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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國人為撫養日本遺孤自己的孩子被餓死,妻子離婚出走,值得嗎?

“咱們再窮,可千萬不能虧待這些孩子。”

“孩子沒爹沒媽的,咱們要将心比心啊!”

“有好吃的,得給這些孩子,讓着點。”

這是在物質生活極其匮乏的年代裡,那些接納日本開拓團遺孤的中國媽媽們常常挂在嘴邊的幾句話。

言是這樣,行也如此。她們對這些孩子的愛勝于己出,百般呵護,供他們上學,為他們成家,使他們有了自己的歸宿。

中國人為撫養日本遺孤自己的孩子被餓死,妻子離婚出走,值得嗎?

為撫養日本遺孤餓死自己的孩子

士佐繁俊就是在這樣的環境裡長大的日本遺孤。

1945年11月底,遼甯省撫順市東崗子原日本守備隊的大門外,漫天飛雪,一片蒼白。

在白色的雪地上,一個黃色的軍毯包裹顯得格外紮眼,裡面不時傳來一個嬰兒的啼哭聲。一個路過的男子循聲而去,打開一看,原來包裹裡有一個剛出生不久的日本男嬰,并且臍帶尚未脫落,小臉凍得紅紅的。

看着這個可憐的孩子,那位好心的男人心裡好像被針紮了一下,嘴裡輕聲地罵道:“哪個缺德的日本鬼子,這麼冷的天竟把自己的親骨肉抛棄在雪地裡啊!”

罵歸罵,但是他心裡又沖突了起來:“自己已是三個孩子的父親了,家裡再添張嘴巴,哪裡能養得活呢?但放着不管,不是也同樣缺德嗎,老天爺正瞅着自己呢。”

這時,他想起了自己的朋友冉慶堂、張志蘭夫婦,他們結婚多年還沒有孩子。抱給他們收養,孩子就有了一個新家。

抗戰剛剛結束,但東北的形勢還并不是很太平,老百姓家裡的日子都不好過。冉慶堂是個泥瓦匠,可在“貓冬”時節哪裡有多少活幹,經常是幹一天歇兩天,而妻子張志蘭本來就沒有工作。

有了這個小家夥,開始确實使他倆高興了一陣,可接下來的生計讓他倆犯愁了,眼前最要緊的是怎樣讓孩子的母乳能夠一頓不落地吃上。為此他們隻好帶着孩子東家吃完西家借,奶孩子的親戚朋友都吃了個遍,母乳還是接不上。張志蘭隻好豁出去了,鄉親們隻要誰家有吃奶孩子的,便把孩子抱過去,求他們給孩子喂上一頓。

幾個月過去了,張志蘭抱着孩子在周圍的奶媽身上吃了個遍,才使得孩子勉強地生存了下來。

鄰家的柳大嬸生了一對龍鳳胎,開始奶水還很足,但張志蘭隔三岔五地抱着小孩來蹭奶水,由于營養不足,柳大嬸的奶水日漸枯竭了起來。

沒奶水怎麼辦?最為省事的辦法就是幾個孩子輪流吃!善良的柳大嬸心裡有個“譜”:沒娘的孩子優先。何況那個日本孩子得了感冒,奶水對他來說是食物,也是藥物,是唯一的救命之物。

不久自家的小男孩也生病了,也需要照顧。這樣,雙胞胎中的小女孩吃奶的機會驟然減少了許多。她一次次地爬到媽媽那裡,扯媽媽的衣襟,結果一次次被媽媽推了回去。實在餓極了,小女孩就摳牆上的泥巴吃。

過了幾天,小女孩竟然不吵不鬧了,開始柳大嬸還以為女孩就是乖巧!可哪裡知道,被小女孩摳下的泥巴裡摻着一些麻線呀,既有毒,又傷胃啊!沒過多少時候,小女孩就死了,是亂麻堵塞了她的呼吸道。

這個叫士佐繁俊的日本男孩兒,就是這樣吃百家奶活下來的,後來成了遼甯省撫順市自來水公司的一名幹部。每當說起這段往事,他總是淚如雨下,為死去的那位姐姐痛哭不已。

中國人為撫養日本遺孤自己的孩子被餓死,妻子離婚出走,值得嗎?

為撫養三個日本遺孤,妻子負氣離婚出走

收養和照料一個日本遺孤并不完全是某個養父養母的事,還會牽涉一個個家庭,以及社會、時代。畢竟人是社會關系的産物,為了撐起對這些孩子們的愛,他們用自己的堅強的承受力承受着,靠堅韌的意志力背負着。

在烏蘭浩特市郊,一位叫吳鳳奇的老人為了撫養好三個日本開拓團的遺孤,不僅與老婆離了婚,而且終身沒再娶媳婦。

那三個孩子分别叫:竹田實、永久保盛茂和永久保盛剛。

那是1945年9月的一個深夜,吳鳳奇的一個看瓜的遠房親戚抱着一個小孩推門進來,當時他帶着央求的口氣對他說:“老五啊,這孩子是我從瓜田裡撿到的日本崽兒。孩子沒有作孽,可我養不活他,更供不起他念書。你可憐可憐這孩子吧,留在你身邊,好歹能有口飯吃。”

吳鳳奇當時一聽就犯起了愁,嘴裡慢慢騰騰地擠出了幾個字:“老叔啊,真不瞞你說,我剛剛收養了兩個日本崽兒,他們的爹娘都死了。”

“老五,那就不為難你了,我知道你也不容易,我帶着崽兒先回去了,以後想辦法再說吧。”遠房親戚無奈地說道。

“等等!”吳鳳奇攔住了他,果斷地說道:“你一個孤老頭養一個孩子更難,還是将他留下來交給我吧,一個是養,兩個是養,三個也是養,我總不能見死不救啊!”

