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亞桑仍然活着，他還在努力擺脫新冠。
文 | 王仲昀
56歲的土耳其人穆紮費·卡亞桑（Muzaffer Kayasan)）已經14個月沒出過門了。他也不知道自己何時才能再出門。
2020年11月，卡亞桑确診感染新冠，随後在醫院治療後症狀緩解，回到家中自我隔離。從那時起，截至2022年2月20日，卡亞桑一共進行了78次核酸檢測。無一例外，結果全是陽性，紅色的“positive”布滿了他的檢測頁面。
根據《每日郵報》報道，卡亞桑是目前世界上有記錄的感染新冠最長時間的人。
穆紮費·卡亞桑
無法通過的紅燈
自從開始自我隔離後，卡亞桑一直獨自住在一間小較高價的電梯大廈裡。屋外有一個小院子，平時他會把衣服晾在院子裡。
卡亞桑可以自理生活，平時自己給自己做飯。盡管很孤獨，他依舊努力保持積極的精神狀态，哪怕體重下降了不少，最輕時已經不足100斤。每當有家人和朋友來看他，就隔着較高價的電梯大廈門口的玻璃窗進行交流。
前陣子，卡亞桑準備了一個塑膠玩具電話。兒子和孫女來看望他時，他把電話交給了孫女。他們隔着玻璃擊掌，然後卡亞桑對她說：“等我好了，我會和你一起玩。”
卡亞桑隔着玻璃與外界交流
近450天沒出過門的卡亞桑，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才能好起來。按照目前土耳其的防疫政策，他在核酸轉陰之前無法出門，也沒資格打疫苗，除非完全從新冠中康複。感染新冠，已經讓他失去了味覺和嗅覺。
“我父親覺得自己被困住了，像是人生中遇到了一個無法通過的紅燈。”他的兒子格可汗·卡亞桑（Gokhan Kayasan）說道。格可汗在采訪中一語雙關，他說父親在感染後，實際上一直是個“積極”的人。（注：positive有兩重意思，一為“積極”，二為“陽性”）
“我覺得我體内的新冠病毒應該是女性吧，‘她’一直對我着迷。”卡亞桑打趣地說道。
在卡亞桑之前，英國人戴夫·史密斯（Dave Smith）被認為是感染新冠最久的人。和卡亞桑一樣，他也因為白血病而“免疫缺陷”，長達10個月裡都是新冠陽性。但是随着接受單克隆抗體的治療，史密斯最終從新冠中痊愈。
如果卡亞桑還是持續陽性，他還有機會出門嗎？這個問題如今似乎不是那麼絕對，因為按照目前當地政策，卡亞桑仍然需要隔離在家。但是如果把目光看向整個歐洲，已經有一些“躺平”的國家完全取消了防疫限制。
不管怎樣，14個月過去了，連續78次檢測呈陽性，卡亞桑仍然活着，他還在努力擺脫新冠。
更脆弱的群體
目前已有的報道來看，通常情況下感染新冠病毒的輕症病人，幾天後症狀開始緩解、消失，随後檢測結果轉陰。為何會有卡亞桑這樣的情況出現呢？
卡亞桑遲遲未能從新冠陽性轉陰，最主要的原因是他的“免疫缺陷”。在感染新冠病毒前，他是一名白血病患者。
“考慮到患有白血病，這種14個月78次核酸陽性的極端個案在科學上是可以了解的。”複旦大學附屬華山醫院感染科副主任醫師王新宇告訴《新民周刊》。
“具體來說，無論是流感，還是新冠，這些呼吸道感染病都是急性傳染病。也就是說雖然人體感染後會在較短的時間裡出現症狀，但當人體免疫系統被激活後，會迅速反應，然後在較短的時間裡清除病毒。但是對于免疫系統缺陷的人來說，就不一定了。”王新宇說道。
對于像卡亞桑這樣的白血病患者來說，不同的化療或者靶向藥物治療會對白細胞進行清除，進而在一段時間内造成“免疫缺陷”狀态，進而導緻不能産生相應的抗體。于是，新冠病毒有可能在這些患者體記憶體活下來。病毒沒有殺死宿主，并且持續複制，核酸檢測便會出現長期陽性。
身體存在“免疫缺陷”的人們，面對傳染性疾病時往往更脆弱。
王新宇在采訪中回顧了如今全球流行的新冠病毒變異株“奧密克戎”的産生緣由。“目前的說法是，奧密克戎變異株最早在南非被檢測到，可能是因為那裡有大量的艾滋病患者。新冠病毒在這部分人體内不能被有效清除，長期存活，然後更容易發生變異，進而進化出了奧密克戎變異株。”
卡亞桑的醫生、伊斯坦布爾大學(Istanbul University)傳染病和臨床微生物學教授塞拉普·希姆塞克·亞烏茲(Serap Simsek Yavuz)表示，卡亞桑的病例是他們追蹤到的時間最長的病例。目前正在密切監測是否存在任何變異的風險。
卡亞桑仍在家中隔離
卡亞桑一定需要長期隔離嗎？
未來卡亞桑會怎麼樣呢？在王新宇看來，核酸陽性，意味着可能仍具有一定的傳染性。對于卡亞桑而言，一種可能的“轉陰”方式是利用和前文中英國患者相似的中和抗體，有可能使他的新冠病毒核酸檢測結果轉為陰性。
卡亞桑的經曆讓人聯想起國内曾出現過個别的、經過隔離後又被檢測出陽性的案例。這種情況和卡亞桑連續不斷被檢出陽性又有什麼差別呢？新冠病毒有沒有“病毒攜帶者”的概念呢？
王新宇解釋，“新冠病毒感染者可以分為兩種：确診病例和無症狀感染者。人們說的‘病毒攜帶者’通常是指一些慢性傳染病，對于新冠肺炎通常不這麼定義”。
他表示:這種21天隔離後再檢測出陽性的，大多數是無症狀感染者。這部分無症狀感染者，通常體内的病毒水準比較低，再傳染周圍人的可能性極小，很難成為超級傳播者，是以大陸的防控政策目前并沒有因為這些極少部分群體而産生變化。“至于他們在隔離期間為何多次核酸檢測陰性的原因是複雜的，可能有多重因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