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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8-《左盦詩錄》編校中的一處小疏漏-劉師培研究筆記(138)

1912年9月20日,《四川國學雜志》第1号發表劉師培詩作《大象篇》。該詩五言,138句。

1913 年,《獨立周報》16、17号合刊又發表該詩;後,林思進清寂堂1933年《左盦遺詩》續刻本收錄該詩;1936年,《劉申叔遺書》收錄該詩,載61冊(74-76),《左盦詩錄》卷3《左盦詩續錄》。

詩中有一句:“内犍菀性淵”。

《四川國學雜志》、《獨立周報》均作“内犍”。而《劉申叔遺書》本是據《四川國學雜志》為底本收錄,故而亦作“内犍”。

138-《左盦詩錄》編校中的一處小疏漏-劉師培研究筆記(138)

但這其實是個疏漏——犍,實為“揵”之誤。

犍有四意:一為公牛去勢(閹割);二為四川地名犍為;三為一種傳說中人首牛耳長尾類豹的動物;四為梵語古音譯,用于佛家語。這顯然不通,根本無法解釋此句。

而考《莊子》,問題迎刃而解——

《莊子集解》卷6《雜篇庚桑楚第二十三》:“夫外韄者不可繁而捉,将内揵;内韄者不可缪而捉,将外揵。”王先謙注:“《釋文》:韄,音獲。李雲:韄,縛也。向雲:揵,閉也。案:此言外韄者,耳目為物所縛,不可以其繁擾而捉搤之,将必内閉其心,以息耳目之紛。内韄者,心思為欲所縛,不可以其缪亂而捉搤之,将必外閉其耳目,以絕心思之緣。”菀,通蘊。《集韻》卷5《上聲上 吻第十八》:“菀,……《說文》:積也。……或作蘊。”菀性,即蘊性,指人探求自我内心,積蓄才識,厚重深邃。《悟真篇注疏 原序》:“仙翁蘊性仁慈,慷慨豁達。”此句指,向内心探求,使人的才識沉積厚重,幽遠深邃。

林思進《左盦遺詩》續刻本作“揵”,是唯一一個正确的版本。

我分析,原因有二——

一、劉師培手稿本作“揵”,《四川國學雜志》排印時,編輯者或手民誤為“犍”。而《獨立周報》和《左盦詩錄》因循亦誤。劉師培寫字潦草,這不足為奇。

二、劉師培本将“揵”誤為“犍”。劉師培常寫錯别字,這也不足為奇。

三、《左盦遺詩》續刻本的編輯者做了修正。林思進續刻本補序:“惟傳鈔字句訛誤甚多。别無他本驗證,乃讬友人龐君石帚逐加雠斠。予亦間識一二,粗可讀矣。其所不知,則付阙如。”

據此可知,《左盦遺詩》續刻本收入此詩的底本為“傳鈔”本,既非劉氏手稿,也非《四川國學雜志》或《獨立周報》。那麼就存在一種可能,龐俊或林思進在識讀時,将“犍”改為“揵”。

龐俊,字石帚,重慶綦江人,1895-1964。曾受林思進知遇,入華陽縣立中學執教。後曾任四川大學教授、古典文學教研室主任。

但此處也有一個小疑問,林思進曾與劉師培一起共事于四川國學院。劉師培的《陰氛篇》、《八篇》和《大象篇》最早都是發表于《四川國學雜志》第1号上,難道林思進沒有見到過發表在《四川國學雜志》上的這幾首詩?1933年時,還需依靠傳抄本許可《左盦遺詩》?

2014年,廣陵書社出版《劉申叔遺書》點校本。該書第12冊,仍沿用“犍”字,且未出校注。

建議再版時,就此字出校。

康濤

2021年1月1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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