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喝咖啡時掉出半顆牙,排隊2個月後,我經曆了一場口腔全麻手術

有多少人和我一樣:人生噩夢就是看牙醫,看見治療椅立刻腿軟,聽見牙鑽運作的聲音内心抖成一團?

去年9月的某個大晴天,我正享受着一杯燕麥拿鐵,突然覺得嘴裡有個小“石頭”在咣當。吐出來一看——天呐,這不是一塊牙嗎?

(圖檔來源:soogif)

我趕緊用舌頭在口腔裡四處探尋,原來是左下最靠後的那顆大磨牙,平時沒什麼存在感,此時卻有了尖尖的棱角,差點把舌頭剮破。

而我也瞬間了解了為啥這顆牙會掉下來一塊,因為旁邊的智齒堅挺地頂在那個棱角旁邊。

簡單來說,就是我嘴裡左下方萌出了一顆智齒,它是我嘴裡唯一“冒了頭”的智齒,也正是這顆多年來我覺得沒啥大礙不用管的智齒,為了搶占口腔中極為有限的位置資源,生生地把它旁邊的大磨牙頂齲了,頂碎了,以此“上位”。

喝咖啡時掉出半顆牙,排隊2個月後,我經曆了一場口腔全麻手術

而此時,我的反應是:“我不要去牙科啊!”

在家人朋友眼裡,我是個挺“堅強”的人,至少是不太怕疼的。

但我知道自己弱雞在哪裡。

我的人生噩夢就是牙科。看見治療椅立刻腿軟,聽見牙鑽運作的聲音内心抖成一團。光是想象中,冷冷的氣體噴在牙龈上,或是鈎針刮在牙面上的酸爽感覺,就足以令我抓狂。

喝咖啡時掉出半顆牙,排隊2個月後,我經曆了一場口腔全麻手術

這麼說吧,我這人幹不了保密工作:你把那些治療工具,鉗子鑷子夾子……往我面前一放,我肯定把秘密交待得幹幹淨淨。

時光倒退回小時候,說起來我也挺冤枉。明明不愛吃糖,也堅持早晚刷牙,但從未被齲齒放過:兩邊的大磨牙和上門牙中間都曾經齲了很深的洞。

因為害怕,我每次都是拖到牙疼得打滾,才極不情願地被家長帶去補牙,治療過程是可想而知的折磨。更别提年齡稍長後,還有過兩次陪家人在小診所拔牙,以及自己遭遇粗暴根管治療和口腔贅生物切除的恐怖就醫經曆。從此,看牙給我留下了深深的心理陰影。

喝咖啡時掉出半顆牙,排隊2個月後,我經曆了一場口腔全麻手術

看到這兒,你有沒有感同身受?(如果是,先拖到文末點個贊再回來接着看)

我相信,牙科恐懼症絕不是我一個人的病。

喝咖啡時掉出半顆牙,排隊2個月後,我經曆了一場口腔全麻手術

接下來的幾天,我在恐懼、鬥争和猶豫中度過。自行檢查了一下,感覺齲洞雖大,卻還沒有到“露神經”的地步,也沒感覺疼痛,于是帶有一絲僥幸地想暫時當個“鴕鳥”。

但每次吃東西的時候,都會有食物殘渣嵌塞在牙洞裡,讓我沒法忽略“有病得治”這個現實。

在舌頭第四次被劃破後,牙科恐懼症患者也耐不住了。更何況我對着鏡子又有新發現:另外的兩顆牙上十幾年前修補過的地方已經搖搖欲墜,填充物脫落是分分鐘的事。

喝咖啡時掉出半顆牙,排隊2個月後,我經曆了一場口腔全麻手術

最終幫我下了治療決心的,是家裡7歲的娃。

我:“媽媽有一顆牙齒壞了,有個洞。”

娃:“那你要馬上去找醫生看,不然小洞會變成大洞。”

我:“可我怕疼,不敢去。”

娃:“你勇敢點,治小洞就是小小的疼,如果是治大洞就會變成大大的疼。”

……好吧,如果我一早懂得這個道理……

懷揣着娃的激勵,抱着“風蕭蕭兮易水寒”的決心,我一步三晃地邁進了一家牙科診所,特意挑選了一位虎背熊腰看上去有勁兒的醫生:如果要拔牙,力氣大的醫生下手會利落點兒吧。

“你這個情況有點麻煩。”醫生看着我的牙齒X光片,眉頭一皺;我心裡咯噔一下。

“這顆智齒必須拔,拔完了再看前頭這顆磨牙的缺損情況,也許需要根管治療,然後補上。麻煩在于智齒是橫着長的,牙根和下颌神經管幾乎緊貼着,拔的時候可能會碰到神經,造成臉麻、表情僵硬之類的。還有這好幾顆多年前補過的牙都撐不住了,得挖了重新補。還有這、這、這……這幾顆都是你長期橫着刷牙造成的楔狀缺損,也得補。”

喝咖啡時掉出半顆牙,排隊2個月後,我經曆了一場口腔全麻手術

(我的牙齒X光片。患者供圖)

我原本就是篩糠般躺上牙椅,此時更是汗如雨下。大夫還說,這套“大工程”可能前後需要半年時間,跑十幾趟醫院才能徹底竣工。

“怎麼樣?要不咱們今天先把智齒拔了?”

