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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瑞芬:此心安處是吾鄉

趣微口袋周刊 第66期

周瑞芬:此心安處是吾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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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心安處是吾鄉

——訪東坡書院

●周瑞芬

周瑞芬:此心安處是吾鄉

2022年新年伊始,我和閨蜜在海南島。巧遇鄭少如老師,鄭老師提議,去“看看”蘇轼。在她的引領下,我們驅車近290公裡前往儋州“東坡書院”。

海南的高速公路四通八達,我們走的路線橫穿海南島中部,途徑五指山地區。寬闊的高速公路平坦如鏡面,夾道歡迎我們的是争奇鬥豔的各色三角梅,開在藍天裡的碩大木棉花,一叢叢如絨球般的朱櫻花……路兩側重重疊疊、高低起伏的山巒,覆寫着郁郁蔥蔥的樹木,一陣小雨過後,雲霧在山間升騰,缭繞,立即秀成一幅幅畫。

現在的海南島交通發達,風景優美,是度假的天堂。和一千多年前蘇轼所處年代的荒蠻落後不可同日而語。

我們一路聊着蘇轼,感歎蘇轼在才俊輩出的宋代,詩、文、詞、書、畫、修心、悟道等許多方面均取得了登峰造極的成就。聊他一首“白頭蕭散滿霜風,小閣藤床寄病容。報道先生春睡美,道人輕打五更鐘。”而落難的命運。聊他豁達,樂觀的人生态度。

我們分享了蘇轼判案的故事:蘇轼在西湖做刺史期間,有一次,一位綢布商人和一位做扇子的商人因為債務打官司。做扇子的欠綢布商綢布款,他因為父親去世,耽誤了賣扇子的季節,又趕上雨季,扇子根本賣不出去,還不起債,被綢布商告到官府。蘇轼讓做扇子的商人回家取來20把扇子,親手在這20把扇面上畫了他拿手的竹、枯木、怪石等,然後,讓做扇的商人拿出去賣。扇子立即一搶而空,圓滿解決這場糾紛。

就是這樣一位把民間疾苦藏于心的蘇轼,卻因為得罪權貴,仕途坎坷,被一貶再貶。海南的儋州是他最後的流放地,在宋朝,放逐海南是僅比滿門抄斬罪輕一等的處罰,承受着流放的屈辱和跋涉的艱辛。當時的蘇轼“食無肉,病無藥,居無所,出無友,冬無炭,夏無寒泉。”在蘇轼之前被貶海南的官員,無一生還。蘇轼以六十二歲高齡來到海南島,為自己備好了棺椁和墓地,準備在此終老。他以其一貫的豁達的胸懷,居然健康的度過這段艱難的歲月,影響和造福了一方百姓。

帶着對蘇轼的敬仰之心,走進了東坡書院。

一進大門,右手邊就是一幅大型的畫,上面是蘇轼的代表作《定風波》:莫聽穿林打葉聲,何妨吟嘯且徐行。竹杖芒鞋輕勝馬,誰怕?一蓑煙雨任平生。料峭春風吹酒醒,微冷,山頭斜照卻相迎。回首向來蕭瑟處,歸去,也無風雨也無晴。

正是靠着詞中的樂觀心态和睿智。蘇轼把蠻荒的海南島當成自己的故鄉,為海南島書寫了濃墨重彩的一筆。

穿過曲曲折折的小徑,就到了“載酒堂”。“載酒堂”是蘇轼在海南島儋州留下的重要遺迹之一。1097年,蘇轼來到海南儋州中和鎮,住在官舍。但是他的政敵并不放過他,把他趕出官舍。蘇轼隻好先在城外找個地方搭了一間簡易房落腳,與當時士紳黎子雲成了鄰居,第二年,黎子雲出資幫助蓋新屋,蘇轼将其取名為“載酒堂”,就是現在的東坡書院。

“載酒堂”的大殿裡是一組講學的彩雕,正中是儒雅的蘇轼,左側是出資資助建“載酒堂”的黎子雲,右側是放棄仕途,陪父親來海南的兒子蘇過,這一組塑像形象塑造了書院講學的場景。

