腔種植的費用大緻分為種植體、牙冠和醫療服務三個部分。《通知》規定三級公立醫院單顆正常種植的醫療服務價格全流程調控目标為 4500 元（指門診診查、生化檢驗和影像檢查、種植體植入、牙冠置入等醫療服務價格的總和）。種植體、牙冠兩個部分的價格需要通過集中采購和競價挂網産生。
圖源：廈門市醫保局
今年 1 月，由國家醫保局指導、四川省醫保局牽頭的口腔種植體系統集中帶量采購在四川開标。拟中選産品平均中選價格降至 900 餘元，平均降幅 55%。3 月，四川醫省保局率先開展口腔牙冠競價挂網工作，參與企業最高有效申報價為 234 元至 820 元不等，預計在上半年落地。
而對于醫療服務費用，各地都會按照地區和醫院等級設定一定的餘量比例。例如，山西省調控目标為 4200 元；浙江省則是留出 4% 的餘量，即全流程總價不超過 4320 元。（注：此處均指單顆正常種植費用）
圖源：四川省醫保局
「服務費用總計 4500，種植體和基台材料費集采打包價 2000 不到，牙冠材料費算 700 左右，加起來一顆隻要大概 7000 元。」周其說道，「這還是瑞士種植體搭配進口氧化锆牙冠的價格，原本總價需要大概一萬七千元。檔案下發前我們還估計可以降價到一萬，現在看來反而是我們保守了。」
集采後，更多患者選擇「拔了種」？
此前種植牙集采的相關消息一出，大家就紛紛對此表示期待。甚至也有不少人，隻等着集采降價後再種牙。
圖源：丁香園評論區留言
單顆種植牙價格降至萬元以内，有人欣喜，也有人擔憂。某一線城市三甲醫院的口腔種植科醫生嚴肖表示，他會擔心這樣的大幅降價會在臨床上帶來「過度種牙」的情況。
傳統觀念中，患者的天然牙應盡量保留，因為種植牙再好也無法恢複到與天然牙完全相同的狀态。但在口腔臨床的實際情況中，很多患牙的預後難以完全确定，牙齒可保留也可不保留的情況也非常多，比如因正畸需求可以拔除完全健康的前磨牙。是以，一個良好的治療方案的制定應該充分考慮患者的主觀意願與客觀情況。
在嚴肖看來，種植牙集采後，對于經治療後可保留的功能牙，可能會有一些患者更傾向于「拔了種」，也可能會對醫生的決定造成影響。
「根管治療的整體成功率約為 70～90%，而且費時久、費用高，一線城市三甲公立醫院中全套根管治療加修複的花費約為五六千。而專業醫生操作下種植牙的成功率可以在 98% 以上，使用的舒适度和預期壽命也與天然牙接近。」
嚴肖說道，如果種植牙的價格接近甚至低于根管治療，那麼部分患者可能就會更傾向于拔掉牙去做種植牙，進而在主觀上失去了治療意願和配合程度。
四川某三甲醫院的口腔醫生賈樂卻并不認為需要擔心「拔了種」的情況。「隻有當一個患者的根管治療難度很大、需要做根尖外科手術、耗時長、預後也不好确定時，才可以用種植牙替代。而對于可以通過根管治療解決的問題，用種植牙來代替并不合适。選擇什麼樣的治療方案是疾病本身決定的，并不是治療方案産生的費用決定的。」
同樣，在華北地區某私立醫院的口腔醫生嶽銘看來，随着近幾年大家對于口腔醫療服務需求的擴大，口腔護理的保健意識也在提升。「至少從我自己的患者中看，他們都是選擇盡量保留自己的牙齒的。」
服務降價後，民營公立競争會變化嗎？
在種植牙費用的三個部分中，口腔醫生的主要收入取決于其中的服務費用。而 4500 的費用标準，則是将醫生的操作費和檢查費用合在一起。
「術前血化驗 200 多；全景片 + CT 術前、術後總計至少 2 次，360 元；麻醉費 100 多；數字化口掃取模 500 元。這麼算下來，醫生實際的操作費用就沒有多少了。」周其解釋道，費用的限制還有可能不利于數字化新技術的推廣：「如果想設計并使用數字化輔助種植手術導闆之類的情況，可能相當于虧本做了。」
一邊，公立醫院的醫生擔心服務費用的限制會在一定程度上消減臨床操作的熱情；另一邊，民營醫院的醫生則擔心失去價格優勢後，患者會逐漸向公立醫院流失。
根據 2020 年中國衛生健康統計年鑒，截至 2019 年底，全國共有約 885 家口腔專科醫院，其中民營專科醫院 723 家，占比達到了 81.69%。
全國口腔醫院的數量變化
圖源：參考資料 4
一直以來，民營醫院都在口腔種植領域占據着優勢地位。在耗材采購方面，民營醫院的采購價格普遍低于公立醫院。如目前種植産品中最貴的瑞典某種植系統 ，民營機構的平均采購成本價約為公立醫院同類産品的 58% ; 而像南韓某品牌的中低種植系統，采購價僅為公立醫院的 55% [3]。
而集采和服務費用調整後，民營醫院原本的價格差異優勢不再，患者或許會傾向于選擇公立醫院。而為了挽回患者，民營醫院是否也會随之降價？
「确實很多患者的确過來咨詢是否會降價，也會有患者在等待觀望。就目前來看，我們醫院還沒有調整價格，很多地方的檔案落地實施也還需要一段時間。」在私立口腔醫院工作的嶽銘對種植牙集采報以樂觀的态度，「而且不僅是種植牙，可能後面正畸、修複都會慢慢進入集采，這也是一種趨勢。」
在嶽銘看來，或許短時間内會存在這種價格趨向的患者流動，但最終導緻的患者流向尚未可知。「民營和公立醫院的營運思路還是不一樣的。而且不管在哪家醫院，其實大家最後比的都不是價格，肯定是醫療服務品質。」
文中周其、嚴肖、賈樂、嶽銘 均系化名。
策劃：ame｜監制：gyouza
題圖來源：視覺中國
參考文獻：
[1]王興.第四次全國口腔健康流行病學調查報告[M].人民衛生出版社,2018.
[2]張書宇,董華.上海市嘉定區65～74歲老年人群牙列缺損及修複現狀調查[J].上海口腔醫學,2018,27(5):522-525.
[3] 袁素維,張麗莉.公立與民營口腔醫療機構種植牙費用的比較研究:基于上海市典型案例分析[J].中國衛生經濟,2022,41(3):60-62.
[4]天風證券.公司深度研究.通策醫療.民營口腔醫療集團領航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