吳鳳奇把這個日本孩子接下了,可他媳婦不幹了,并且總拿鍋碗瓢盆出氣,弄得家裡整天雞飛狗跳的。這也不怪他媳婦,家裡已經收養了兩個了,現在再加上一張嘴,使本就拮據的家庭更加雪上加霜。

有一天,吳鳳奇幹活回來剛進家門,媳婦就向他吼了起來:“這日子我實在沒有辦法過了,不是我不疼他們,而是你沒有這個能力養活我們。你說,要他們還是要我?給個痛快話!”

他媳婦是個好人,但眼前的生活的壓力是誰都無法逃避的現實問題。

對此吳鳳奇是清楚的,而對她今天提出的要離婚這個問題,他實在沒有想過。他想到這幾年夫妻倆風裡來雨裡去的日日夜夜,想起了當初如膠似漆的恩愛,現在怎能與她分道揚镳呢?

可是,眼前這三個失去父母呵護的孩子既可愛又可憐,又怎能舍得再去送人呢?如果推出家門,對他們來說可能意味着餓死、凍死。

兩難的選擇,使吳鳳奇陷入了痛苦的深淵。此時他的媳婦好像鐵了心似的,再也沒有緩和的餘地了。在這三個異國的孩子與媳婦的天平上,吳鳳奇毅然把心靈的籌碼放到了孩子的那邊。

他冷靜地對她說:“我和你為了這三個孩子鬧了好幾年了,真是為難你了。如果再這樣湊合着過,自然會苦了你,同時也苦了孩子。就照你說的辦吧,這三個孩子我是要定了,我們就此分手吧。”

當即他的媳婦大哭一場,拿了自己的幾件衣服,環視了家裡的陳設,又瞅了瞅這三個孩子,含着淚水走了。從此,她徹底離開了這個家。

媳婦走後,家裡是清靜了許多,但日子更加艱難了,一個大男人要帶三個孩子并不是容易的事,他既當爹又當媽、又要幹活賺錢、起早貪黑、省吃儉用,盡量讓孩子們少受或者不受委屈,隻是盼着他們快點長大。

光陰似箭,孩子們終于長大成人了。孩子們沒有讓他失望,個個勤勞、孝順、懂事,竹田實還考取了中央民族學院,畢業後回來當老師,鄰裡見到他都誇他領養的孩于有出息。這使他心裡得到了莫大的慰藉,含辛茹苦,連做夢也想看到這一天。

可是天有不測風雲。不久文化大革命爆發了,瞬間席卷全國大地,當地的一群紅衛兵三番五次到吳鳳奇家裡抄家,翻箱倒櫃,說是要找什麼日本特務的發報機。紅衛兵小将們自然什麼都沒有找到,便在一個風高月黑的夜裡将他帶走了。

理由十分荒唐:哪裡有甯願與老婆離婚而養三個日本孤兒的人?哪有甯肯自己吃糠咽菜,卻攢着錢供與自己沒有血緣關系的人上大學的人?

接下來的日子,吳鳳奇挨拳腳、棍棒敲打是家常便飯,一條腿被打瘸了,一次次地昏死了過去,一次次又苦撐了起來。為了孩子,他不願意就這樣死去。竹田實看到父親身處的慘境,經常失聲痛哭。從那時起,他經常從心底恨自己是日本人,正因為自己身份上有了這樣一個标簽,才使老實巴交的養父遭受如此大難。

可是,吳鳳奇一次次地開導他:“孩子,别哭了,這一點疼我能經受得住。”同時,還不斷地囑托他:“要相信國家、相信黨。你是老師,要教好你所帶的孩子。我沒事,你快回去吧,孩子們還等着你去上課呢,要不然不成了炸了窩的羊群了嗎?”

1976年,吳鳳奇離開了這個世界,離開了自己精心撫育起來的三個日本孩子,在臨終前,他神志不清,已經不認識他們了。

中國人為撫養日本遺孤自己的孩子被餓死,妻子離婚出走,值得嗎?

結語

這是兩個真實的故事,也是最考驗人心的故事,尤其是在被日軍蹂躏長達14年的東北黑土地上。

根據相關的統計,日本戰敗後留在東北的日本遺孤在3000人左右,可以肯定地說,這些收養日本遺孤的善良的百姓,哪一個沒有受過日軍的欺辱,可能他們的父母、丈夫、妻子、孩子就慘死在這些遺孤的父親手中,妻離子散、家破人亡是淪陷區内百姓的最真實、最普遍的寫照。

但他們非但沒有把仇恨轉嫁于這些日本棄嬰的身上,反而待他們視如己出,這也許就是中華民族5000年的曆史文明所積澱出來的,人們發自内心的那種最質樸、最真實的情感流露吧。

國恨家仇他們自然沒有忘記,否則也不會有日本戰敗投降的那一天。

至于到底值不值得為了他們這樣做,生活在和平年代的我們,站在旁觀者的角度來看,也許大多數人會持有否定的态度。但如果換位思考一下,假設我們作為親曆者來講,面對當時的情況,又會作出何種選擇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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