“載酒堂”的典故出自《漢書·揚雄傳》,據說揚雄“家素貧,嗜酒,人希至門。時有好事者載酒肴從遊學。”說的是揚雄辭官後回家,由于家中貧困但又好酒,常有人帶着美酒佳肴來求學。另外揚雄對金文等古文字研究頗深,也有不少人前來請教,“載酒問字”的成語就來源于此。此後“載酒問字”常用來表示某人有學問,很多人登門求教。

北宋之年,儋州所在的瓊西還是蠻荒之地,當地的經濟、文化很落後,不但讀書人極少,教學的科考經典書籍幾乎沒有。從隋朝開考科舉,至蘇轼被貶海南的四百年間,海南就沒有出過一個考取功名的人。

蘇轼利用“載酒堂“和文友交流,他自編教材,在此安身講學,房屋雖然簡陋,但每天書聲琅琅。蘇轼在海南傳經講學,很快就讓”載酒堂“成為當時瓊西文壇焦點與文化中心。蘇轼沒有來海南之前,海南還沒有出現過一個真正的讀書人。他來海南培養了海南第一位舉人姜唐佐,為了鼓勵姜唐佐,蘇轼在他的扇子上題寫了:“滄海何曾斷地脈?珠崖從此破天荒。”蘇轼還培養了第一位進士符确。他在海南西部普及教育、傳播文化,後來的《瓊台紀實史》對此也給予高度的評價:“宋蘇文忠公之谪居儋耳,講學明道,教化日興,瓊州人文之盛,實公啟之。”此後,海南人在曆朝曆代科舉中屢次高中。這不能不歸咎與蘇轼對海南教育做出的貢獻,真是“東坡不幸海南幸“。

在東坡書院,有一種名叫“狗仔花”的植物,其花開的别具一格。花心像5隻小狗圍蹲在一起。北宋宰相王安石曾有“明月當空叫,五狗卧花心”的詩句。蘇轼覺得這詩,事理不通。明月隻能當空照,五隻狗怎能卧花心?于是他自作主張把詩改為“明月當空照,五狗卧花蔭”。王安石微微一笑,沒有點破。後來,東坡在儋州,有一天,他看見五色雀當空叫,便向當地百姓請教,得知此雀就叫明月鳥。又有一次,他在曠野間采到一種植物,似五狗卧花心。這時,他才恍然大悟,忏愧不已。

東坡書院有一匾,上面有一幅畫。據說有一次,蘇轼看到一位黎族婦女口嚼槟榔,手提竹籃給田裡幹活的丈夫送飯,便随口吟道:“頭發蓬蓬口烏烏,天天送飯予田夫。”黎家婦女馬上接口說:“是非皆因多開口,記得君王貶你乎。”蘇轼震驚于老百姓的智慧。

導遊講,有一次,當地的村民拿給蘇轼很多生蚝,蘇轼在飽食之後,還不忘叮囑兒子蘇過,切勿将這一美味告訴别人,“恐北方君子聞之,争欲為東坡所為,求谪海南,分我此美也。”

這樣有趣的故事。如同他的詩:“問汝平生功業,黃州惠州儋州。”無非是解讀蘇轼對苦難生活的态度。蘇轼不斷自我解嘲,自我檢討和自我提升。他那種可愛的率真和秉性難改的樂天派,曆經千年的風雨,深深植根于中華民族的血脈。

書院還有蘇轼的詩詞、書法、繪畫作品碑刻,濃濃的文化氛圍在書院裡飄蕩。曆朝曆代不斷進行修繕,現在的東坡書院,占地數十餘畝,圍牆之内的亭台樓閣、池塘、花園、廊道、廂房、别院、東坡私塾、水井等設施一應俱全。

“他年誰作地輿志,海南萬裡真吾鄉。”,“我本海南民,寄生西蜀州。忽然跨海去,譬如事遠遊。平生生死夢,三者無劣優。知君不再見,欲去且少留。”都是蘇轼的拳拳赤子之心,對于海南,蘇轼早已經是此心安處是吾鄉。

我們的海南之行,因為拜訪“東坡書院“,注入文化的元素,變得厚重而有意義!

圖檔來源于網絡

作者簡介

周瑞芬:此心安處是吾鄉

周瑞芬

内蒙古作協會員。作品散見《鹿鳴》《標頭日報》等報刊及網絡,出版散文集《看花臨水》,該書獲標頭市第十一屆文藝振興優秀作品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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