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齋】珍惜每一天

既然過去不可追，未來不可期，那麼，最現實、最可行的，就是過好當下。我以為，一個人有無大智慧，就看他對此了解的深淺。

有些道理，我恨自己真正知道得晚了。要珍惜光陰，就是這樣的道理之一。

回憶起來，要珍惜光陰的說法，最早是從父母那裡聽到的。父母親總是起得很早，從不睡懶覺。我曾經問父親，幹嗎天不亮就起來。父親回答道：“兒子，早起三日當一工。”我不大明白，母親在一旁說道：“早起來可以早幹活、多幹活，早起三天就等于多幹了一天的活呀！”我似乎懂了，父母親早起，是為了多做些活，可是心裡又想，時間一天一天有的是，幹嗎那麼緊趕慢趕呢？

▲漫畫/邊峰

到了十來歲的年紀，我覺得時間有點不夠用了：要念書，要幫着做家務，還想着玩。孩子都是貪玩的，有時候玩瘋了，耽誤了做功課。母親不止一次對我說：“兒子，一寸光陰一寸金，寸金難買寸光陰，小孩子要多讀書，少貪玩！”我似懂非懂，知道母親是要我抓緊時間多讀書，至于寸金、寸光陰之類，并不得要領。

從國小到中學，功課越來越緊張，埋着頭忙完一天又一天，日子就那麼一天一天地過。到了特别困難的那幾年，吃了早飯就盼着吃午飯，吃了晚飯又盼着第二天的早飯。盼呀盼呀，隻恨日月的步子走得太慢了，哪裡談得到珍惜光陰！到了1963年，日子好過些了，又要準備聯考，有那麼多功課要複習，那麼多習題要做，方覺得時間緊迫，要充分利用每一天。

上了大學、參加工作、成家立業，我逐漸懂得了光陰的可貴。特别是人到中年，機關裡工作擔子重，家庭裡生活擔子也不輕。家裡上有老——父母、嶽父母年事漸高，我和夫妻都是家裡的老大，不能不多盡些心；下有小——兩個年齡相差兩歲的兒子，上幼稚園、上國小，都離不開人。那時候真覺得時間不夠用，恨不得一天當作兩天用。我自以為沒有虛度光陰。但是，進入老年，我才發現自己并未真正懂得珍惜光陰。

就拿夫妻之間來說吧，不時就鬧點沖突。鬧鬧也就罷了，舌頭牙齒那麼相好還有咬着的時候呢。可是，有時候沖突鬧大了，彼此賭氣，十天半月誰也不理誰。現在想來，這就太不值得了。人生說長也長，說短也短，一年365天，就算長壽百歲，也就是36500天。夫妻在一起的日子比這更少。人生的日子是減法，過一天就減少了一天，一天過去之後，你就是用萬兩黃金也買不回來了！夫妻十天半月鬧别扭、彼此不理，等于白白浪費了人生的十天半月。鬧了一次又一次，一輩子浪費了多少寶貴時光！别扭一天，就少了一天歡樂，實在太愚蠢了！

還有的時候，情緒不好，做什麼都沒有心思，東晃晃、西晃晃，一天什麼都沒做就過去了。當時不覺得什麼，現在回想起來，也是浪費了光陰啊！

物以稀為貴，老年人的人生時光少了，是以特别珍貴。對于老年人來說，“一寸光陰一寸金、寸金難買寸光陰”這句話，再現實不過了。這珍貴的光陰應該怎麼度過？我以為，珍惜人生，就要珍惜每一天；珍惜每一天，就要從當下做起。有人說得好：過去不可追，未來不可期，過好當下的每一天。我深以為然！

老年人生活了幾十年，都有不短的過去。過去，既有成功、輝煌、得意，也有失敗、郁悶，甚至悲哀。老年人喜歡談論過去，口頭禅是“想當年”。這也難怪，因為他們的驕傲、自豪都在過去。想想當年指點江山激揚文字、“春風得意馬蹄疾”，沒啥不好，可以增添幾分豪情，加深對生活、生命的熱愛。不過，民間也有另一句話：“好漢不提當年勇”，不管多麼輝煌，畢竟也是過去，無法重新再來。這大概是“過去不可追”的另一層含義吧。

過去的歲月中，總有恩恩怨怨、是是非非。在我看來，老年人還是少想這些為好。成為曆史的東西，已經深深地刻進了歲月的記憶，再也無法更改。既然如此，想過去的恩怨是非，除了徒增煩惱，還有什麼意義？這大概是“過去不可追”的另一層含義吧。

過去不可追，往前看又如何呢？往前看，除了一刻刻減少的光陰，一天天稀少的白發、增添的皺紋，就是人生的歸途。人有生就有死，有青春年少就有年邁衰老，這是老話，也是冷冰冰的鐵律。意料之中的事想之無用——人皆如此；走上歸途，實屬無奈，避之唯恐不及，當然不會“期”。此外，未來還可能會發生些什麼事，無法預料，也同樣不可“期”。

既然過去不可追，未來不可期，那麼，最現實、最可行的，就是過好當下。我以為，一個人有無大智慧，就看他對此了解的深淺。天天去想那些“不可追”的往事，糾結“不可期”的将來，不去做現實能做的事，不去過好當下的好生活，起碼是不明智的。

我偶爾也想想當年，感歎明月清風的歸途，但更多的是“傻呵呵”地過好當下每一天。讀點想讀的書，做點有樂趣的事，趁着精力尚好、腿腳靈便，四處走走，看看祖國的大好河山，探親訪友，天南海北、天上地下神侃一番……可能有人會說：你這是得過且過！我不以為然！我以為，好多事情當年想而做沒時間做，如今有了屬于自己支配的時間，做點自己想做、喜歡做的事，享受生活、人生，豈不美哉！當年也曾有鴻鹄之志，也曾拼搏奮鬥，沒有虛度人生；老來得過且過，此生也不是什麼庸庸碌碌！

人生是由一天一天構成的。珍愛生命、熱愛生活，就要珍惜當下的每一天，讓每一天過得充實、舒心、快樂。

來源：《小康》雜志2022年1月上旬刊

作者：雲溪子

責任編輯：郭玲

微信責編：田苑淯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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