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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年關店一萬家:被年輕人抛棄的“KTV”,消失在時代洪流中

一年關店一萬家:被年輕人抛棄的“KTV”,消失在時代洪流中

文 | 快刀财經(ID:kuaidaocaijing),作者 | 朱末

當時代抛棄你的時候,甚至來不及說再見,就已成為昨日黃花。

繼溜冰場、網吧、電影院之後,曾經炙手可熱的KTV,也走向末路黃昏。愛企查資訊顯示,截至2021年12月,搜尋企業名/注冊号、經營範圍含“KTV”的企業,開業狀态的僅餘近6萬家,現已吊銷、登出的企業超4萬。

一年關店一萬家:被年輕人抛棄的“KTV”,消失在時代洪流中

▲圖/愛企查

要命的是,曾經KTV的消費主力,也在漸行漸遠。央視财經報道,受疫情影響,KTV娛樂業今年整體客流量下降嚴重,中老年取而代之成了KTV白天場新顧客群體,且幾乎不會在店内消費。

一年關店一萬家:被年輕人抛棄的“KTV”,消失在時代洪流中

從巅峰到沒落,KTV的退潮,更像是種縮影。沒有哪個行業可以“以不變應萬變”,唱歌這件事,或許是難以割舍的娛樂方式,但KTV卻已不再是必然選擇。

時移世易,物是人非,怎一聲歎息了得。

01 KTV的黃金時代

1988年的夏天,中國北京迎來第一家卡拉OK歌廳——“你歌卡拉OK廳”。

這種嶄新的娛樂方式,很快點燃了人們的激情。夜生活由此改變,原本習慣早早入睡的人們,不再甘于平淡。迫于群衆高漲的需求,北京市文化局原本規定歌廳的營業時間不得超過0點,後來逐漸放寬到淩晨兩點,經過特批甚至可以開到淩晨三點。

據北京市文化局統計,截至1993年9月,北京市共有注冊歌廳282家。那時的卡拉OK火到什麼程度,飯店裡有,酒樓飯店裡有;街面上有,胡同裡有;有的地方甚至連糧店、菜站都改成了卡拉OK歌廳。

不得不說,卡拉OK的盛行,占盡“天時、地利、人和”。改革開放後,港台流行音樂傳遍大江南北,四大天王、小虎隊、左麟右李等歌星頻出,金曲不斷。日漸豐富的娛樂生活裡,人們渴望一展歌喉,抒發個性。

随着卡拉OK廳的裝置和服務逐漸完善,事态在潛移默化中變味。早期的大廳式卡拉OK換成各種豪華包廂,配上了空調和電視,還有各種酒水、小吃。

這類包廂通常設有最低消費标準,一晚上消費幾百上千是常态,原本接地氣的卡拉OK廳,成為隻屬于有錢人的高消費場所。

據1995年的報道,有位張先生在北京東四南大街的一家夜總會唱卡拉OK,結賬時共消費了1314元——2聽可口可樂76元,一瓶礦泉水28元,一聽啤酒45元,一壺紅茶78元,一個果盤198元,外加15%的服務費以及包廂費。

要知道,當時北京職工的月平均工資也隻有679元左右,走高檔路線的卡拉OK們不可避免地開始走下坡路。1995年4月,北京豪華歌舞廳的上座率已不足4成。

在這個微妙的節點,台灣量販式卡拉OK品牌“錢櫃”落子上海。所謂“量販”,指的是透明、自助和平價的消費方式,強調薄利多銷。

在錢櫃,不但沒有小費,明碼标價,還有更全的曲庫,更優質的服務,更時尚私密的場地。此外,錢櫃還提供超市自助式購物,甚至配備自助餐,既滿足了娛樂需求,又照顧了面子裡子,對比卡拉OK廳,堪稱降維打擊。