“不不不,我再想想,謝謝大夫。”

原本隻下了補牙的決心,看來不夠,我先慫一下。

喝咖啡時掉出半顆牙,排隊2個月後,我經曆了一場口腔全麻手術

要拔智齒,拔不好還有“面癱”的風險;拔完牙還有根管治療和補牙在等着……

這個工程對于牙科恐懼症患者來說實在太吓人,于是我挂号投奔了北京協和醫院國際部的“無痛牙科”。

喝咖啡時掉出半顆牙,排隊2個月後,我經曆了一場口腔全麻手術

(我在門口候診。患者供圖)

“從片子來看确實是比較複雜的情況,大大小小的問題涉及很多顆牙齒。”醫生又給我仔細解釋了一遍後說,“建議你考慮全麻下手術治療,一次解決問題,節省時間而且沒有痛苦。”

全麻下治療?!聽起來我隻需好好睡一覺,不用忍受痛與恐懼,睜開眼牙齒就煥然一新?“沒問題醫生,可以可以。”路上還在糾結“拔牙疼還是打麻藥更疼”的我,聽到可以“無痛”得這麼徹底,欣喜之情溢于言表。

醫生跟我說明了三個條件:第一,手術全麻,氣管插管,大概要3個多小時才能完成。我需要做術前檢查和麻醉評估,確定自身條件OK。第二,根據我的治療項目,整體的費用會在3萬元左右,要看是否能接受。第三,手術得排隊,最早也要兩個月之後——當時是9月底,手術很可能要排到新年前後,看能不能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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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電子病曆。患者供圖)

“如果确認手術,咱們先想辦法把缺損的那塊牙修補一下,在這兩個月裡讓它暫且能用着,别出現急性牙髓炎,那可就太疼了。”看出了我的恐懼,醫生立刻補充道,“你要是特别害怕,可以在靜脈鎮靜下簡單處理。”

對于智齒牙根接近神經,拔不好可能導緻“面癱”的問題,我戰戰兢兢提問,醫生手一揮:“不用擔心,我給你拔,傷到神經的機率很小。”

我幾乎是立刻做了決定。第一,本人作為一個BMI(體重指數)20,血壓血糖都正常的強壯中年,麻醉受得住。第二,手術費用不低但合理,可承受。第三,排隊兩個月,有望在新年前“煥然一新”,等得起。

而且,花上3個小時“一站式”搞定,而不是折騰半年一次次跑診所,節省的時間成本巨大。還有,希望經此一役,能緩解我對牙科的恐懼。

喝咖啡時掉出半顆牙,排隊2個月後,我經曆了一場口腔全麻手術

于是,接下來的一周,我完成了麻醉評估,醫生簡單處理了缺損的磨牙(五分鐘就搞定,我還在想什麼時候上鎮靜藥,他說“弄完了”)。接下來就是回家等待手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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盼望着,盼望着,終于等到了手術通知,安排在12月15日上午。我提前兩天去協和抽血做了術前檢查(包括血正常、肝腎功能等等),因為疫情的原因還得查個核酸。講真,“鼻咽拭子”查核酸的測法兒,可真是太……酸爽了。

手術大日子當天是要禁食禁水的,護士小姐姐還特意提醒我說“穿好尿不濕”(???至今沒明白這個要求),穿寬松衣服,準時候診。恰逢我生理期最後一天,就在安心褲外面套上紙尿褲,換好手術服,跟着護士走進手術室。

喝咖啡時掉出半顆牙,排隊2個月後,我經曆了一場口腔全麻手術

一直到躺上手術台,我都絲毫沒覺得緊張害怕。麻醉醫生來和我确認了基本資訊,護士在我的手腕靜脈紮針,我才開始有了一些真實感:這就要經曆人生第一個全麻手術了。

“不用緊張,閉眼好好睡一覺,睜開眼時你就煥然一新了。”大概看出來我害怕,主刀醫生跟我開玩笑,“你看看臉上還有什麼地方想動動的,我順手給你一起做了。”

“我挺滿意我這臉的,你别動……”玩笑話還沒說完,麻醉起效了,我兩眼一黑。

醒過來的時候我在一個光線很暗的屋子裡(複蘇室),左半張臉感覺麻木,應該是拔智齒的時候還用了局麻。整個人很困,渾身無力。護士把我推回燈光明亮的觀察室,讓我繼續躺着休息。術後需要至少留觀兩小時,確定安全無虞才能離開醫院;還有就是主刀醫生叮囑我留下,等他下了最後一台手術,還要幫我稍微磨一磨補好的牙齒,調整一下咬合。

喝咖啡時掉出半顆牙,排隊2個月後,我經曆了一場口腔全麻手術

(在觀察室蘇醒後。患者供圖)

