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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武除了放羊還幹了一事,隻《漢書》一筆帶過,其他史料難尋記述

蘇武除了放羊還幹了一事,隻《漢書》一筆帶過,其他史料難尋記述

01

人人愛八卦,君王也不例外。

據東漢史學家、文學家班固所著《漢書·李廣蘇建傳》中載:武年老,子前坐事死,上闵之,問左右:“武在匈奴久,豈有子乎?”

說,蘇武年邁,孤苦伶仃。

此前曾有一子,名喚蘇元,因參與黨争站錯了隊,與被後世奉為“麒麟閣十一功臣”的老大、權傾朝野的博陸侯霍光作對,結果遭連坐,被咔嚓了腦袋。

見其晚景凄涼,妥妥的“孤家寡人”一個,宣帝很同情他,就問身邊人:

蘇武在匈奴待了那麼長時間,整整19年呐。他真就苦熬幹修,啥都沒幹?兒子也沒有?

别看這隻是宣帝順嘴一問,但對大漢王朝樹立起來的活典型、愛國楷模蘇武而言,卻是個非同小可的大問題。

02

在曆史上,西漢和匈奴,就是一對說翻臉比翻書還快的冤家對頭,今兒個還摟脖子抱腰,哥倆好呢,明兒個一言不合就瞪了眼,罵了娘:

去,把他們的使者給扣了,下獄!

你扣我也扣,誰慣着誰啊?

打打和和,反反複複,于是乎,雙方使節便倒了大黴,被扣得滿腦袋屎盆子加滿腦袋包。

也許會有人問,既然出使有風險,不去不就得了?

焉能不去?

明為使節,暗為細作,還擔負着刺探對方虛實的重任呢。

知己知彼,幹起仗來才有把握。

且說公元前100年,匈奴又換王了,且鞮侯單于即位。

因政局不穩,擔心漢室趁亂掐架,就釋放了多批之前扣押的使者,并告示天下,“漢天子我丈人行也”,以此示好。

這番表白,不能直譯——漢室天子是我老丈人,我且鞮侯是他姑爺,而是“漢皇帝,是我的長輩”之意。

這就對了,和為貴嘛。

蘇武除了放羊還幹了一事,隻《漢書》一筆帶過,其他史料難尋記述

漢武帝面上很高興,心裡卻打起了小九九:

我得派幾個人過去,摸摸這家夥的老底。

究竟是真心臣服,還是大忽悠,逗我玩呢。

也便是在這種局勢下,杜陵(今陝西西安)人蘇武,意氣風發登上了政治舞台。

蘇武的老爹蘇建,曾跟随大将軍衛青征戰匈奴,屢立戰功,封平陵侯。

身為根正苗紅的官二代,蘇武的思想覺悟不是一般的高,自然入了武帝的法眼,命其組團出使匈奴。

臨行前夕,蘇武與愛妻執手相看淚眼,于依依不舍中賦詩一首,曰《留别妻》。

結發為夫妻,恩愛兩不疑。

歡娛在今夕,嬿婉及良時。

征夫懷遠路,起視夜何其?

參辰皆已沒,去去從此辭。

行役在戰場,相見未有期。

握手一長歎,淚為生别滋。

努力愛春華,莫忘歡樂時。

生當複來歸,死當長相思。

03

毋庸置疑,此詩傳誦兩千餘年來,不知感動了多少有情人,特别是首尾兩句:

我們結發做了夫妻,相親相愛永不猜疑;

若有幸能活着,我定會回到你身邊;

若不幸死了,我也會永遠永遠地想着你。

信誓旦旦,擲地有聲,真可謂山崩地裂,此情不悔。

不煽情了,再回到本文開篇宣帝的問話:“武在匈奴久,豈有子乎?”

你說,摯愛發妻,山高海深;

且有這首情真真意切切的《留别妻》為證,蘇武該做何回答?

是有,還是沒有?