此後,錢櫃所向披靡。盛名之下,錢櫃月收入超過千萬,預訂電話永遠爆滿,即使是工作日晚間,也座無虛席。到後來,隻要是錢櫃開業的地方,必然是城市裡最繁華的地帶之一。

同樣“出圈”的K歌之王,股東中包括陳奕迅等諸多明星。上海店開業當天,陳冠希親臨現場,向華強夫婦、陳小春等公開送上祝福,風頭無二。

據統計,2008年~2011年,我國KTV企業數量年平均增長率在10%以上,到2013年,全國量販式KTV已達到9920家。其帶動的酒水、小吃、消耗品、音響裝置等相關市場規模總計4000億人民币,這是一個極其驚人的數字。

在80、90後的青春裡,幾乎都有關于“KTV”的美好回憶。前台一起商量訂什麼包廂,訂多長時間,大家再一起湊錢付款,一切充滿儀式感。

而這方包廂裡,也承載了太多的“衆生相”。有人在這裡碰杯慶祝;有人無所顧忌地落淚嘶吼;還有人在這裡收獲了意想不到的愛情。

誰也不曾預料到,歡歌笑語中,危機竟不期而至,高光之下,已是暗流湧動。

02 輝煌後江河日下

一切并非沒有征兆。

KTV炙手可熱的時候,地産行業也在高歌猛進。2014年前後,無論是北上廣深,還是三、四線城市,商鋪租金都相應地水漲船高。

作為一種重資産、高人工的行業,像溫莎、好樂迪、魅KTV這類大型連鎖品牌,一般會選擇核心的商業區,面積動辄就是兩三層、幾千平米,租金壓力可想而知。

不但如此,KTV的場地每兩三年就得重新裝修一次,裝修成本也不容小觑。魅KTV的創始人吳海曾表示,2020年月支出的租金占經營成本的33%。而在4年前,這個數字還是25%。

雪上加霜的是,2015年,團購APP拼低價來争奪市場,掀起了O2O大戰,KTV行業陷入白熱化競争。

各家KTV不得不使出渾身解數,有8元唱3小時,不限時間段的;有22元可以包唱通宵的,價格低得擊穿底褲,經營狀況日漸式微。有業内人士坦言,這些年,KTV的價格幾乎就沒漲過,不僅沒漲,還要比前兩年下降50%左右。

從2015年開始,錢櫃在北京的首家門店“朝外錢櫃”宣布關門,這個曾在2008年靠着18家店霸占内地市場的品牌,到此時隻剩最後5家。同年,萬達集團旗下的KTV品牌“大歌星”也黯然離場,倒閉潮随之擴散開來。

然而,噩夢還遠未結束。2016年以來,迷你KTV在資本的加持下“野蠻生長”,新的消費場景,較強的參與感,以及更低的消費門檻(單曲3元,唱1個小時才18元),進一步分流着本屬于KTV的消費群體。據《中國音樂産業發展總報告》顯示,2016年,我國傳統KTV數量直接下跌了60%。

再者,抛開KTV本身,唱歌也是一件需要門檻的事,換句話說,這并不是所有人都樂在其中的項目,尤其是對于那些唱歌不好聽的人而言,隻能成為附和拍手或埋頭看手機的“邊緣人”,感到滿足的,是為數不多的“麥霸”們。

針對這種硬傷,線上K歌平台“唱吧”和“全民K歌”等異軍突起,不僅海量歌曲免費,還能根據使用者的需求選擇不同的混響效果,相當于給聲音加濾鏡,人人都可以是歌唱達人。兩者一對比,KTV的優勢蕩然無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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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艾瑞咨詢

而版權的維權動作,也讓KTV的經營舉步維艱。2014年,中國音像著作權集體管理協會展開了密集的維權行動,一年之内訴著作權侵權糾紛過千件,按照當時KTV市場總規模為800億元,收取1%的版權費推算,音集協最多可收取到版權費用約8億元,KTV的成本支出又添上了沉重一筆。

2018年10月,音集協在官方網站發出《關于停止使用部分涉訴歌曲的公告》,要求各VOD(視訊點播)廠商和KTV經營者在10月31日前撤下6600餘首KTV經典曲目,無異于晴空霹靂。