麻醉的感覺逐漸散去,臉不再麻木,嘴裡悶悶地感覺不舒服,但也不怎麼疼。

終于等到醫生下了最後一台手術,我迷迷瞪瞪又躺上牙椅,發現自己對原本恐懼的牙鑽聲竟然有點免疫了。果然,未知的東西才最可怕,一旦知道了痛苦的邊界,人的耐受性就會大大提高。

醫生給我開了止疼藥,讓我回家好好休養,并叮囑當天不可以刷牙漱口,前面幾天要吃流食,不能吃得太熱,否則會影響傷口愈合。如果發生了強烈的疼痛或是發燒等問題,要立刻來醫院就診。

(我的好幾位朋友拔了智齒之後遭遇“幹槽症”,疼到撞牆,還要接受痛苦的第二次治療。也許是因為醫生技術好,也許因為我運氣好,我并沒有出現這樣的問題。)

喝咖啡時掉出半顆牙,排隊2個月後,我經曆了一場口腔全麻手術

(手術後的我。患者供圖)

藥勁兒大約是在第二天早晨散去,我感受到的也就是智齒拔除的位置會有一點隐痛,吃一粒止痛藥就可以忽略不計。反而是氣管插管會造成輕微擦傷,是以那幾天我一直嗓子疼,說話沙啞。

工作在第二天就恢複正常了。接下來的兩個星期,輕微的疼痛并不會影響到日常生活,我逐漸從流食過渡成正常飲食。

後來查閱手術記錄才發現,在我睡着的那幾個小時裡,除了拔掉一顆水準阻生齒,全口還有13顆牙分别經曆了去除不良填充物、樹脂填充和抛光等等治療,整口牙齒的修補和提升非常大,難怪攬鏡自照時,會有一種“煥然一新”的成就感。

後來和朋友談起這次全麻下的口腔綜合治療手術,大部分人會先感慨一聲“哇這麼貴”,然後緊接着跟一句“但是完全不受罪又一次解決問題,也是劃算的”。沒錯,這也是我的想法。

喝咖啡時掉出半顆牙,排隊2個月後,我經曆了一場口腔全麻手術

在一些歐美國家,“全麻下拔牙”早已是正常操作,更何況是複雜的口腔綜合治療。

可我們太擅長忍着疼了,從小被教育“要勇敢”,仿佛坦誠面對自己的疼痛都是一種不可接受的軟弱。再加上許多人對藥理不了解,一刀切地認為“麻醉藥會傷腦子”,而忘記了劇烈或者綿長的疼痛本身對人體也會産生傷害。

其實,麻醉醫學發展到今天,藥物的作用和劑量能夠被相當嚴格地控制,令患者獲益最大化。

寫到這裡,希望大家都有一口好牙,好牙很珍貴(也真貴)。還有就是,如果你和我一樣,曾經是個牙科恐懼症患者,希望這篇文章能開啟一扇新的認知大門。

專家點評

根據流行病學調查,在人群中有超過一半的人有或多或少的牙科恐懼,這已經不是一個簡單的醫學問題,甚至于成為某種社會問題:

牙科焦慮和恐懼,是阻礙病人定期進行牙科檢查、盡早進行牙病治療和預防的主要障礙之一。

絕大多數牙科恐懼的病人,都在兒童或青少年時期遭受過牙科暴力(或稱為創傷性、負面的牙科治療經曆),導緻病人不敢去看牙。在拖延治療的情況下,口腔狀況進一步惡化,牙齒的疾病變得更為複雜和痛苦,需要接受更為複雜的、創傷性更大的牙科治療,導緻更多的牙科恐懼——是以病人常陷在這個惡性循環裡無法自拔。

遺憾的是,即便是在牙科醫學比較發達的歐美國家,牙科恐懼本身至今仍沒有很好的治療方法。但是,對于牙齒已經出現嚴重疾病的病人來說采用舒适化,例如全麻下治療的方法,能夠讓病人避免負面的牙科體驗,節約就診時間,減少過程中的焦慮和精神壓力。

從醫生的角度來說,未來我們也希望看牙能夠成為更舒适更有人文關懷的過程,也希望不要有那麼多病人被牙醫吓成牙科恐懼,更希望全社會都來關注這個話題。我把對于這個問題的思考寫成了書,書名就叫做《别了,牙科恐懼》。

現在的全身麻醉手術是非常安全的,并不會損害智力。當然,這種治療也是非常複雜的,對醫療機構、醫務人員的整體素質和技術水準有着很高的要求,也會産生比較高的費用。

對于已經有牙科恐懼的病人,最重要的是做好牙病的預防。要知道,絕大多數的口腔疾病都是可以預防的。第二點,就是要自己認識恐懼,直面恐懼,并且有信心戰勝恐懼,找到能夠幫助到你的牙科醫生——“Mr Right”。

文:Aimina媛 | 編輯:吳家翔、葉正興

校對:武宜和 | 排版:李永敏

營運:韓甯甯 | 統籌:吳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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