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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慶殺子案兩被告人上訴,孩子生母:不意外,宣判時就有心理準備

作者:Beiqing.com

2020年11月2日,兩名幼童在重慶南岸區一高樓15層墜下,2歲的姐姐當場死亡,1歲的弟弟搶救無效死亡。警方調查後發現,孩子們的父親張波及其女友葉誠塵有重大作案嫌疑,檢方随後以“故意殺人罪”提起公訴。

2021年7月,本案第一次開庭,孩子母親陳美霖當庭表示放棄民事賠償,隻求嚴懲兇手。2021年12月28日,重慶市第五中級人民法院依法對被告人張波、葉誠塵故意殺人及刑事附帶民事訴訟一案進行一審公開宣判,以故意殺人罪判處張波、葉誠塵死刑,剝奪政治權利終身。

重慶殺子案兩被告人上訴,孩子生母:不意外,宣判時就有心理準備

2021年12月28日,陳美霖拿到了一審判決書後,立刻動身前往天台寺,“告訴孩子們這個結果。”新京報記者 楊雪 攝

一審判決當天,判決書公布的一個新證據讓陳美霖一度崩潰:窗框下方有女兒雪雪的指紋——這意味着被推下去的那一刻,女兒曾試圖抓住窗框。

根據《中華人民共和國刑事訴訟法》,本案被告人張波和葉誠塵可以在一審判決後10天内提起上訴。據澎湃新聞報道,張波、葉誠塵已在法定上訴期内遞交了材料,提出上訴。這也意味着,“重慶殺子案”就此進入二審程式。

對于這樣的進展,陳美霖毫不意外。她說,在一審判決宣判當天,自己就做好了兩人會上訴的心理準備。

“根據相關法律法規,可能判處死刑的刑事案件,二審最長四個月,再延長的話就要最高人民法院準許。”北京市法典航艦律師事務所律師張德志分析稱,二審法院主要看一審判決的事實認定是否清楚、定罪是否正确、量刑是否适當,“如果存在問題可能改判,如果覺得正确将做出終審的生效判決。二審如果維持原判,本案将報最高院死刑複核。”

得知窗框下方有女兒指紋,“我整個人都崩潰了”

新京報:張波和葉誠塵選擇上訴,你意外嗎?

陳美霖:不意外。一審開庭之後,我們一家人都很肯定,他們兩人一定會選擇上訴的。

當時,法官在庭上問兩人是否上訴時,張波說了要“考慮一下”,葉誠塵沒有說話,法官問了幾遍都不開腔(說話)。開庭後,我一直在問法院二人是否上訴,但沒有得到确切回複。總之現在就是等吧,等着後面二審開庭之類的。對我來說,隻要沒到他們執行死刑的那一天,這件事就沒有結束。

新京報:就像你之前說的,隻有他們死,你的人生才有可能繼續往前走?

陳美霖:是。

新京報:一審判決公布了很多細節,有些細節糾正了此前的一些傳聞。比如最開始的“窗戶上沒有孩子們的指紋”,這成為懷疑張波作案的強有力的證據,但一審判決時,确認窗戶上有孩子的指紋?

陳美霖:是。窗框下方,有雪雪的指紋。你知道這意味着什麼?這很可能是雪雪掉下去的時候,本能地抓了一下窗戶。除了她的指紋,飄窗上還有張波的鞋印。

重慶殺子案兩被告人上訴,孩子生母:不意外,宣判時就有心理準備

2021年7月17日,鄰居向新京報記者示意孩子們墜亡的視窗。新京報記者 楊雪 攝

知道這個細節,我整個人都崩潰了。我不停地去想,那一刻我的女兒有多害怕。之前也有朋友為了寬慰我,說孩子小,還不知道害怕,可能沒有怎麼遭罪,但是這個指紋意味着她什麼都知道。掉下去的時候她在下面,弟弟在她身上,她根本抓不住窗框。

動機仍然成謎,“張波無所謂的神态讓我憤怒”

新京報:一審判決後,對于殺人動機這一點,你和你父母怎麼看?有些人認為葉誠塵是在“報複”你,你和她有過交集嗎?