2021年8月,文旅部對卡拉OK音樂内容釋出新的管理意見,愈發嚴格。如今的流量歌曲,版權大多在騰訊音樂、網易雲音樂等巨頭手裡,線下KTV要上新歌,必須先支付不菲的版權費用。

一年關店一萬家:被年輕人抛棄的“KTV”,消失在時代洪流中

浮浮沉沉中,疫情的出現,成了壓倒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去年,北京“K歌之王”的公開信引發熱議,這個人均消費超過兩千,讓王思聰一晚豪擲250萬的高檔KTV,在疫情期間,僅支撐了兩個月,就稱“成本扛不住了”,決定與全體員工解除勞動合同。

至此,KTV的光環盡退,曾經的“潮流”象征,徒留一地雞毛。

03 未來還有機會嗎

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

并非沒有想過自救。2017年,昆明春城路的溫莎KTV更新改造,一個名為“W K-Bar”的KTV業态問世,包房裝修類似一個個小型清吧,室内以氛圍燈為主,裝修主體與風格都各具特色,整體給人類似黑暗古堡的感覺。

2018年12月,好樂迪KTV把淮海路的門店改造成了“音樂+火鍋”,在下午的5點至11點營業。

但消費者對此并不買賬。在大衆點評上,吐槽之聲不絕于耳,除了價格貴、上菜慢、味道一般,還有服務差勁,連基本的白開水都無法主動提供,多數人表示不會再來第二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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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結果看,火鍋不但沒有拯救原來的KTV生意,甚至還影響到了原有的客流。有細心的網友發現,在一家外賣火鍋的KTV内,4人火鍋套餐總共需要790元,而同等菜品若到火鍋店吃,僅需300元左右,加上售價240元一打的啤酒,除去幾十元的包廂成本費,粗略估算下來,商家多賺取了近30%的利潤。

畫風跑偏後,各地陸續出現了足浴KTV、火吧KTV、燒烤KTV等多種多樣的跨界方式,但隔行如隔山,成功者僅是寥寥。

從頭回溯,KTV行業走下坡路,是房租、人力、産業環境、消費習慣等多方面因素共同作用的結果。KTV之是以能夠快速崛起,是因為它恰逢其時地将大衆拉入了娛樂之中,給予了人們前所未有的娛樂體驗感。

但随着時代的發展,特别是網際網路的日新月異,使得個人娛樂不再依托于特定場所,就像人們不必再去網吧玩遊戲,不必隻去棋牌社找樂子,自然也不必非得去KTV唱歌,其需求的唯一性不複存在。

再者,移動K歌APP的更新疊代極快,不隻是滿足于簡單的唱歌需求,而是不斷開發着新的賽道和玩法,襯托得KTV黯然失色。

而新消費趨勢下,年輕人又有太多選擇勝過KTV。脫口秀、密室逃脫、狼人殺,随便哪一個拎出來,都比悶在KTV裡唱歌要有趣得多。尤其是近年來大熱的“劇本殺”,全國店面已超過3萬家,KTV再難用大一統的方式壟斷市場。

不進則退,作為最早一批的娛樂項目,KTV這麼多年經營模式幾乎沒有變過,老本吃完,受到沖擊并不意外。

其興也勃,其亡也忽。事實上,線下KTV依舊是個大市場,據《2020中國音樂産業發展總報告》顯示,2019年KTV市場規模高達1034.4億元,占音樂産業總值的26.18%,仍處于細分規模第一的位置。

KTV要想重拾機會,突破和轉型迫在眉睫。比如拓展娛樂内容,廣泛吸收熱門遊戲類型,打造一站式綜合娛樂體;亦或開辟出大、小型包廂,以滿足大型聚會、私人派對等不同需求,進而分攤經營成本,但這些模式能否走通,都需要進行驗證,并非一日之功。

不管結果如何,留給KTV的時間,已然不多了。

參考資料:

1.DT财經《中國KTV消亡史:不去KTV的年輕人都在玩什麼?》

2.華商韬略《誰殺死了KT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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