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師培五言長詩《八篇》中有一句——“瓊蕤綴我冠”。
瓊蕤,指白色的花朵。
《六臣注文選》卷30陸士衡(機)《拟東城一何高》:“京洛多妖麗,玉顔侔瓊蕤。”張銑注:“瓊蕤,玉花也。”
道門喜佩戴以花葉紮成的道冠。
《道法會元》卷200:“巨門星君。字員門子。形如天女,戴五色花冠,披天衣,挂纓絡,左手執花盤,右手把通明扇。”
查慎行《敬業堂詩集》卷43《齒會集 雪中玉蘭花盛開》:“阆苑移根巧耐寒,此花端合雪中看。羽衣仙女紛紛下,齊戴華陽玉道冠。”
劉師培這句詩,讓我想到了電視劇《大明王朝1566》。
劇情中,嘉靖皇帝頭戴花冠的情節是對此最生動和直覺的描摹。
嘉靖皇帝頭上戴的,正是道門中所稱的“花冠”。
明世宗嘉靖崇信道教。據《明世宗實錄》卷263嘉靖二十一年六月辛巳(1542年7月14日)條記載,是日,嘉靖“手谕都察院”,切責大學士夏言。其中一罪即“朕以香葉束發巾,命用皮帛鞋,以便跪起,彼謂不可”。
嘉靖所說的“香葉束發巾”即“香葉冠”。
《明史 夏言傳》:“入直西苑諸臣,帝皆令乘馬,又賜香葉束發巾,用皮帛為履。言謂非人臣法服,不受”。《明史 佞幸 陶仲文傳》:“夏言以不冠香葉冠,積他釁至死。”
另據《明史·奸臣·嚴嵩傳》:“帝以奉道嘗禦香葉冠,因刻沈水香冠五,賜言等。言不奉诏,帝怒甚。嵩因召對冠之,籠以輕紗。帝見,益内親嵩。嵩遂傾言,斥之。言去。醮祀青詞,非嵩無當帝意者。”
這又讓我想起了電視劇《宰相劉羅鍋》中的情節——臣子面對皇帝,必須娴熟使用者,唯“皇上聖明”四字。
“皇上聖明”,最早出現于《宋書》。《宋書·沈攸之傳》:“今皇上聖明,将相仁厚,約法三章,輕刑緩賦,年登歲阜,家給人足。上有惠和之澤,下無樂亂之心。”
清代,這四個字成為臣僚必須熟練掌握的日常口頭禅——
《世宗憲皇帝朱批谕旨》卷1上《朱批範時繹奏折》:“雍正六年正月三十日,署理江南、江西總督印務,都統範時繹謹奏:……皇上聖明,訓示有所遵循,無如臣賦性昏庸,每因冒昧,自取罪愆,仍屢蒙皇上格外矜全,諄諄訓誡,是臣身受我皇上優容教導之恩,正臣感激悚惶,镂心刻骨之日也。今叨蒙天眷優渥,有加無已。荷茲賞賜,自顧難勝,唯有恪遵曆奉恩谕,黾勉奉行。以期仰報深恩于萬一!”
康濤
2021年1月12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