陳美霖:到現在我們都想不通,葉誠塵為什麼非要這兩個娃娃死。事實上這兩個娃娃根本不妨礙她,我也沒有和她有過任何正面沖突。

葉誠塵曾經用張波的語氣,在張波的朋友圈喊話@我,内容大概是“CML(陳美霖)我們的婚姻已經結束了,我現在很愛她(葉誠塵)”。但是我從來沒有主動去找過葉誠塵,對方也沒有用其他方式找過我。我不找她麻煩的最大原因是,我兒子還在張波那裡。

因為朋友圈這個事,我感覺葉誠塵這個女娃娃很極端,我不刺激她,怕我兒子受到傷害。事實上,後來一審判決時公布的細節,也确實證明她很極端,比如她要打張波、有自殘行為,還要逼張波自殘。一審判決裡說張波身上有很多傷是她打出來的。

重慶殺子案兩被告人上訴,孩子生母:不意外,宣判時就有心理準備

葉誠塵與張波。受訪者供圖

新京報:一審開庭時,張波和葉誠塵是個什麼狀态?

陳美霖:張波在走進法庭之前,看了我一下,我估計有三四秒吧。他的眼神……怎麼說呢,我覺得有怨恨,有後悔,還有無所謂。

和他第一次出庭時相比,這副神态更讓我憤怒——因為那時候還能感覺到,他作為一個人、作為娃娃的親生父親,可能還有那麼一點愧悔。但是這一次,他給我的感覺就是“随便吧”,連基本的羞恥感都沒了。

他站在審判席上,兩隻手握在一起,大拇指轉來轉去,整個人都是一副無所謂的樣子。但是我的代理律師說,宣判後問他是否上訴時,他用很低的聲音說了句,“我考慮一下。”可能人到最後知道自己要死的時候,本能地想要掙紮一下吧。

葉誠塵捂得隻剩一雙眼睛,我看不出來她的微表情,她從頭到尾沒有說過話。宣判的時候我感覺她已經吓蒙了,可能完全沒預料到自己會被判死刑,法官問了她三四次是否上訴,她都沒有反應。在宣判後走出法庭的時候,我看到她有點腿軟,腳有點抖。

“我幻想過再生兩個娃娃,兩個孩子會回到我身邊”

新京報:一審判決有沒有讓你們覺得稍微輕松一些?爸爸媽媽最近還好嗎?

陳美霖:我媽媽從進法院安檢的時候就開始哭,一直哭到從法院出來。判決下來的時候,我所有精力都在聽判決詳細内容,但是我朋友說,我爸爸一下子也哭了。孩子們出事前,我一輩子沒見過我爸爸哭,這是第三次。他三次哭都是因為娃娃。

我從進法院開始就很緊張,兩隻手一直握着,宣判後我一下覺得松了一口氣。對我來說,在這兩個人執行死刑前,這件事都不算完結,但是那個時候我确實感到松了一口氣。

之後這些天,家裡的氣氛也明顯比以前松活了一些,我的父母,我也能感覺到他們輕松了一點,沒有以前那麼緊繃了。但我們互相之間還是比較回避談這個事情。

重慶殺子案兩被告人上訴,孩子生母:不意外,宣判時就有心理準備

2021年11月2日,陳美霖在孩子們的周年忌日前往寺廟,一遍遍擦拭着骨灰盒。新京報記者 楊雪 攝

新京報:對以後的生活有打算嗎?

陳美霖:我現在睡眠很差很差,基本上都是想睡覺又很難入睡的狀态。我也想過找個地方一個人呆着,什麼也不做,休息一下。但是這件事結束之前,恐怕都很難做到。

至于以後,我沒有想過以後,我現在過的每一天,都隻有今天。從事情發生到現在,我和我爸爸媽媽,基本上從來沒有敞開地談過,尤其是内心感受。因為我們都很痛,但是我們彼此之間也無法了解對方的痛。

不可能感同身受的,對我們每個人來說都是這樣——雪雪幾乎是我媽媽的第二個女兒,她的痛不會比我少,但如果我們面對面來談,我和我媽媽,我們肯定都承受不了。

可是,我幻想過再生兩個娃娃,雙胞胎最好。我覺得雪雪和瑞瑞,會回到我的身邊。

新京報記者 楊雪

編輯 李彬彬 校對 楊許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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