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念我的高中國文老師劉如夢
文/馬學民
（左二為劉老師）
時間過得真快，我的高中國文老師劉如夢先生離開我們已經三年多了。
劉如夢老師和張文修校長同是山東師範學院畢業，50年代的老大學生，一個教我們國文，一個教我們數學。劉老師生長在牡丹區王浩屯鎮一個貧苦的農民家庭，靠自身奮鬥跨入了山東師範類最高學府，畢業于山東師範大學建校伊始即設定的、文化積澱深厚，文脈悠長的國文系漢語言文學專業，師從大家，治學嚴謹。先後在菏澤師專、菏澤二中任教，山東省第一批特級教師，省優秀班主任，退休前任菏澤市（縣級）人大常委會副主任等職。
好像聽說他的名字原來叫作劉如孟的，孟子的“孟”，著有替百姓說話、敢講實情、風靡菏澤的《狗屁集》， 險些劃為右派，蹲過牛棚，受盡了折磨，挨了不少批鬥，後來改用“人生如夢”的“夢”。
劉老師架着深度眼鏡，目光深邃，精神倔強，知識淵博、謙遜和藹，我去過學校西南角家屬院他的家，一進門除了書、還是書，滿滿的5個書架儲存着他高中、大學、工作以後收藏的各種版本、各式各樣的書籍。後來搬到學校西北角家屬院。
退休後到市區華英路北頭水岸嘉園一樓住，家裡也還是除了書還是書。我多次去過那兒，每每見到已近耄耋之年的劉老師，精神矍铄，身體硬朗，令人欣慰，每次前去除了一點水果，我都要給他捎幾本我認為他想看的書，不想2018年4月一别卻成了永遠。
“字詞要認認真真地寫，課文要仔仔細細地讀，作文要踏踏實實地做”。這是劉老師傳授給我們的學習國文的基本方法，每次新書發下來，我都要把它寫在國文課本扉頁上已成慣例。聽他的課是一種享受，鮮活，生動，有趣，絕不矯揉造作。劉老師上課絕不照本宣科，而是行雲流水，自成一派，看似輕描淡寫，實則獨具匠心，點石成金，最後豁然開朗。他所講所授既不背離課本又延伸到課外，旁征博引，深入淺出，循循善誘，不着痕迹，不僅讓我們學到知識，更多是學到做人道理和人生哲學。正在講課時的他常常說一句話就是“你看看，又扯遠了，”但我們不認為，我們還想繼續聽下去，不想讓他收回來，實際上他所講的東西正在課内。
“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雲，”這是我高二下半學期劉如夢老師給我們講授晚唐詩人李商隐的《夜雨寄北》時，知識擴充學到的一個名句。原來我也曾經讀過元稹《離思五首》的第四首“曾經滄海難為水， 除卻巫山不是雲。 取次花叢懶回顧， 半緣修道半緣君。”詩句，但小編天生遲魯，缺乏基本的情愛細胞，不知其中隐含的奧妙和真正寓意，經劉老師指點開撥，頓然恍悟。原來作者把亡妻和對亡妻的感情比喻為至大至美的滄海和神女化成的巫山之雲,相形之下,任何水或雲都暗然失色。就全詩情調而言，它言情而不庸俗，瑰麗而不浮豔，悲壯而不低沉，創造了唐人悼亡絕句中的絕勝境界。元稹的這首絕句，不但取譬極高，抒情強烈，而且用筆極妙。前兩句以極至的比喻寫盡懷念悼亡之情，“滄海”、“巫雲”詞意豪壯，有悲歌傳響、江河奔騰之勢。後面兩句的“懶回顧”、“半緣君”，頓使語勢舒緩下來，轉為曲婉深沉的抒情。尤其是“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雲。”二句，曆來為人們所傳誦，不但是元稹詩作中的颠峰佳句，縱觀唐詩宋詞，詠情之作可望其項背者也少之又少。
我印象最深刻的兩堂國文課，《孔雀東南飛》和魯迅先生的《阿Q正傳》。好像有一個同學提問“老師，孔雀為什麼東南飛不西北飛啊？”記不清劉老師是如何解釋的啦，該輪到我解釋課文“感君區區懷”一句了，我沒有按當時教輔答案，随便冒出一句“謝謝你給我的愛”，全班哄堂大笑，劉老師一本正經，眼神裡流露出肯定和贊許的目光。
在講解《阿Q正傳》時的開堂白今天我依然清楚地記得，劉老師一開課邊說：“在20世紀20年代初,中國文壇出現了一篇震動社會的小說。這篇小說還在報刊連載時,就使那些正人君子、豪紳官吏驚恐萬分，以為寫的是他們自己，紛紛要求追查作者，這就是今天我們要學習的《阿Q正傳》。”一下子把我們帶進了急于學習的境地，我最喜歡讀《阿Q正傳》了。清楚地記得“假洋鬼子”為了吹噓自己與民國大總統黎元洪的關系，白着眼睛講得正起勁，逢人便說:“我是性急的，是以我們見面，我總是說：洪哥!我們動手罷!” 他卻總說道“No! No!──這是洋話，你們不懂的。否則早已成功了。”“他再三再四的請我上湖北，我還沒有肯。誰願意在這小縣城裡做事情。……”但我對魯迅先生塑造的普遍存在于"國人魂靈"中的“精神勝利法”深惡痛絕。
畢業二十周年，在我倡議下我們文科班舉行了一次盛大聚會，老校長、科任老師都來了，當時，劉老師還住學校西家屬院，他早早來到現場，一一問詢學生的工作和學習，還是那樣牽挂和關心他心愛的學生。
後來我走上文學創作道路，很大程度上源于劉老師的影響和相助，在我一生中，劉老師對我影響很大，令我心折，他是我高中最欣賞、最喜歡的國文老師。
劉老師，又想起了您的音容笑貌，仿佛看到您上課的背影，學生永遠懷念您！
二〇二二年一月二十日
作者簡介：
馬學民，中國散文學會、山東省散文學會、菏澤市作家協會會員。山東師範大學畢業，曾任中共菏澤市開發區工委機關報《今日開發區報》總編。著有《春華秋實》《菏澤開發區史話》等十多部。作品散見《當代散文》《齊魯晚報》《菏澤日報》等。2021年齊魯晚報·齊魯壹點“青未了副刊簽約作家”、首屆“青未了散文獎”獲得者。
壹點号青未了菏澤創作基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