考驗人品的時候到了。

暫且擱下兒女情長,再看家國情懷,看蘇武在這次出使匈奴中的具體表現。

開場環節,人皆熟稔,簡述之:蘇武率團,離京出行,抵達匈奴後,遭遇窩裡鬥。

而令蘇武始料不及的是,手下竟也癞蛤蟆扛雞毛,愣充大尾巴鳥,跟着瞎摻合,想收拾且鞮侯單于。

結果走漏風聲,全被逮了。

單于很生氣,後果很嚴重,咬牙切齒撂了狠話:拉出去,都給老子剁成肉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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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

當然,這肉餡沒剁成。

不然,也不會傳下“蘇武牧羊”這一段可歌可泣、可敬可佩的千古佳話。

眼瞅要血流成河,大夥費勁口舌一通勸,單于總算改了主意:但凡跟大單于我混的,免罪;裝倔不降的,殺。

對手下的行為,蘇武壓根不知情,且忠心不二,當仁不讓跟單于較起了勁:

我蘇子卿生是大漢人,死是大漢鬼,一臣不事二君。有本事,你就殺了我。

有種,單于也被蘇武的小暴脾氣給感動了,便派出一撥撥說客,非要收了他不可。

第一撥,是衛律。

衛律出生于漢朝,祖上本為胡人。早年機緣巧合,與漢武帝寵臣李延年結識并交好。

後來,李延年、李季兄弟犯罪,遭滅族。

衛律擔心連坐,奔逃匈奴,因多次對抗漢朝軍隊而深得且鞮侯單于喜愛,獲封丁靈國王。

可衛律前腳剛到,蘇武就說:“屈節辱命,雖生何面目以歸漢?”

【引佩刀自刺。衛律驚,自抱持武。馳召醫,鑿地為坎,置煴火,覆武其上,蹈其背,以出血。

武氣絕,半日複息。】

“泯喪氣節,玷污使命,即便活着,還有啥臉面回到漢廷去?”

一聲悲呼,蘇武拔劍刺腹,衛律登時吓懵,急召大夫。

這大夫絕逼是個高人,救人之法亦堪稱奇絕:在地上挖個坑,在坑裡中點把火;讓蘇武臉沖下,往坑上一橫,然後猛踩他的後背。

嘩,腹中淤血盡出,本已斷氣的蘇武又活了過來!

隻可惜,這位岐黃聖手,沒能在史上留下名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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及至傷愈,衛律又來了:老蘇啊,别裝倔了。再裝倔,小命就沒了。你瞧瞧我,歸順匈奴後,單于賞我奴隸數萬,牛羊滿山坡,天天吃香的喝辣的。

這廂正嘚啵得緊,蘇武破口痛罵:

“女為人臣子,不顧恩義,畔主背親,為降虜于蠻夷,何以女為見?”

——你身為大漢臣子,寡廉鮮恥,背信棄義,悖逆皇上,抛棄親人,跪舔蠻夷,你還有臉在這兒和我說話?

衛律被罵得面紅耳赤,灰溜溜地撤了。

單于聽罷回禀,心說,好你個蘇武,真能裝,本王還不殺你了呢。來人呐,将其放逐北海,放羊去。也别說咱不仁義,等羊産崽,就放他回老家。

北海乃苦寒之地。

一說在今俄羅斯的貝加爾湖一帶,比甯古塔還要荒僻還要冷。

好在狗三貓四,豬五羊六,半年時間,倒也不長。然而放着放着,蘇武瞧出了名堂,且鞮侯單于給的全是公羊!

一轉眼,數年過去。

單于估摸着蘇武吃苦吃的差不多了,該服氣了,又一撥說客到了。

這次來的說客,名頭不小:李陵。

李陵(前134—前74年),字少卿,隴西成紀(今甘肅秦安縣)人,飛将軍李廣的長孫。

李陵擅騎射,遷騎都尉。

天漢二年,随貳師将軍李廣利出征匈奴。率五千步兵與八萬匈奴鏖戰浚稽山,終因寡不敵衆,兵敗被俘。

得知此事漢武帝龍顔大怒,夷其三族,李陵遂心灰意冷,投降且鞮侯單于,并迎娶公主為妻,封為右校王。

李陵與蘇武,也算老相識,聽罷勸降之辭,蘇武仍一口回絕:

“武父子亡功德,皆為陛下所成就,位列将,爵通侯,兄弟親近,常願肝腦塗地。今得殺身自效,雖蒙斧钺湯镬,誠甘樂之。臣事君,猶子事父也。子為父死,亡所恨,願無複再言。”

——我們蘇家,沒啥功德,卻蒙受聖上恩寵,加官進爵。這份恩情,山高海深。就算遭受斧钺湯镬極刑,我也心甘情願。你就别勸了,回吧。

斧钺,古代酷刑,用斧頭劈開頭顱;湯镬(音huò),大鍋煮水,滾開翻花,把罪人放進去蒸煮,與下油鍋有一拼。

聽話說到這份上,李陵自愧弗如:蘇武真真是個富貴不能淫、威武不能屈,視死如歸的愛國者,真英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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俗話說,人有逆天之時,天無絕人之路;俗話還說,世上沒有永遠的朋友,也沒有永遠的敵人。

轉瞬十九年後,西漢和匈奴又恢複外交關系,哥倆好上了。

曆經千難萬險,加上婦孺皆知的鴻雁傳書的神奇助攻,蘇武終于回歸故鄉。

綜上,

第一,蘇武深愛妻子,《留别妻》足見其情深;

第二,蘇武忠誠漢室,甯死不變節;

第三,北海牧羊,天寒地凍,境況奇苦,“掘野鼠去草實而食之”。

也就是說,沒吃沒喝,沒錢沒房,更要命的是,苦刑還沒期沒頭。

你說,似蘇武這種狀況,能有媳婦,有孩子?

可不管你信不信,事實終歸是事實。

讓我們再度回到開篇漢宣帝與侍臣的那次八卦閑談——武年老,子前坐事死,上闵之,問左右:“武在匈奴久,豈有子乎?”

武因平恩侯自白:“前發匈奴時,胡婦适産一子通國,有聲問來,願因使者緻金帛贖之。”

上許焉。

後通國随使者至,上以為郎。

翻來覆去,思忖複思忖,蘇武終于通過平恩侯向宣帝自白:

在匈奴時,我與一胡女相識,并生有一子,名叫蘇通國!蘇通國,皇上明鑒,不是裡通外國,而是心通祖國啊。前些日子,匈奴那面傳來消息,想通過漢使者送些金銀絲綢,讓我把孩子給贖回來。

07

至此,被大漢頌為忠君楷模、愛國硬漢的活典型蘇武,終于還歸常人。

英雄也是人,有血有肉,有七情六欲。

正值壯年,苦囚19載,又時有傳言,愛妻已改嫁,蘇武與胡女生情,有私,本無可厚非。

但,對于這樁發生于苦寒之地、本該頗具傳奇色彩的愛情故事,班固卻在《漢書》中一筆帶過,其他史料,更難尋記述。

筆者私下揣測,該是曆代君王,均想保住蘇武的忠君名節,宣揚子為父死、臣為君亡的綱常之道吧。

不得不說,漢宣帝倒還挺有人情味的,把蘇武的混血兒子蘇通國從匈奴贖回,并将其納入公務員編制,做了郎官。

隻可惜,胡女在蘇武歸漢不久便染病身故,從此湮沒在了浩浩渺渺的曆史煙雲中。

“武年八十餘,神爵二年病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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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武到死也隻封了一個典屬國(負責外交事物),沒有封侯,畢竟隻是道德模範,沒啥真正功勞。

而且在那個年代,雙方互相投降也很常見。

當時主流對李陵的投降還是接受的,漢武帝是聽謠言說李陵居然幫匈奴人練兵才殺李全家。

即使這樣,蘇武歸漢後,馬上私信李陵,讓他回來,說明主流對他的評價是正面的。

但衛律這種角色就難被當時的主流原諒,因為在幫着匈奴打漢朝。

是以蘇武生一個混血孩子,真的是芝麻大點兒的事。

本文參考《漢書·李廣蘇建傳》,《蘇武傳》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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